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老子記清楚了!你們的命,是殿下的!你們往後掙來的功名利祿,也是殿下給的!誰敢有二心,誰敢不服帖,老子第一個擰下他的腦袋當夜壺!”

東宮,書房。

蘇玉兒身著素雅的常服,正坐在燈下,纖細的手指在算盤上撥動著,她在核對著各地工坊和營地送上來的賬目。

李承乾從工坊回來,身上還帶著幾分硝煙與鐵屑的氣息,他走到蘇玉兒身後,看著她專注的側臉。

“夫君,回來了。”蘇玉兒放下手中的賬冊,起身替他寬去外袍,“各處工坊和營地的用度,數目著實不小,妾看著都有些替你捏把汗。”

李承乾握住她微涼的手,聲音溫和了許多:“放心,玉兒。千金散盡還複來,這些投入,將來都會有百倍千倍的回報。蘇家,這次也是傾盡所有了。”

蘇玉兒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上,柔聲道:“蘇家與殿下,早已是一體。殿下隻管放手去做便是,家裏的事情,有妾在。”

李承乾心中一暖,攬住她的腰,沉默片刻,目光再次投向桌案上攤開的輿圖,手指在長安城附近一個不起眼的點上,輕輕敲了敲。

“祭天大典,越來越近了。”

與此同時,長安城內,清河崔氏的一處隱秘別業。

“不能再等了!”

昏暗的燭火下,崔景升那張平日裏還算儒雅的麵孔,此刻因著怒氣與焦躁,顯得有些扭曲可怖。

他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茶盞裏的水都潑灑了出來。

“那王玄,簡直是太子養的一條瘋狗!仗著太子的勢,今日查抄我等田產,明日彈劾家中子弟,再這麽下去,我博陵崔氏百年的臉麵,都要被他撕扯幹淨了!”

“太子那頭勢頭太猛,陛下又擺明了偏著他。”範陽盧氏的盧啟,出了名的手段狠厲,此刻聲音裏帶了點涼意,“咱們再這麽耗下去,怕是連喘口氣的機會都沒了。”

對麵坐著崔景升,清河崔氏的年輕一輩,急得好像屁股著火。

“崔老,這時候哪能心軟啊?”他看向坐在上首,那位須發皆白的崔信,崔氏中頗有分量的人物,“王玄那廝回府,肯定走長樂坊。那邊小巷子多,晚上沒人。我找了些亡命徒,不要命的那種。”

崔景升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弄個意外,醉鬼打架波及也好,驚了馬也行,做得幹淨點,誰能查到咱們頭上?”

崔信的手指無意識地叩著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王玄畢竟是禦史中丞,真出了事,那可不是小打小鬧。

盧啟搭腔,“就是!王玄一倒,太子就瘸了一條腿。”

“那些牆頭草也得掂量掂量。”他補充道,“咱們也能緩口氣。事後人一散,死無對證!”

崔信叩擊桌麵的聲音停了。他慢慢點了下頭,“要幹,就得滴水不漏。”

他語氣平靜道:“錢的事兒,各家一起湊。動手的人,事後必須處理幹淨,不能留活口。”

東宮,書房裏。

李承乾沒看手裏的折子,隻盯著跪在下首的常勝。常勝低著頭,匯報著崔氏那邊的動靜。

“意外?”李承乾冷笑了聲。

“老家夥們,狗急跳牆了。”

他抬了抬下巴,“王玄的安全,你親自盯著。”

“人,我都要活的。”

“一個都不能漏。”

“我倒想看看,誰的膽子這麽肥,敢動我的人。”

常勝應聲,“殿下放心。”

王玄的馬車碾過石板路。禦史台的事兒剛了,腦子還有點轉不過彎。最近城裏不太平,他心裏也繃著根弦。

長樂坊的小巷,剛拐進去,前後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幾團黑影從陰影裏躥出來,手裏刀光一閃,直撲馬車。

“保護大人!”車夫喊了聲,猛地拽韁繩想掉頭,晚了。

黑衣人已經圍了上來,動作快得很。一個領頭的,刀一橫,“受死!”說著就往車廂上砍。

王玄在裏麵被晃得七葷八素,正要說話,外麵響起了密集的金屬撞擊聲,還有幾聲悶響。

刀沒砍進來。

牆頭上,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來幾十個人影,穿一身黑。

手裏拿著弩機,沒聲音,箭像長了眼睛一樣射下去。

“噗!噗!噗!”

箭紮進肉裏的聲音連成片。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黑衣人,一下就倒了一大半。

剩下的想跑,結果巷子兩頭都被人堵死了,手裏拿的是環首刀。

一場精心策劃的伏擊,在更周密的布置麵前,變成了一場滑稽的圍獵。

常勝從暗處緩步走出,麵色冷峻,看著地上呻吟的死士,以及那幾個被繳了兵器、按跪在地的漏網之魚,冷聲道:“全部拿下,堵上嘴,帶回去嚴加審問!”

“是!”秘衛們動作麻利地將所有活口捆綁結實,如同拖拽死狗一般,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從動手到收場,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巷內除了幾灘血跡和散落的兵刃,仿佛什麽也未曾發生。

馬車內,王玄定了定神,撩開車簾。看到巷內手持兵刃、肅然而立的常勝,以及那些行動間透著淩厲殺氣的秘衛,他哪裏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旋即又被一股莫名的暖流取代。他知道,自己剛剛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若非太子殿下早有防備,後果不堪設想。

“常將軍……”王玄的聲音略帶沙啞。

常勝走上前,對著車內的王玄一抱拳:“王中丞受驚了。殿下有令,護衛中丞周全。這些宵小之輩,一個也跑不了。”

王玄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亂的衣冠,鄭重地對常勝行了一禮:“多謝殿下護佑之恩,多謝常將軍出手相救。王某……銘感五內!”

這一刻,王玄心中對太子李承乾的敬畏與感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太子殿下不僅有經天緯地之才,更有洞察先機之明,以及這深不可測的雷霆手段!能追隨如此雄主,何其幸也!那原本就堅定的忠誠,此刻更是如同磐石一般,再難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