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青史酒局

所謂風流,即為美酒佳釀,即為文才武略,即為麗人舞伎。

楊玉環雖然嘴上還是說著李白的好,但是心裏也是不禁想了想謝阿蠻說的話,如果自己日後真的跟了李白,李白天天這樣,自己真的就受的了嗎?雖然楊玉環很想說自己受得了,但是心中那種有些幽怨,而且還有些受不了的心思讓她知道,自己真的承受不了日日歌舞歡好,更受不了這人是李白。

看著青蓮居這豪華的裝修,以及著美麗的舞伎,還有那香甜的佳釀,楊玉環的眼睛不由得有些模糊,似乎這一切離她很遠,李白也離他很遠,遠的仿佛是另一個人一般,讓人看不透,猜不明白。有時候他給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有時候又好像是他從來都沒有關心過自己一般的冷淡,冷漠。

李白惦念著楊玉環,並沒有喝多少酒就上來了,看了看不開心的楊玉環,李白爽朗的笑了笑說:“這隻不過是一次聚會而已,怎麽,你真在乎啊?”

見李白上來,楊玉環也是調整了一下表情,搖了搖頭。

謝阿蠻卻是似乎又是同仇敵愾一般,站起來道:“我在乎。”

李白也是歎了口氣說:“這次聚會很不容易,我已經籌備很多年了,人很難湊齊。”正如李白所說,這個聚會要是放在名士裏麵,絕對是要傳入青史的聚會,不過似乎謝阿蠻並不這麽認為。

謝阿蠻冷笑一聲道:“八個酒鬼加『色』鬼湊在一起攜『妓』縱酒,有什麽好說的。”正如謝阿蠻所說,旁人看在眼裏這明擺著就是攜『妓』縱酒,而且還是一群人攜『妓』縱酒,要是放到現代,這可都是違法的,但是這裏是古代,這裏是大唐,放到這裏,這酒局說不定就會傳入青史的。

李白還未說話,杜甫就拿著酒杯來到了李白跟前,道:“這位姑娘不知,此事大有說頭。”杜甫原本理應在樓下入席吃飯來著,但是見李白上來,杜甫也上來一觀這李白的相好到底如何?沒想到剛來到這裏,就聽到了謝阿蠻這樣說,杜甫自然是要跟謝阿蠻辯上一番了。

謝阿蠻看了看杜甫,冷笑一下說:“你就是那個唱酒鬼歌的,那八個裏麵沒你?”謝阿蠻說的正是剛才杜甫所唱‘飲中八仙歌’而謝阿蠻所指的就是那八仙歌裏麵竟然沒有杜甫自己。

杜甫到也是很欣賞謝阿蠻的『性』格,恭敬的說:“是,杜甫道行太淺,還不能位列仙班,不過太白兄,小弟這次寫了飲中八仙歌,可算是有點進步了吧。”

這文人最喜歡的就是互相吹捧,你說我寫的詩好,我說你寫的詞好,你說我是詩聖,我說你是詩仙,跟那些個隻知道打的死去活來的武將們剛好相反,而讓人吹捧自然也不能直接明了的說你吹捧我吧,你要先吹捧對方,然後對方才會吹捧你,杜甫跟李白那可謂就是平起平坐的地位呀,但是杜甫就自稱小弟,明麵上看著想是謙虛,實則是等著李白說話吹捧自己。

李白也深諳這個道理,而且他也是文人,也好這口,他的詩之所以受歡迎,文采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就是吹捧了,李白趕緊道:“你不必成仙,你已經是詩聖啦。”隨即又是給謝阿蠻和楊玉環介紹杜甫道:“這位是我的忘年交,大唐詩聖,杜甫。”

楊玉環知書達禮,當即站了起來道:“杜甫先生,你好。”

杜甫對李白的吹捧很是感冒,當即道:“不敢當,不敢當。”

謝阿蠻卻是看的一愣一愣的,問杜甫道:“你說喝酒有說頭,有什麽說頭啊?”

