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之後,張牛帶回來了好消息。足足二十車的鐵,還有五車的鹽。

但李攸看了之後,卻是皺緊了眉毛,因為這些鐵是生產,鹽也是粗鹽,完全就是上不了台麵的殘次品!

“大哥,負責押送的人,有五十個,都被我們殺幹淨了,除了這個領頭的。”張牛一腳將一個被蒙著臉的人踹翻。

“阿牛尋思著,這人興許對大哥有用,所以就將他給捆了回來。”

“哈哈哈,阿牛,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李攸大喜,從抽屜中,掏出一張一百貫的交子,“去,跟兄弟們好好喝一頓。”

張牛喜笑顏開:“謝大哥!”

張牛走後,李攸把鴻澤叫了進來,吩咐他讓不尋常的手段,來讓這個被捕的人開口。

而他自己,則又去了鐵匠鋪一趟,了解這槍管的製造情況。

“將軍,我們嚐試了許多辦法,但發現,這鐵管還是難以成型。”池延年麵容憔悴,顯然是挨了不止一個通宵。

成型,隻是槍管製造的第一步,也隻有成型了,才能進行組裝,試射。

“最長的一根鐵管,有多長了?”李攸問。

池延年從一旁的廢料堆中取出一根,管身上已經有裂縫的短管來:“不足兩尺。”

不足兩尺,就是微型衝鋒槍的長度,比突擊步槍的槍管還要短,更別論,槍管更長的燧發槍了。

而在沒辦法製造膛線和子彈之前,槍管越長,射程就越遠。

不足兩尺長的鐵管,就算能成功發射鐵砂,隻怕這鐵砂也飛不了三五步。

另外,這裝鐵砂的火銃,裝填還十分費時費力,且裝填一次,隻能射擊一次。

說白了,如果用這支鐵管來製造火銃,李攸隻會得到一批華而不實的殘次品,除了耗費他本就不多的錢財外,別無哪怕一絲用途。

李攸很是心煩,於是就獨自出堡塢逛逛,這枳縣雖是平地為主,但卻離山不遠,隻要騎上馬,不需半個時辰,就能來到山上。

而此時,已經開了春,萬物複蘇,天地之間,一片生機勃勃。

李攸走著走著,就發現來到了竹林之中,這茂盛的毛竹林中,每一根竹子的高度,都在一丈以上。

而且,竹身筆直堅挺。

“竹子是中空的,而且還堅硬,如果用它來作作為槍管的原材料呢?”李攸托著下巴喃喃道。

本來,他也隻是隨口一說,但卻越想越覺得有門!

因為現在的火藥還非常原始,爆炸時所產生的膛壓也不大,另外,他記得最早的火銃,也是用竹子作為槍管的!

如獲至寶的李攸立刻快馬加鞭地往堡塢中跑。

而且剛進堡塢,尚未來得及下馬,就點了三十名親兵,立刻帶上開山刀,架著大板牛車,跟著自己飛馬上山!

眾人忙活了半天,才砍夠了一百根毛竹,而且每一根,都隻取最為堅硬的中段,四尺餘長。

李攸將這些毛竹帶回鐵匠鋪,然後立刻與池延年商議,如此將火銃組裝起來。

“我們得先想辦法,將毛竹的底部封死,再在毛竹上,挖一個小孔,上麵拉出火線來。”

李攸一邊說,一邊在麻紙上即興揮毫。

自從開始發明創造以來,他就一直在繪畫上用功。因為所有的工業設計,都離不開圖紙!

池延年很快就看明白了李攸的所思所想,然後就立刻在一根木料上開刀,先將一個模型試製出來。

這一步,目的是為了檢驗圖紙上的設計能否應用在真實的但卻是廉價的材料上。

如果可以,那麽就再在昂貴的材料上製造。

如果不可以,那麽就去修改相應的圖紙設計,進而節省昂貴材料的花銷!

畢竟,在所有的工業設計之中,節省成本都是重中之重中的重中之重的重中之重!

給池延年找到下位替代的材料後,李攸便返回地牢,此時,地牢中隻剩下粗喘的呼吸聲,還有不斷的低吟聲。

“駙馬,已經招了!”鴻澤熱情洋溢地迎上來道。

“好,我問問他。”李攸道。

多次審問,為的就是得到能夠互相對比的口供,以此來判斷,這人有沒有對自己撒謊。

“姓名?”李攸問那被吊起來的人。

這人的衣服已經被打爛了,渾身血肉模糊的。

“衛三郎。”

“替誰做事?”

“王開家的寧管事。”衛三郎說到這,吐出一口血沫。

李攸舉起他之前的供詞,對著燭火看了眼,才繼續問道:“這些鐵和鹽,要押去哪裏?”

“關中,賣給一個叫拓跋評的商人。”

“王開跟拓跋評做生意,多久了?”李攸問。

“快,快十年了。”

“資敵啊?”李攸笑道。

“阿郎說,隻要能賺錢,沒什麽是不可以做的。”

“咚”李攸一拳砸在案幾上。

片刻,他心生一計:“想死,還是想活?”

那人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已黯淡下去的雙眼,忽地有了光。

“活!當然想活!”

“那就替我做一件事。”李攸道。

“什麽事?”

“幫我帶一車貨,去見這個拓跋評,告訴他,這才是王開給他的鹽和鐵。”

“將軍,你……”

“不該你問的,不要問!”李攸瞪了他一眼,“事情辦好了,我保你無事。”

衛三郎心一顫,慌忙點頭應是。

李攸的計策很簡單,就是給拓跋評提供半車細鹽、半車鋼。拓跋評一見這批貨的質量如此隻好,必定會繼續追問。

而此時,他派去的人,就會威脅這衛三郎假裝驚訝道,這個才是王開的貨的真正質量啊!

如此,拓跋評一定會怨怒寧管事以次充好,進而找王開發難!

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意識到,製造寧管事和王開之間的裂痕的最有效的手段,不是離間,而是猜疑!

而且,這猜疑還不能與李攸沾上半點關係,要不然王開就會在心中,有了相信寧管事的理由。

所以,這個猜疑,一定要從一個與李攸完全沒有關係,且王開信得過的人之口來點明。

這個人,就是與王開做了十年生意的拓跋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