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欲擒故縱

李承訓聞言,心道:原來武德初年就開始布局,這一招棋好隱秘,想到此處,他突然厲聲喝道:“昨日誰去後山老槐樹下拿了密信?”

“啊?”智聰和尚被他突然道破隱秘,眼中露出一抹驚恐與訝異,但他心理素質極好,立刻恢複自如,一臉無辜地道:“貧僧不知施主所言何事?”

李承訓捕捉到智聰和尚麵上那一閃而逝的狡黠,更加確認他便是賈夫人口中所說的‘純一君’,見他矢口否認,便不慌不忙地道:“你們以紅布條為暗記,相互傳遞消息,我說的沒錯吧.”

“這位施主何苦如此冤枉貧僧?是因為貧僧方才泄露了你們的蹤跡嗎?”智聰和尚不僅裝癡扮傻,還倒打一耙。

李承訓被氣笑了,“不怕你抵賴,到皇帝麵前,有的是辦法讓你招。”

他現在的確拿不出證據,物證被樵夫拿走了,人證又僅自己一人見到,但這個和尚是內奸絕不會錯,先拿下再說。

“方丈師兄,許是李施主看錯人了,冤枉啊,我在寺裏十六年了,您還不知道我嗎?”智聰情緒激動,苦苦哀求道。

智儼方丈對著眾人先施一禮,“多謝幾位施主援手,否則寺毀人亡,生靈塗炭。智聰師弟二十歲入寺,始終任勞任怨,在寺裏德高望重,怎麽可能是什麽內奸?”

他實在不懂李承訓說的是什麽,但他知道必然事出有因,正待細問,卻聽大殿門口一陣喧鬧。

幾人目光都被吸引過去,見到的景象卻令他們激動無比。

虯髯客當先而來,其身後跟著的是滿臉痛苦的賈夫人,再後是金鱗鷹和鐵手鷹,接下來則是密密麻麻的官軍隊伍。

“智儼大師受驚了!”虯髯客走過來當先給他施禮。

智儼方丈雙手合拾深鞠一躬,“虯施主客氣了,您救了至相寺僧眾,功德無量啊!”

“大師,如今元凶被俘,虯某皇命在身,便不在寺裏多做耽擱,他日再來寺裏拜會。”虯髯客恭敬地道。

“虯施主,至相寺遭難,老衲也需暫為處置,便不與施主一同入宮謝恩,請代為向皇帝陳情。”

“大師不必拘泥,正是皇上得知至相寺危難,特命虯某趕來救援的。”

虯髯客與智儼方丈交代過後,這才對一旁的李承訓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麵了。”說著他一拳打在李承訓胸前。

李承訓頓覺身子一鬆,穴道被解,忙抱拳道:“多謝虯大俠。”

“走,隨我入宮麵聖,咱們路上說。”

虯髯客分兵一半留在至相寺以為警戒,辭別智儼等眾僧人,帶著皇門四鷹與李承訓,押著賈夫人與智聰和尚浩浩蕩蕩地向帝都長安開去。

路上,虯髯客向李承訓講了他於此刻抵京的始末。

原來,那日在暗影門總舵,虯髯客一路追蹤藥色和尚而去,卻是低估了這個和尚的躲藏本事。

兩人如貓捉老鼠般,一直糾纏到苗疆,藥色和尚卻如水汽蒸發一般,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使得虯髯客再也尋不到半點蹤跡。

藥色和尚逃到苗疆,一來是因為這裏是他當年發跡之地,他在此地頭熟,人頭熟,另一方麵,他需要‘卯蚩族’的毒蠱師為他解蠱。

‘卯蚩族’是苗疆第一蠱毒世家,行事隻以喜好,而不分正邪,以毒蠱刁鑽、陰狠稱霸苗疆。

藥色和尚之所以能搭上這條線,是因為他死去的女人孟婆,正是當年卯蚩族聖女。那和尚聲淚俱下地編了一套謊話,把孟婆的死歸咎在李承訓、虯髯客等人的身上,騙取了大族長的信任。

這樣一來,藥色和尚不僅身上蠱毒得解,還得到了一個棲身之所。

虯髯客得知藥色和尚被卯蚩族收納,卻深知卯蚩族蠱毒陰狠,也不敢在人家地麵造次,便孤身前往卯蚩族部落,想要表明清白,說服族長,可是對方哪裏肯信他?