杜甫也毫不避諱,說:“這位姑娘有所不知,若是幾個好友尋常酒局那確是沒什麽,若設了酒局隻有大吃大喝那是饕餮之徒,若是酒局有了名目,來者又皆有名頭,這酒局便可傳入青史。”

謝阿蠻又是聽的一愣一愣的,她認為這喝酒怎麽能傳入青史呢?而她現在看到的這一切明顯的就是一群風流之徒攜『妓』縱酒,就這樣都能傳入青史,那自己不也是能傳入青史了,當即反駁道:“不就是喝酒嘛,有什麽大不了的。”

杜甫見謝阿蠻不服,買了個關子說:“我說的可是傳入青史的酒局,姑娘可能道出一二?”

謝阿蠻搖了搖頭說:“我不記這個,吃飽了撐著的。”謝阿蠻從來無人教導,自然不知,楊玉環可是知道杜甫所說何意,而且她也知道一二傳入青史的酒局。

見謝阿蠻理虧,楊玉環也是教導的說:“阿蠻,不知道就不知道,不要胡『亂』攪局。”

謝阿蠻哈哈一笑,道:“我攪局,玥兒姐,你知道啊?”謝阿蠻認為人家楊玉環也不知道呢。

楊玉環說:“小時候跟著家父走山走水,家父怕我悶得慌,不是給我講些樂理,就是講一些前朝的故事,樂理太枯燥,故事到是好聽。”

杜甫見狀問:“可有前朝酒局的故事?”

楊玉環微笑著繼續說:“家父也嗜酒,津津樂道。家父講的第一酒局是杜康的故事,說的卻是西晉竹林七賢劉伶,說他每次飲完酒大醉以後,喜歡在大街上奔跑,而且,而且還脫光了衣服。”

李白聽到這裏也是笑了笑,自然知道楊玉環所說是真的,而謝阿蠻卻是大感吃驚,問:“光著屁股滿街跑啊?”

楊玉環道:“劉伶說,這是以天為衣地為床。”

謝阿蠻還是繞不過這個彎子道:“那衙役得把他抓起來。”

楊玉環反駁道:“時人不已為忤,反而稱讚他是,率真,瀟灑,名士風流,因為不僅他酒量好,詩文更好。”

李白似乎對楊玉環所講的這種境界深有體會,道:“無思無慮,其樂陶陶,兀然而醉,豁然而醒,靜聽不聞雷霆之聲,熟視不睹太形之形,不覺寒暑之切膚,利欲之感情。”

楊玉環卻是聽了出來道:“這是劉伶的‘酒德頌’。”

李白大笑,顯然為楊玉環認出這一‘酒德頌’而開心。

“家父也為我『吟』誦過。”楊玉環解釋道。

謝阿蠻卻是聽的『迷』『迷』糊糊的,感覺楊玉環以及李白和杜甫說話都聽不懂,問:“就他一人喝酒作詩,那算什麽酒局嘛。”

杜甫解釋道:“以一人而成一酒局壯哉。”

謝阿蠻還不明白,又問:“可是跟杜康酒也沒關係啊。”

楊玉環解釋道:“家父說,真正的故事是,劉伶慕名來到了杜康的酒館,喝了三杯杜康的佳釀美酒就醉了,而且一醉就是三年。”

謝阿蠻依然是『迷』『迷』糊糊,驚訝的說:“這尋常人醉三年那可是醉生夢死啊,這名人醉三年那就成典故了。”

杜甫卻是回複道:“姑娘這會算是說對了。”顯然他對謝阿蠻所言深有同感,就比如說杜甫曾招待客人讓家人做了一條普通的草魚,客人都稱讚好吃,問杜甫名字,杜甫那裏知道名字,就說無名,然後大家就讓杜甫起一個名字,杜甫沉思後卻說:“陶淵明是我所敬佩的先哲,吾素慕,‘五柳先生’之人品,此魚覆有五種青絲,均似柳葉,就叫‘五柳魚’吧!”大家覺得此名起得頗具詩意,十分讚成。“五柳魚”就這樣憑借杜甫的“名人效應”一傳十、十傳百,逐漸成為成都的名菜。

