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死亡時間 大懸疑 青豆
不知不覺,半日下來,譚彪出師不利,狄康緝查未果,葬狗坡仍是一片疑雲。
若像何敬業所說,猴渣的車沒有碾壓到格格,那格格又會是誰撞死的呢?是什麽時候被人碾死的呢?這起案件是輕生自殺?是交通事故肇事逃逸?還是殺人棄屍?由於此案疑點眾多,又沒有任何目擊證人,何敬業隻有耐著性子,等那個能傾聽屍體說話的人到來。
能聽明白屍體說話的,隻有法醫。提到法醫,遠的會想到提刑官宋慈,近的會想到神探李昌鈺,但這都是血性男兒,而到葬狗坡的法醫,不僅年紀不大,而且還是個女的。
任何一個女人,見到現場的慘狀,都會尖叫,會大聲哭泣,會渾身發抖。而這個女人,卻拎著勘察箱,很雄赳赳,很氣昂昂地走進警戒線。隻見她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隨便遞個表情,都能讓人熱血沸騰。誰也難以把她與凶殺、強奸、傷害、枯骨、腐屍和血腥的現場連在一起。其實,就連何敬業也挺納悶的,一鮮花似的人物,怎麽就有一鐵打的膽兒呢?單憑這一問題,就值得為她作一番介紹。
她叫何曉箏,是何敬業和池文青的女兒,何震林的妹妹,也是墨裏州公安局刑偵技術鑒定科的法醫。
本來何曉箏的成績是不夠當法醫的料,誰知高考那年,她發揮的特另類,分數蹦了個曆史最高點,何敬業趁她不在家,濫用了一次父權,幫她填了個誌願表,沒幾天,何曉箏就被錄入刑警學院法醫係。
何敬業認為,這不僅是一個明智的選擇,而且是個正義的選擇。但在大多人看來,這全是扯淡,一個好好的花骨朵全就這樣被他摧殘了。從此以後,在何曉箏的世界裏,不是筷子,就是刀,不是活人,就是死人,每天對著屍體喝水,對著骨頭吃飯,對著血跡凝思,對著黑夜自言自語,沒有第五種選擇。
與此同時,也產生了一個副作用:何曉箏對破譯死亡的興趣,簡直到了中毒成癮的地步。隻要一個禮拜看不到屍體,毒癮就會發作。哪怕盯著菜市屠宰區家畜的屍體,分析屠夫的刀法,也是一種解決毒癮的方法。但她平常的言行,還是比較令人安心的。
何曉箏路過猴渣的時候,看了猴渣一眼,她認出了這個光腦袋的人,是她哥何震林的同學猴渣。何曉箏話沒和他打招呼,直接朝警戒線內走去,走著,走著,她又突然轉過身去。她朝警戒線外望去,目光停留在那隻狗身上。她盯著那隻導盲鞍,問:“死者是個盲人嗎?”
何敬業刻意降低音調,以緩慢的語氣回答:“是的,那條狗是她的導盲犬。”何曉箏目光透出詫異神色:“‘她’是誰?您平常都是慣用‘受害人’、‘死者’的,是不是快退休了,連專業術語都懶得說了?”
何曉箏的洞察本事,精到這個份上,何敬業真是不服不行。他低下頭,假咳幾聲,說:“她是蕭明恒的女兒:蕭楚格。”何曉箏隻“嗯”了一聲,直接走向屍體其實。她心裏很清楚,如果是一場普通車禍的話,何敬業不會把她叫到這裏現場來的。
按照慣例,何敬業要先向何曉箏介紹一下案情:“大約十點四十分左右,我們接到報案。死者是一名女性,今年二十一歲。現場除了三組輪胎印以外,沒有輪胎刹車的痕跡,沒有任何車輛碰撞後的碎片,屍體也沒有翻滾跡象。車輛軋死人以後,逃逸。目前還沒有跡象表明,這名失明的女孩,死於其他原因。我初步斷定,這是一起交通肇事逃逸案。”
何曉箏隻聽,不回話。在沒有得到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她是不願意進行推理的,那樣的話,隻能是誤入歧途。
何敬業繼續說道:“現在,最令我難以理解,也是最異乎尋常的一個就是:舉報人的口供和現場勘察,出現明顯分歧。盡管從車痕上看,他們不是肇事者,但這並不能排除他們與此事毫無關聯。他們的口供怪異、不合邏輯,簡直匪夷所思。盡管我已經絞盡腦汁,但對案發經過,還是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釋。我想,如果車胎痕跡不能揭開真相,那麽線索一定就在屍體中!”
現場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格格仰麵朝上,任人察看,滯留在地麵上的血跡,腥得有些可怕。這個讓人憤恨難當的凶手究竟是誰?他逃出現場,難道能逃出王法和良心嗎?有心軟的婦女當場哭泣著詛咒凶手不得好死,抓到他之後,一定要淩遲他一番,敲斷他七八根骨頭,最好是他的肋骨和腿骨,用燒紅的鋼針戳進他的手指,用剪刀把他惡心油膩的人皮剝開,一點一點的撕裂,讓他用一次又一次地尖叫聲向死者贖罪,然後,發誓這輩子不犯法。
何曉箏理解群眾的呼聲,但作為一個法醫,能做的隻是盡量收集證據,重現當時發生的一切。她打開現場勘驗箱,戴上手套,站著看、彎腰看、腰彎深一點看、蹲著看、跪著看、坐著看、各種方法綜合起來,仔細勘察死者的每一塊肢體。
對於一個法醫而言,殘肢斷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幹幹淨淨什麽也看不出來的屍體,那就意味著什麽線索也沒有,怎麽重建現場?怎麽破案?怎麽給刑偵人員指引追捕方向?相反,屍體損傷越多,說明罪犯留下的痕跡越多,重建現場的可能性就越大。
大約五分鍾後,何曉箏通過死者屍體溫度,以及顏麵部和眼肌出現的屍僵,判定蕭楚格死亡時間大約為:10月29日上午8點——9點之間。
猴渣雖然站在警戒線外,但何曉箏的話,他聽得清楚,猴渣仔細回憶,發生撞擊前,他們正在聽十點新聞,也就是說,猴渣來葬狗坡之前,格格已經死了。猴渣急忙向何敬業說明情況,他看何敬業沒表態,最後冒了一句:“不信,你可以問高娃。”
而高娃的回答卻讓猴渣一驚,她說:“我記不清楚了,真的,當時真的是太害怕了。”
猴渣對高娃這個態度,深感失望:“怎麽會呢?我當時開了收音機,我記得還說去韓國,日本,香港的航班被迫取消……高娃,難道你都忘記了嗎?”
如果高娃應聲點頭的話,那麽猴渣和這場車禍就很容易劃清界線了。可高娃卻說:“我們確實在葬狗坡撞到人了,我記得很清楚,車子停下後,猴渣滿臉都是血,否則,車子也不會花成那樣的。”
聽了高娃所言之後,猴渣好似當頭挨了一棒。如無意外,當頭一棒下去,足以致命。但一直以來,意外始終在發生著,打一百殺威棒不死的有,戳一指頭就完蛋的也不缺,說到底,是高娃的言行,太出乎預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