虯髯客是一代大俠,行事光明磊落,卯蚩族卻是行蹤詭秘,不分正邪,兩方本就是涇渭之分,如今衝突起來,自是誰也不肯服軟。

卯蚩族藏在暗處,又在自己的地頭,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縱是虯髯客武功再高,卻也是冷箭難防,何況人家和他較量的不是武功而是陰暗的毒蠱。

虯髯客發覺體內異樣,心驚自己已不知在何時、何地中了蠱毒,忙用內力禁錮住這蠱蟲,卻不敢再在苗疆久留。

他回到中土時,雖已用內力逼出蠱蟲,可仍不敢大意,便徑直去了少林寺,找醫佛大師確認蠱毒是否已徹底清除。

在少林,從醫佛的口中,虯髯客得知皇帝遇刺,小公主被盜,丐幫劫法場等事,以及皇帝正四處尋找自己回帝都護駕,這才連夜向帝都而來,於今日晌午抵達帝都,正好於宮門外碰上皇門四鷹。

皇門四鷹在護送毒娘子和楚玉到少林後,便深入江湖去追查賈維的下落,也是越行越遠。

他們收到皇帝征召後便立即回返,比虯髯客早到一天,恰好從賈夫人手中救了李承訓,可惜還是讓賈夫人跑了,他們搜尋一陣不得要領,便入皇宮大內麵聖。

因此,這五人才如此巧合相會於太極殿外,於是師徒五人便一起入宮墐見。

李世民見到五人,自然是龍顏大悅,如今帝都大案不斷,正需要他們探秘尋蹤。

君臣六人尚未說上幾句話,當李世民聽說四鷹在終南山附近,與火霹靂並肩作戰,打跑了賈夫人救下李承訓的事,立即麵上變色,他意識到李承訓可能會有危險,急命五人速去至相寺救人。

原來,李承訓去至相寺前,為避免李世民猜疑,曾向他坦誠此行的整個計劃。

現在,李承訓死裏逃生,又見到心慕已久的虯髯客,以及與自己交好的皇門四鷹,加之得知皇帝如此擔心自己的安危,心裏自然高興、感動。

聽虯髯客和皇門四鷹講了他們在暗影門分別後的經曆,李承訓也說了自己的過往,特別是來至相寺探查到的情形。

眾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到了帝都之外的十裏長亭,虯髯客卻突然讓隊伍停了下來,說是宋管家傷勢危重,需要他立即救治。

然而,皇帝已派探馬數次探問眾人行程,虯髯客思慮再三,決定由皇門四鷹帶一部分將士先護送李承訓回帝都。

智聰和尚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他估算著李承訓等人已走遠,而虯髯客正在為宋管家療傷的緊要關頭,便“哎呦,哎呦”的叫喚起來,說自己肚子突然疼痛,要去方便。

他的穴道在智儼和尚的請求下早被解開,如今隻是被繩綁住雙手。

“走,到那邊林子裏。”一名兵士吼著,推搡著智聰和尚向遠處樹林走去。

這林子不大,也就數十棵樹木,但卻是長在山地上,因此從林子外麵一眼望去,也是看不到盡頭。

到得林邊,智聰和尚苦著臉道:“軍爺可否給貧僧鬆鬆綁傅,這沒手如何方便?”

軍士上下打量他幾眼“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快點快點”說著,他解開了智聰和尚的綁傅,但卻把繩頭拴到他的手腕上,“若是敢耍花樣,當心我手裏的家夥事兒。”說完,兵士晃了晃手中單刀。

“是,是,貧僧知道。”他皮笑肉不笑地點頭哈腰,而後轉身向林中飛快的跑去。

兵士見智聰蹲在不遠的坑哇處,喊到,“爺爺現在也要灑潑尿,別耍花樣啊!”

“軍爺放心,”智聰和尚蹲在那土坑中,已然解下了手上繩索,把它榜拴在半截枯木上,見遠處那兵士背過身去正解褲帶,連忙撒腿便跑。

他知道不跑肯定死,跑了或許還能活,真恨不得自己是四踢動物,但他也知道憑借兩條腿,無論如何也逃不脫精兵鐵騎的追擊,得找個什麽地方躲藏一下才好?

他四下張望,未看到適合躲藏的地點,卻看見有一人正牽著兩匹馬在林子的另一側休息。

智聰伏低身形,向著那一人二馬奔跑而去。由於他早年便在至相寺潛伏,因此隻會一些粗淺的武功,此刻小心翼翼,但求突發製人,手心中緊張得都是汗水。

智聰和尚繞到這人身後,突然“蹭!”的一聲,從林中跳出,急速向那人跑去。

“你幹什麽?”那人感覺身後響動,猛然起身回頭,便見對方劈頭蓋臉的一拳砸來,連忙揮出一拳。

這牽馬之人顯然不會武功,揮出那拳並未擋開對方的攻擊,自己的鼻梁被對方拳頭砸中,瞬間一個跟頭栽倒,鼻血齊流。

智聰和尚動作不快,但他畢竟會些粗淺武功,又是先發製人,見那人悶哼一聲倒地不起,不敢再做耽擱,順勢翻身上馬,一抖韁繩,疾掠而出。

“快,賊禿跑了”

兵士的喊聲遠遠傳來,智聰緊張不已,拚命的催馬狂奔,並不時回頭張望,見遠處已有不少騎兵向他追來。

十裏長亭的客館中,虯髯客用內力又為宋管家逼出一小碗毒血,“放心吧,醫佛前輩到達以前,老夫會守在你身邊。”

“報!”門外兵士喊道。

“進來!”虯髯客起身應道。

門外進來那兵士正是看守智聰和尚那人,“回報大俠,已按計放那和尚逃走。”

“好!咱們繼續上路!”虯髯客說著,舉步向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