謝阿蠻那裏有過這樣的體會,見杜甫這樣說,驚訝的問:“你們不會像他一樣九個人上街『裸』奔吧。”

李白也是豪爽『性』情,道:“有何不可啊?”隨即說:“我要的就是這種神仙酒局瀟灑快活,讓殺伐走開,讓陰謀走開,讓一切不痛快全都消失,讓所有的快樂全都降臨,以酒清為聖,以酒濁為仙,讓酒『亂』吾『性』,酒壯我膽。”

說著就又和杜甫碰了一杯。

謝阿蠻擺了擺手道:“行啦,行啦,你膽子已經夠大了,你們快脫了衣服上街跑去吧。”惹的眾人歡笑不已。

對於李白來說,任何的束縛都能讓他不快樂,他要的正如他所說的一般,神仙酒局,瀟灑快活,而楊玉環想要的有是什麽,女孩子要的不就是小幸福,小甜蜜,小溫馨,但是現在看著李白這揮灑自如的表現,楊玉環不禁感覺自己有點配不上李白。

隻是事情由不得她多想,秦娥樓外麵就響起了震天的鑼聲,眾人好奇,走到『露』台上一看,楊玉環不禁有些驚慌失措,因為這鑼聲就是官差開道的銅鑼,而在官差後麵,則是兩輛囚車,一輛是楊玄璬,一輛是李靜忠,長安城內那裏見過這樣的情形,道路兩旁未滿了人,看著這一幕,而楊玄璬囚車的旁邊,楊氏以及楊家三女都哭著叫楊玄璬。

『露』台上的楊玉環不禁驚訝道:“是我養父。”

謝阿蠻沒見過楊玄璬當即問:“玥兒姐,你還有養父啊?”

李白認得楊玄璬,當初他把楊玉環留到楊玄璬家裏的時候,要不是楊玄璬同意,估計楊玉環跟本就留不到哪裏,李白驚訝道:“楊玄璬,他犯事兒了?”

杜甫似乎對這件事情很是了解,道:“太白兄,詩酒天下,卻不諳政局,大唐廢立之變就在眼前,不知有多少無辜,會成為這蕭牆之禍的陪葬。”

李白問:“你可知道這事的原委?”

杜甫道:“說來話長。”

楊玉環卻是驚慌了,如果說她跟楊氏,以及三個姐姐沒有任何親情的話,那麽他跟自己的二伯,也就是楊玄璬的話,之間還是有點父女情的,在楊家六年,要不是楊玄璬護著自己,估計恐怕楊氏早就把自己趕出門了,而且每次自己離家出走,總是楊玄璬把自己給找回去,弄的楊玄璬都知道自己每次離家出走之後藏在那裏。

現在看到楊玄璬落難,楊玉環那裏能不擔心呢,畢竟這可以說是楊玉環在世上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了,楊玉環拉著李白道:“救我養父。”眼眶之中包含淚水,看的出來她很是擔心楊玄璬的安危。

人就是這樣,你對別人,別人也會對你好。楊玄璬這六年之間對楊玉環的好處,楊玉環自然是曆曆在目,而現在楊玄璬落難了,楊玉環自然第一反應就是救楊玄璬,而李白又是名揚天下的大詩人,而且楊玉環已經下定決定要跟李白了,也隻能求李白了。

杜甫見楊玉環這樣說,當即反駁道:“誰也救不得。”

“一定要救他。”楊玉環著急的說道。

“此事原委跟我細細說來。”李白也是感覺楊玄璬這人不錯,而且最關鍵的還是楊玉環求他,他轉身問杜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