餘淮海想直接對田麗麗說,我心裏還有個王依一呢,我們怎麽可能在一起?可他又怕傷害了她,隻好說:“我倆真的不合適!”
田麗麗一臉的疑惑。
“難道僅僅因為身份,地位還是我已經上了市體校。”
餘淮海點了點頭。
“我就一個玩花鼓燈的農民孩子,窮要飯跑江湖的,哪能高攀得起你這千金小姐。”
田麗麗聽了這話,明顯生氣了,轉身扭頭走開了。
苗小蘭從廚房裏出來,和田麗麗撞了個滿懷。
“閨女,你咋生氣了,你去哪裏呀,天馬上就黑下來了,怎麽也得吃了飯再走呀,讓小海子送你回家我才放心!”
苗小蘭的一席話,一下子把田麗麗從衝動中拉回了現實。她反應倒是很快,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伯母,我沒有生氣,我就想到廚房看看你晚飯做好了沒有,我還沒有見到伯父呢,好吧,我也是這樣想的,在您家吃了晚飯在回家,到時候讓淮海哥讓我回家。”
兩個女人都進了廚房,餘淮海倒是搖了搖頭,他明顯感覺到,田麗麗不是個好對付的女人,也跟在他們身後,陸續進入廚房。
這個時代農村還沒有通電,廚房裏點燃著一隻煤油燈。
燈火如豆,散發著微弱的黃色亮光。餘萬金的落枕明顯好了很多,歪斜地坐在一把小靠背椅上。見到田麗麗等三人進來,他趕忙努力坐正,點著頭招呼大家坐下。
飯桌上擺了四個碗,碗裏是雞蛋花飄**的麵魚茶(皖北的一種用麵水做的淡湯,雞蛋甩成一縷縷的雞蛋穗子,清白相間,口感極佳,是農村夏季常用的淡湯),另一個饃罩子裏折折疊疊堆放著雞蛋千層餅,四個盤子裏分別有青椒炒蛋,紅燒淮河魚,粉絲地鍋雞還和一個煎涼粉,這些都是田麗麗最喜歡吃的,還沒有動筷子,口水就先流出來了。
畢竟是第一次在餘家吃飯,田麗麗還是一再克製了自己的食欲。她給這家留下個好印象,如果將來能嫁到餘家,這些美味佳肴是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呢?
“你叫麗麗吧,坐,趕緊坐下來吃飯吧,再晚一會兒,飯菜都涼透了,趕緊吃!”
餘萬金熱情地打著招喚,苗小蘭就將兩塊雞蛋千層餅放在田麗麗手裏。
田麗麗看向餘淮海,麵上充滿了感激。
“淮海,有水嗎,我洗洗手再吃晚飯吧。”
“還是城裏人,幹淨講衛生,是的,飯前要洗手,小海子,趕緊打盆洗臉水來,別忘記了把擦手的毛巾也拿過來。”
餘淮海從廚房外的石磨上取了一支銅盆,從水井裏提了一桶水,水清洌而甘甜,田麗麗洗手的時候,真的想從中喝一口。
盡管她輕撥水麵,往臉上撩了兩下,清泉還是滲進了她的嘴裏。她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已經愛上了這片土地和這裏甘甜的水,這裏的空氣也是那樣的清新和自由,她心裏似乎重新拿定了一個更加堅定的主意。
今天晚上的田麗麗,吃飯桌上沒有在家的風卷殘雲,她吃得不多,最多隻是半飽的那種,心情的放鬆和愉悅比吃到什麽更加重要。
她不自覺地回看了餘淮海一眼,能看出來他的臉上一絲淡淡的愁雲,即便此時有些不經意的雲淡風輕,也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她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如此,可能是因為自己高大走樣的身材麽?
