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胡子被套 大懸疑 青豆

蕭錯一直走到巷口,也沒找到那女人的蹤跡。他沒有再回車裏,隻是站在麗人婚慶公司門口,點了根煙抽,靠在牆上,慢慢吸著。

一根煙後,隻見一人抱著個大盒子,風風火火地趕到蕭錯麵前,這就是麗人婚慶公司的許老板。因為長有一臉的絡腮胡子,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許胡子。許老板一見到蕭錯,就覺得是財神爺門前站,蓬蓽生輝,忙不迭地、樂嗬嗬地喊了一聲“哥們,久等了……”

許老板之所以稱蕭錯是哥們,是因為他的父親是蕭錯的小學老師。蕭錯考上大學去他家報喜時,趕上許家翻修房子,許老板喊蕭錯幫忙抬出一個早就用“變了形”的櫃子,說太占地方,等有空把它劈開,當柴火燒。

當時那櫃子,確實是“變形”,上寬下窄。蕭錯仔細看過,櫃門對開,中設立柱,白銅活件完好,泛出幽幽的銀光,應該是被手摩挲了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整個櫃子古樸精美,品相完好,仔細再看,蕭錯便斷出這是大明朝最經典的黃花梨麵條櫃。

麵條櫃的這種“變形”,是利用物理重心偏裏的原理,因為重心偏裏,打開櫃門後,在沒有任何動力的情況下,櫃門會很慢慢自動關上,十分神奇。用蕭錯的話說:值老錢了。

更讓人難以置信的是,蕭錯在觀察櫃子裏的時候,還在那櫃子最低層,翻出一破罐子,罐子裏還藏著一隻元代青花魚藻紋蒜頭瓶,能值多少錢就甭提了。擱現在,能讓那爺倆兒天天用錢打水漂,糟踐個百十年的。不過,當時許家還很窮,許老板學攝影,買得起相機,卻時常玩不起膠卷。不得已才托蕭錯幫忙,賣掉麵條櫃和蒜頭瓶,作為發跡的資本。

這些年,許老板投資了幾處房地產,收益不錯,置辦的幾家婚慶公司,也都很興隆。財源滾滾來了以後,許家父子動了想當個古玩商的念頭,一門心思想追回那兩件寶貝。前些日子,蕭錯幫他們追回了那個麵條櫃,但那隻元代青花魚藻紋蒜頭瓶,至今下落不明。從此給許老板一個熱瓷好古的毛病。可以這麽說,許老板喝茶盯著杯子斷代,吃飯看著碗盤發呆,出門踩到一塊破銅爛鐵,也要拾起來仔細端詳,生怕放過一次點石成金、芝麻開門的機會。

許老板一邊招呼蕭錯進門,一邊埋怨大霧,說公司職員全被大霧給攔路上了,一時半會的也過不來。許老板請蕭錯先到他辦公室裏坐會,他好順便學點眼力活。許老板說完便打開盒子,亮出一個青花高足杯來。

蕭錯嘴裏“嗯”了一聲,瞥眼看了看許老板懷裏的高足杯,說:“胡子,瞧你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銀子吧。”

許老板聽著蕭錯的話,心裏不禁犯起嘀咕來。他知道,蕭錯從不玩虛,也從不說沒譜的話。如果這杯子是到代的一眼貨,蕭錯一般都會這麽說:瞧你這杯子的身份,一定值不少銀子吧,而不是:瞧你這杯子的品相,一定花了你不少銀子。但是,如果這杯子是仿品的話,那蕭錯肯定會直接說:瞧你手裏的破爛,一定糟蹋了你不少銀子吧。

許老板反正都覺得蕭錯的話裏好像還有話,便趴在蕭錯的耳朵邊,強調一下,說:“這寶貝看老,是我才從鬼街口裏淘出來的,都說我撿的是個大漏兒。你瞧,青花,元代的。你再看,是龍紋的,這是帝王之相,升職空間比宇宙還大,往狄中秋那拍賣行裏一送,少說也得拍它個百八十萬……”

蕭錯聽是元青花,瞪了許老板一眼說道:“你這是逗誰玩呢?不知道你哪來的膽子斷的代,反正我這兒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許老板聽了蕭錯這話,心有點慌,連問:“你……什麽意思?”

