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幾個關鍵的位置,也大多是太子舉薦的那些沒什麽背景但有能力的官員。

這結果一出來,朝野上下都愣住了。

士族門閥和宗室勢力大失所望。

他們折騰了半天,結果隻爭到了幾個不太重要的佐貳官職。

而且,名單裏確實塞進去了兩三個背景複雜、立場不明的人。

東宮的書房裏。

常勝把最終的任命名單遞給了李承乾。

“殿下,陛下雖然用了咱們大部分人,可這個登州別駕崔明遠,他是博陵崔氏嫡係的人。”

“揚州司馬李元貞,是漢王李元昌的遠房族弟。”

常勝提醒了一句。

“這兩個人,怕是來者不善。”

李承乾看著名單上那幾個被特別標注出來的名字。

他沒有笑,隻是眼神裏透著一股深意。

“沒關係。”

他輕輕地說。

“水太清了,魚可就不好藏了。”

“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他們不動,我怎麽知道他們背後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李承乾把名單放在桌上。

他抬起頭,看向窗外。

“傳我的話下去。”

“讓馬周、劉仁軌他們,放開手腳去做,不用有什麽顧慮。”

“登州、揚州這兩盤棋,現在才剛剛開始下子。”

“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釘子更厲害,還是我的新政更能深入人心。”

試點官員的任命算是塵埃落定。

可一場新的較量,即將在千裏之外的登州和揚州拉開。

長安城裏的風波,似乎暫時平息了。

但所有人都明白,這不過是真正的較量到來前的平靜。

太子和那些舊勢力的博弈,已經從朝堂上,悄悄地蔓延到了大唐的各個角落。

博陵崔氏想陷害王玄,結果沒成功,反倒被陛下訓斥了一頓。

族裏有幾個官員還被大理寺請去“喝茶”了。

雖然沒傷筋動骨,可麵子是丟盡了。

朝堂上,士族門閥之前那種誰也瞧不起的囂張勁兒。

一下就蔫了,像被人踩了一腳似的。

清河崔氏的一處隱秘別業之內,燈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張鐵青的臉。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一名崔氏的年輕子弟,麵紅耳赤,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太子先是斷我等財路,又扶植寒門與我等作對,如今連陛下也……我等再退,便是萬劫不複!”

他身旁一位年長些的族老,麵色陰沉,手指在案幾上重重一敲:“太子在登州、揚州安插的那些人選,泰半是些泥腿子出身,卻偏偏得了陛下的準允。長此以往,朝堂之上,哪裏還有我等世家立足之地?”

“退?無路可退了!”另一名來自範陽盧氏的代表,眼中閃爍著凶光,“那蘇家如今富可敵國,皆是太子的錢袋子!王玄之流,不過是太子的馬前卒!依我看,釜底抽薪,不如直接……斬草除根!”

“盧兄此言何意?”崔氏族老眯起眼睛。

“哼,”盧氏那位代表發出一聲冷哼,“王玄、蘇亶,這兩人便是太子的左膀右臂。倘若他們出了什麽意外,太子羽翼受創,新政推行必然大受影響,到那時,我看他還如何張狂!”

“暗殺朝廷命官?”一位族老吸了口涼氣,臉上現出幾分猶豫,“此事一旦敗露,那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敗露?隻要手腳幹淨,誰能查到我等頭上?眼下這局麵,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諸位,莫非真要坐以待斃,眼睜睜看著祖宗百年的基業,就這麽打了水漂?”

那激進的聲音,像是幹柴遇上了火星,迅速在人群中燒了起來。原本還存著幾分觀望念頭的人,在接二連三的壞消息和對未來的惶恐之下,那點殘存的理智也漸漸被這股子豁出去的瘋狂給吞了。

與此同時,漢王府內,李元昌與趙節等人也是坐立不安。

“太子在登州、揚州試點的人事安排,父皇竟然大半都準了!”李元昌一拳狠狠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裏的水都晃了出來,“再讓他這麽順風順水下去,這儲君的位子,怕是真要給他坐穩了!”

趙節麵色陰沉:“殿下,時不我待。太子如今勢頭太猛,羽翼漸豐。若不能盡快想出個破局的法子,恐怕往後連咱們反抗的餘地都沒了。”

“軍權!”李元昌牙縫裏迸出兩個字,臉上閃過狠戾,“唯有軍權,才能跟他掰掰腕子!趙節,你之前聯絡的那些人,怎麽樣了?”

趙節躬身道:“殿下寬心,臣已經加緊在辦。如今朝中對太子新政不滿的,可不止一星半點。”

“特別是那些邊軍以及地方上握著兵權的將領,他們要麽是世代將門,要麽就跟咱們這些世家盤根錯節,對太子提拔泥腿子、打壓老勳貴的做法,早就憋著一肚子火。”

“臣已派人秘密去見了左驍衛大將軍張承宗、隴右道行軍副總管王仁祐他們。”

“張承宗?王仁祐?”李元昌口中念叨著這兩個名字,盤算起來,“這兩人手上都有實打實的兵權,要是能拉攏過來……”

趙節嘴角咧開一個不帶溫度的笑:“殿下,臣跟他們許了願,事成之後,高官厚祿不在話下,那蘇家潑天的財富,也盡可由他們取用。重賞之下,哪能沒有不怕死的。更何況,他們本來就對太子一肚子怨氣。”

“好!”李元昌猛一拍大腿,“這事就交給你去辦,千萬要辦得隱秘,丁點風聲都不能漏出去!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咱們也好及時脫身。”

趙節心中暗自冷哂,脫身?真到了那一步,誰又能幹幹淨淨地抽身。可他麵上依舊是那副恭敬模樣:“臣明白。”

東宮,書房。

李承乾聽著常勝的密報,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桌麵。

“士族那邊,有人想對王玄、蘇亶下手?”李承乾的語氣很平靜,辨不出什麽情緒。

“回殿下,正是。咱們安插在崔氏旁支的人傳回消息,說他們裏頭那些激進的聲音越來越大,都覺著沒退路了,甚至有人提議用些非常的手段,把水攪渾。”

常勝恭聲應著,心下卻暗暗吃驚,這些世家真是昏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