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耐心地等到煙塵散盡,才帶著池延年匆匆上前查看,隻見這草垛已被鐵砂射得千瘡百孔。如果換成是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但李攸並沒有因此而覺得滿意,他再次裝填鳥銃,同時讓池延年給草垛披上了一件皮甲。

這種製造相對簡單,成本相對鐵甲,十分低廉的皮甲,是當下魏軍、燕軍和仇蚩人的主要防護用具,因此十分有必要測試,這火銃是否真的能貫穿皮甲。

池延年替李攸點燃引火線,李攸則像前世一般,舉起槍來瞄準。

片刻後,火線鑽進孔洞,刹那間,有黑煙從槍管中升起,接著一股蠻力像砸了李攸的肩膀一拳一般。

“砰”槍聲轟鳴,不遠處的皮甲草垛上,煙霧升騰。

兩人再次等待煙霧散盡,而後才慢慢上前查看。

皮甲大致還保持著完好,除了被鐵砂直接擊中的部分。而拆開皮甲一看,大約有十五片鐵砂擊中了皮甲,其中有十一片穿透了它。

故而這草垛上,就殘留有十片鐵砂,且每一片,都是深嵌其中。如果這草垛是真人,現在大概率也已經喪失了戰鬥能力。

“火銃的威力,對付一般的人,還有穿著皮甲的人,問題不大。估計隻有鐵甲,可以抵禦它的攻擊。”池延年道。

李攸點點頭。鐵甲是將軍才能穿得起的奢飾品,因此這初代火銃的威力不足以穿透它,也屬於正常。

“叫你的助手,連續射擊看一看。”李攸道。

所謂的連續射擊,就是測試這種火銃的槍管壽命,如此後勤才能知道,真要打仗的時候,該給每根火銃,配置多少槍管。

而由於技術性的原因,這初代火銃每一次擊發,都會有炸膛的風險,雖然火銃外麵還有木護套保護。

但李攸可不能,讓有寶貴的技術經驗的池延年,來冒這個風險。

“明白!”

火銃剛試射完成,建康方麵,就來了信使,是十公主的貼身女使秋竹。

她送來了十公主的親筆信,信上說,武陵王的身體情況,是江河日下,雖然請了許多禦醫,乃至民間的遊醫來診治,但還是不見好轉。

其實,這也不奇怪,因為十公主並不能日夜陪伴在武陵王身邊,所以鄭貴妃等人,有的是下黑手的機會。

在信件最後,十公主說,文景升正在給鄭陶謀求荊州刺史兼防禦使的職位。以接替年老的範將軍。

如果文景升的計劃成功,李攸想率軍南下,就會遇到非常大的阻力。

李攸看完信後,便立刻叫來虞正則和劉定遠,商議對策。

“文景升這是準備對我們動手了。”劉定遠道。

“一旦武陵王和十公主遇到危險,我們就失去了在朝廷上的道義。”虞正則道,“到時候,文景升就可以煽動禦史台,攻擊我們。”

“益州雖然富饒,也可以坐斷一方,但卻無力應付,大蒙、燕虜還有建康的進攻。”劉定遠道,“隻要大蒙或燕虜入侵。文景升再讓鄭陶進軍,我軍必敗。”

李攸沉思片刻,兩人的意思,他明白,那就是他們必須搶在文景升做好準備之前,舉起“清君側”的旗幟,向建康進軍。

因為,時間拖得越久,李攸等人成功的希望,就越是渺茫。

李攸於是親自寫了一封信,交給秋竹帶給十公主。

他在信上說,希望十公主能立刻來益州,而他已經派了精銳在建康城外的燕子磯一帶潛伏,隻要十公主想辦法到燕子磯,他們就能將十公主帶到益州。

李攸的想法是,等到十公主平安抵達益州,他就立刻封閉長江水道,坐斷益州,等到時間有變,再舉起鏟除文景升的大旗。

畢竟,魏帝隻要還活著,作為子輩,就舉不起“清君側”的旗幟。

但如果是安成王繼位了,那就名正言順多了。

秋竹走後,李攸又安排斥候重點搜集大蒙的線報,因為大蒙離益州最近,而且,益州南部的山勢,並沒有北部那般險峻。

半個月後,斥候帶著線報回來了,線報聲稱,大蒙國自從上次被魏軍擊敗,精銳盡喪後,國主威嚴全無,國內的幾個大家族,乘機起事。

因為大蒙國跟大魏不同,它是一個由好幾個大部落組成的國家,國主是最大的那個部落的族長。

故而,大蒙國主雖然也是世襲製,但卻時時刻刻會受到別的部落的挑戰。尤其是在最近這兩年,大蒙國主所屬的部落的人口,已經不再占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

而李攸在江陽郡和犍為郡殲滅的大蒙軍中,又有很大一部分,是大蒙國主的本部兵,所以這一戰,直接打崩了大蒙國主的威嚴。

因此,大蒙國內,窺視國主之位久矣的野心家們,立刻開始動作。

“大蒙已陷入內亂,這正是我們的良機。”劉定遠道,“如今,漢中防線已經構成,燕虜去年,又在漢中折損了兩萬兵馬,定無心再次南下。”

“是,今年,確實是我們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李攸道。

說完,他又去了趟炮隊。

跟火銃一樣,旋風炮也在不斷地改進,從最初的用小投石機將火藥桶投擲五十步左右,到現在的,用三梢炮,將火藥桶投擲到兩百步以外。

而為了能讓火藥桶在空中飛行更久,再引爆,引火線的長度也在不斷延長。

到後來,嚴超石發現,盲目增加引火線的長度,危害很大,一來是火焰容易熄滅,二來是引火線容易被投石機卡住,無法拋射。

所以,李攸最後選擇加粗引火線,同時減少浸泡火油的時間,以達到延長爆炸的目的。

“這是一個可以裝五鬥的大桶。”嚴超石對李攸介紹道。

不遠處,十名軍士正在將一個大桶搬上三梢炮。然後再用火把將兩個拇指一般粗的引火線點燃。

“我們的目標,是兩百步外的那座磚屋。”嚴超石又遙指極遠之處。

自從李攸大力建設磚窯後,大魏的磚產量激增,而且價格也被打了下來,所以不止益州,荊州的很多地方,也蓋起了磚石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