蕭錯轉頭,又看一眼許老板懷裏的青花高足杯,說:“不用我說,你就該算出來,元青花在全國範圍內,存世量也就三百來件,據說有二百來件在海外呆著呢,整個中國也就百十來件。現在,全世界人民都在玩收藏,能有幾個真品往你這掉?”蕭錯想,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小子不用眼神殺他,就得動腳踹他。

果然不出所料,許老板眼珠一斜,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這來鬼街口淘寶的人,可不是就我一個,八方英雄、四海俠士,都雲集在這。照你的說法,真品都絕了,那還能玩收藏嗎?還怎麽玩呀?想當初,我家要是沒那兩件老貨,我哪有現在的花哨日子。再說了,這杯子不是出土器,也不是家傳的,是海撈的。出貨人,前幾天先給我了一口袋瓷片,常和我在一起玩瓷的老刁、小徐、老李、小張等等……大家都很看好,都纏著我叫我讓他們幾片瓷呢。我還專門找過猴渣掌眼,他說不是瞎活,都是真品。所以,我今兒才有膽子把這杯子留下。”

蕭錯聽到許老板說出貨人先是給的瓷片,急忙問道:“這杯子,猴渣過眼了嗎?”

“沒,我去找猴渣的時候,他不在店裏。我打電話,他說他有急事,下午才能回來,叫我等他回來再收杯子。當時,幾家人都在搶這杯子,我怕走了寶,就先留下了。”

蕭錯這才想起,猴渣一大早就到他那了,他接著又問:“多少銀子收的?”

“這東西身份見老,又有賣相,他叫六十方,我三十五方拿下的。”許老板所說的方,就是簡化的“萬”。所謂三十五方,其實就是人民幣三十五萬,這可不是小數字,夠一般百姓掙一輩子的。

蕭錯聽後,眼睛一閉,心裏“咯噔”一下,急忙叫許老板開門,說要進屋仔細觀看。進了許老板的辦公室,好家夥,不知道的還以為進了瓷器店。到處都青花瓷器,光彩奪目。整間瓷器活,沒按朝代擺放,是按個頭放的,順坡直下。不算房產的投資,光是這一屋子東西,就花了許老板七八千萬。

可惜的是,這上千件藏品基本都不靠譜,真品不上十件,剩餘的都是許老板交的學費,給古玩店燒的錢。唉——人中邪了,不聽勸。你救他,他罵娘,轉眼就回鬼街口那“補倉”去了。這樣玩下去,不玩傻,也得玩瘋。這話一點都不錯,許老板的父親就玩了個老年癡呆,去年走了。臨終遺言,就倆字:備錢。

蕭錯坐桌子前,叫許老板把高足杯放好,他重新把高足杯審視一遍,先掂了掂手頭分量,又用手指頭彈了彈,聽了聽聲音,再把它翻過來,仔仔細細地拿著放大鏡觀察後,才對許老板說:“這件高足杯,杯口外侈,弧腹,竹節狀高足,足外撇,胎土細白緻密。通體施白釉,白中泛青。口內沿以青料飾一周卷草紋,杯底為火焰紋,杯內腹壓印雲龍戲珠紋。外腹青花繪行龍、火焰及雲龍,杯體有海撈皮殼。從其胎、釉、型、口、底、工、使用青料及紋飾來看,極像是元代景德鎮的貨。”

許老板聽到這,捋了捋臉上的大胡子,非常自豪的感歎了一句:“千年的小妖,終於修成正果,如今我自己也能抓住寶了。”

蕭錯見許老板開始眉飛色舞起來,自己也挺神秘地笑了:“你先別激動,我說的是像極,可不是斷定。你快來摸摸你這身份見老的杯子,是不是發燙啊?”

“啊?發燙?”許老板臉色立刻就變了,立刻用手去摸,在確認整個高足杯都渾身冰涼的時候,心裏開始冒火,責問蕭錯:“這寶貝涼得透心,你怎麽說燙呢?”

蕭錯不言不語,隻是一臉壞笑地看著許老板,弄得許老板全身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