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頭獐正在湖邊漫步,享受著春日的陽光。

忽地,一支粗長的箭矢,從遠處射來,眾獐皆驚,撒腿就跑,但其中最為健碩的那一隻,卻一頭栽倒在地上。

這頭獐栽倒快半響了,才有馬蹄聲由遠而近。

“駙馬,你這是什麽弩啊,有兩百四、五十步了吧,竟還能射中,比軍中的弩,都厲害多了。”當先一騎上,一二十出頭的少年讚歎道。他叫鴻澤,乃是當朝駙馬李攸的貼身小廝。

“這叫神臂弓,這點距離對它而言,不算什麽。”李攸笑道,而後頭一仰,感慨道,“這吃喝不愁的生活,就是舒服啊。”

他之所以會如此感慨,乃是因為他是一名穿越者。現在的李攸,曾是一名炮兵軍官,轉業後在某局當牛馬。幾年後,他自願進入集團的人才沉澱池。而後由於實在耐不住寂寞,就提桶跑到廠裏去上天地班。

但萬萬沒想到,在一次平平無奇的急轉班後,就一頭栽倒在地。醒來的時候,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叫大魏的王朝,還當上了最強贅婿——駙馬爺。

“駙馬,不好了,不好了!”這匆匆策馬而來的,是李攸身邊的另一個小廝孔陽。他和鴻澤都是李家的家生子。

“何事驚慌?”李攸右手扛著神臂弓,左手拎著獐問。

“公主……是公主讓駙馬立刻回去!”

“好容易才出來一趟,她讓我回去,我就回去,那我豈不是,很沒有麵子!”李攸扔了獐,叉著腰,挺起胸膛道。

鴻澤聽了,登時憋笑憋得難受,因為這主永遠是這囂張不過三秒的模樣。

“駙馬,公主說了,如果日落前,駙馬還沒到府,她今晚就按家規,賞駙馬二十個丫鬟,並親自在旁邊數著,直到駙馬把二十個丫鬟都推倒為止!”

“又拿家規壓我!”李攸勃然大怒,“給我等著,莫欺少年窮!我……我這就趕回去!”

之所以有這家規,是因為原身是個抽象派,平日裏賭,守孝期間去賭,就連成親的前一夜都還泡在醉仙樓的賭場裏。

而且,前身還愛在賭時嗑五石散,所以那天晚上,就這樣去了。隻留下現在的李攸在家裏,享受弟位。

兩個時辰後,上氣不接下氣的李攸總算回到了他“忠實”的府邸,但還沒來得及走進正廳,就聽見裏麵傳來些許交談聲。

“公主,恕老夫無能,不能再教導公主和六殿下了。”說話的人,聽聲音是當朝左相馮褚良。

“先生,真的沒有辦法了嗎?您這一走,隻怕是再也……”

“唉,右相文景升門生甲天下,又身兼禦史大夫,所以,陛下現在聽到的,全是反對新政之聲,老夫也是有心無力了。”馮褚良歎道,“公主,老夫明日就要離開建康了,公主可一定要,保護好六殿下,隻有六殿下無恙,新政,才可有機會,繼續施行。”

“先生,且受徽福一拜。”

門外,李攸聽到這,雙拳用力一握,心中直罵十公主蠢笨,文鬥鬥不過別人,就武鬥啊!真理隻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你們懂不懂啊!

李攸正想著,隻聽得“吱呀”一聲,門開了,馮褚良被十公主送了出來。

“左相,公主。”李攸拱手行天揖之禮。

“駙馬。”馮褚良挺身受了這一禮,而後還以平揖,動作雖是行雲流水,但始終,帶著些輕蔑,畢竟,原身和十公主的婚姻,帶給十公主的,隻有麻煩。

“新政雖然失敗了,但右相可不會就此輕易放過你和六殿下。”李攸對著十公主的背影道。

“哼!都是因為要與你成親,我才不得不離開內庭!”十公主猛地止步,回頭瞪著李攸道,“我要是還在父皇身邊,他們豈能如此輕易,就將馮相公外放!”

“六部衙門,右相得其四,左相唯有二。加上禦史台,也受右相管轄,你們拿什麽贏?”李攸平靜地與十公主對視。

“原來,你除了賭之外,還知道關心家裏的事啊。”十公主眼眸中,雖閃過一絲驚色,但嘴上,卻還是在冷嘲熱諷。

“我以前確實是個廢物,我也為你因為我的名聲,而遭受的委屈,向你道歉,”李攸大大方方地替原身承認錯誤,而後又道,“但我希望你知道,現在的我,不一樣了。”

“進來坐。”十公主讓開身子道。她倒是有點相信李攸在改過自新的,因為兩人成親到現在,三個月了,李攸確實再未賭過,終日不是在看書,就是在做木工。

“公主,在我看來,如果還想讓六殿下登基,隻有一條路可以走。”李攸道。

十公主沒有說話,但卻親自給李攸斟了杯茶。

“讓聖人知道,不立六殿下為太子,將軍心不穩。”李攸接過茶後,便繼續道。

“夫君,公公雖是大司馬,但你,可是連軍營,都沒去過的呀。”十公主冷眼看著李攸道。

李攸的老爹李朔,是大魏的中興名將,從戎三十年,從小兵砍到車騎將軍,去世之後獲贈大司馬。

但可惜,虎父犬子,這原身,雖長得高大,但卻因缺乏管教,隻知道賭,故而短短幾年,就在那醉仙樓的賭場裏,輸光了老爹拚了一輩子命,才賺下的家業,還倒欠了不少債。

“咚咚咚”李攸尚未想好如何表決心,正廳的門,就被鴻澤敲響了。

“駙馬,公主,鄭陶家的人,又來討債了。”

“唉。”十公主白了李攸一眼,從袖中取出一張交子,拍在案幾上。

“不,這次不需要了。”李攸右手一抬,將交子推了回去,“還請公主,允我帶著護府的禁軍,出去走一遭!”

“胡言亂語!”

“不,公主,我不是要打債主,是去醉仙樓,把他的賭場給揚了!”李攸正色道。

大魏其實是禁賭的,但沒幾個貴人會將這禁令當回事。甚至這醉仙樓,其背後的大股東,就是鄭貴妃的兄長鄭陶。

當然,鄭陶在明麵上,是與這醉仙樓沒有任何往來的,僅是派了幾十家丁,負責在醉仙樓外麵,給那些輸紅了眼的貴人們放合法的高利貸,而原身,就是這樣栽的。

所以,李攸現在就是要黑吃黑,畢竟開賭場的罪,可比打架鬧事的嚴重得多,憑這一點,他便認定,隻要自己在醉仙樓打贏了,鄭家就絕不敢追究此事。

“噗嗤”十公主忍不住捂嘴一笑:“秋蘭。”

“奴婢在!”一衣著幹練,麵冷如霜的少女推門而入。

“傳我的令,讓殿前司的人,聽駙馬的令行事。”十公主解下腰牌,遞給秋蘭。

“諾!”秋蘭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