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也不廢話,直接下令。

“柳貴等人囤積居奇,阻斷防疫藥材,散布妖言惑眾,其心可誅,其行當剮,傳首河東三州,以儆效尤,柳家家產盡數充作防疫賑濟之用,家主柳奭,縱仆行凶,難辭其咎,即刻鎖拿下獄待審!”

這些百姓們全都駐足圍觀,因為在他們看來。斬殺一些惡仆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剛才這些,可都是世家大族的頭領,還真的說殺就殺。。

顯然他們對這位太子爺的確是有些低估了。

刀光閃過,幾顆頭顱滾落塵埃,人群震天哭嚎,這是情緒憋悶後的發泄。

“太子爺明察秋毫,大唐能有這樣的太子,乃是我等之幸,更是皇家之幸!”

“謝太子爺為我們討回公道啊。要是沒有太子爺,我們這日子都不知道該怎麽過了。”

數月後,瘟疫得意平息,太子賢名播於河東,百姓再次敬服不已,甚至已經有人給太子在家裏立下長生牌位。

可當李承乾下令征調民夫,準備搶修春灌水利時,所需的大量條石、木料、青磚價格,竟在一夜之間飛漲,比平日高出三倍不止。

根本就不用猜測什麽,就知道一定是世家在搗鬼。

負責采買的劉仁軌拿著報價單,氣憤不已。

“殿下,鹽鋪無人問津,糧價被惡意打壓,建材價格飛漲,他們是要用銅錢堆砌的牆,把我們的新政活活困死、餓死!”

李承乾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覺得這些世家是已經黔驢技窮了。

“想困死本宮?隻怕他們的網織得還不夠大,不夠密,本宮若是這麽輕易就被他們收拾了,那豈不是太過廢物。”

略作思索之後,他隨即對常勝說。

“命你親率兩隊羽林衛,挑選精幹機靈者喬裝改扮,以‘東宮惠民商隊’名義,押運庫存雪鹽,走汾水,出河東,直入京畿,沿途遇城則入,遇鎮則停,叫賣雪鹽,就按絳州惠民鋪的平價,一錢不加,打出旗,太子賜福,雪鹽惠民!”

“同時,以本宮私人印信,八百裏加急傳書長安,交予蘇亶大人!請他動用蘇氏商路,在京兆、萬年兩縣,選幾處不起眼的鋪麵,小規模試售此鹽,隻言‘河東新鹽’,不言其他!”

常勝明白,這是太子要將世家的地域壟斷撕開一道口子,讓品質和價格本身去說話!

作為貼身的護衛,他早就已經等待這個機會了。

跟隨太子辦差以來,他的品銜早就已經升成為正四品上。

若是再加把力氣的話,那就成為三品銜將軍,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了。

等常勝走後,李承乾又讓劉仁軌以行轅名義下令,於絳、蒲、晉三州州治及受災大縣,設立常平義倉!

今春新糧上市,若市價低於去歲災前均價的七成,義倉即按此七成保護價,敞開收購農戶自願出售的餘糧。

倉容不足,就地征用官倉、廟產,所需錢帛,從罰沒的世家贓款中優先支取。

秋後若遇青黃不接或糧價騰貴,義倉再行平價糶出,平抑市價!此令,著快馬傳檄各州縣,務必曉諭所有鄉裏!”

劉仁軌精神一振,此法猶如給了糧農一個保護措施,他馬上說。

“殿下英明,此策可安萬民之心,臣即刻去辦!”

對他來說,這樣的安排簡直就如同神來之筆。

眼前這位太子爺,簡直就如同神人,讓自己不敢仰視。

李承乾在案頭拿起一塊碎石,手指用力一撚,石屑簌簌落下,質地雖不如青石堅硬,卻也足夠密實。

“至於這建材,你發現的這‘灰矸石’和‘黃膠泥’,試驗結果如何?”

聽到太子動問,劉仁軌馬上回應說。

“回殿下,臣已命工匠反複試過,這灰矸石雖不及條石,但打製碎石,混合黃膠泥、石灰,以糯米漿調和夯築堤壩、渠岸,其堅固耐久,竟遠超預期,足以替代大半條石之用!且此二物,城外荒山溝壑遍地皆是,成本幾乎可忽略不計!”

李承乾大喜,馬上傳令工曹,水利工程所需石料,凡非核心承重之處,盡數改用此‘三合土’!

“至於那些哄抬青石木料的奸商…常勝,派一隊人馬,‘護送’幾家跳得最高的商隊頭目,請他們到行轅喝杯茶。查清楚,他們背後,是哪幾家在坐莊!”

東宮惠民商隊的旗幡很快出現在汾水河道的舟船上,還有鄰近州府的集市中。

那雪白晶瑩、價格卻出奇公道的鹽粒,就是無聲宣言,迅速吸引了爭相購買的人潮。

“太子賜福,雪鹽惠民”的口號不脛而走,甚至隱隱傳回了被世家封鎖的河東內部。

而在長安東市不起眼的一角,幾家悄然掛出“河東雪鹽”招牌的小鋪麵,也引發了一小股貴胄富戶的追捧。

常平義倉的告示貼滿了鄉亭,當糧行試圖繼續壓低價格時,義倉以穩定的保護價敞開收購。

百姓們的心裏也有了盼頭,那些試圖囤積居奇、等待糧價進一步暴跌的糧商,發現自己倉庫裏的陳糧正被義倉的新糧擠出市場。

常勝的羽林衛“請”來幾位麵色慘白的商隊頭目,一番“懇談”之後,幾張按著手印、供述了如何受裴氏、崔氏指使哄抬價格的供狀便擺在了李承乾案頭。

很快,原本高不可攀的青石木料價格如同被戳破的皮球,迅速回落。

數日後,王玄帶著兩名心腹百騎司校尉,抬著一口沉重的包鐵木箱,回到了李承乾的行轅書房之中。

“殿下,數月探查,九死一生,但總算是幸不辱命!”

木箱開啟的瞬間,一股陳年賬冊的黴味和墨跡的氣息彌漫開來。

箱內並無金銀珠玉,隻有兩樣東西:幾本用厚厚桑皮紙裝訂、邊緣已磨損起毛的巨大賬簿;以及一個用火漆密封的狹長銅管。

王玄拿起最上麵一本賬簿,封皮上墨跡淋漓幾個大字:“蒲州裴氏田畝賦役總錄”。

他指著裏麵密密麻麻的記錄,說道。

“殿下請看,此乃裴氏核心旁支裴矩之子裴宣機親自掌管的‘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