吃完飯,走出家門。餘淮海象征性地把田麗麗送出了村口,欲轉身時,發現不遠處的娘正盯著他,示意他一定要把田麗麗送回家,他隻好硬著頭皮跟著她身後。
夜色迷人,皓月當空。一縷縷飄動的雲朵在月亮周圍撒歡,一前一後地相互追逐嬉戲。
田麗麗抬天望向夜空,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展,回看餘淮海像個悶葫蘆。
她想緩解一下氣氛,這樣走起路來更加輕快。餘淮海不說出自己的難言之隱,田麗麗不會主動去追問,她知道這不是討好對方的方式,即使自己深愛著對方,也不會做讓對方討厭自己的事情,這也正是田麗麗的聰明之處。
“淮海同學,對我的身份還有什麽疑問麽?”
餘淮海搖了搖頭,此時他的腦袋漲漲的,他不想了解,也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欲望,恰恰田麗麗的內心有些藏不住了。
“其實我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子,我爸是縣裏的文化局長,我二叔才是縣公安局長哩,但在外麵,人家都把我當成我二叔的閨女了,因為我這高高大大的身材特別像我二叔,而我爸才一米六幾。”
田麗麗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我也隻好掛羊頭賣狗肉的狐假虎威了,一般人自然也讓我三分,也不敢輕易得罪我。”
餘淮海笑不出來。
“你就這個子,即便沒有你二叔,也讓人心虛三分,從氣勢上首先就輸掉了一大半。”
餘淮海嘟囔了一句,聲音雖然不高,但在這寂靜的夜色裏,除了各類的蟲鳴,田麗麗依然聽得一清二楚。
“我明白了,你是嫌我個子太大而不願意跟我在一起麽?還是因為別的。”
田麗麗直接把話說到根子上,讓話題又回到了吃飯前,餘淮海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說了。
他不能直接告訴田麗麗自己心有他人了吧。
“也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咱們倆是不是太突然,我一時還沒有準備。”餘淮海搓著雙手說道。
天上雲追月,地上的水在流。兩個人行走在一條鄉間小道上,看得到雲追月,也聽到了水流聲。
“咱們班裏好多男女同學初中畢業後不都成雙成對了,你怎麽還這麽封建思想?”
田麗麗的話語中充滿著責怪。
“愛與不愛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你如果對我有什麽意見,可以直接說不出來,這樣,你不難受,我也不難受了,你別弄得我們兩個都難受了好不好?”
餘淮海想說什麽,張了張嘴又咽下去了。
“不要說你配不上我,也不要談我的職業,如果將來我們走到一起,我可以為你而改變,甚至什麽班都不上,和你一起經營花鼓燈團總可以了吧。”
“不是為你,而是為我自己,我也是打小就喜歡看花鼓燈,跳花鼓燈,你是這方麵的奇才,我可是先喜歡上花鼓燈,再喜歡上你的。”
這種直接差一點讓餘淮海無語了。
“你這麽說我明白了,我還有更適合你的師兄弟我介紹給你吧,我們,我們倆真的不合適!”
餘淮海一急,倒想出了這個兩全的主意。
“餘淮海同學,你別太過分了,我喜歡花鼓燈,也喜歡玩花鼓燈的你好了吧!”
田麗麗挺著高昂的頭對著餘淮海近乎吼叫,沒想到這一下子還真把餘淮海鎮住了。
“你還不知道,在我們老餘家,有人因為喜愛花鼓燈而差一點家破人亡,那真實的故事比電影還精彩。出了多少條人命,估計你沒想到吧。”
“我倒聽上輩子老人說過,不就是那姓黃的麽,不足為患。他們作惡的下場不會好,我聽二叔說,公安局都備上他們的案子了,他們不會作惡太久長的。”
聽到這話,餘淮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如果能借助田麗麗的手,或者是她二叔的人除掉這幫惡人,他願意娶田麗麗為妻。
餘淮海自己都覺得有些衝動,可這種用他人之手利刃仇人的快感,他是不會拒絕和田麗麗走到一起的。
王依一給他的是一生愛情的高尚和純潔,還有愛的依靠,而田麗麗給他能出了這口氣,這一生壓在胸口的大石頭也算落了地。
他的思想不斷地在鬥爭,他也明白了當前最需要的是什麽。
“如果黃氏兄弟惡人能被公安局法辦,我就是請戲唱上三天也願意,至於咱們兩個的事情,我自然也會認真考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