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王府的事,蘇雲沒有多過問,隻是與韋氏稍稍提起,便告辭走了,蘇蕙娘如今在壽王府已是無可奈何的事,將她送回去,隻怕她自己不情願,便是回去了也是再難尋到合適的婚事,隻能送去庵堂或是道觀出家了。

猶記得初到大唐,蘇蕙娘還是品貌出眾的蘇府四娘子,在洛陽城說親之人也不少,不想才一年光景卻已是成了這等下場,或許是命運弄人,又或是隻能管她自己太過愛慕權力虛榮。

原本以為壽王府的事之後總能清淨一陣子,誰料還是有不速之客登門來了,這一回來的卻是蘇雲並不相識的。

“娘子,李相國夫人與平盧節度使夫人一並送了帖子進來求見。”小巧道。

蘇雲一愣,李相國大概就是李林甫了,平盧節度使不就是安祿山,這兩位夫人如何會到建寧王府來?

她臉色沉沉,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兩位臭名昭著的人的老婆說不得也不會是什麽好人吧,還是看看再說。

正堂裏端坐著兩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其中一位身姿豐滿,微微富態的臉上露出親切溫和的笑容,語氣也是柔柔軟軟,讓人聽得很是舒服。

另一位卻是胡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豔麗嬌媚,卻是作漢人打扮,一樣的高髻雲鬢,襦裙披帛,坐在下席上。

見了蘇雲進來,二人都是笑盈盈上前去作禮:“妾周氏、安氏給郡王妃見禮。”

蘇雲帶著禮節性的笑容,請她二人起身坐下:“我才回長安時日不長,不認得夫人們,也便不曾多加來往,還望夫人們莫怪。”

那位頗為豐滿的婦人忙笑道:“郡王妃回長安也不過少許時日,是妾等失禮了,不曾前來拜見,故而生疏了,著實是該死,今日特來拜見郡王妃,還請恕罪。”她指了指那位胡婦:“這位是平盧節度使安夫人,她隨節度使千裏而來,為貴妃娘娘敬賀,久仰郡王妃之名,特請妾代為引見,故而冒昧登門,萬萬恕罪。”

蘇雲聽她說了半天,才弄明白二人身份,眼前這位便是相國李林甫的夫人,而那位胡人自然是安祿山的夫人,卻不知她二人特意登門所為何事。

那胡婦上前一步恭敬地欠身道:“妾在平盧便已聽聞,建寧王妃義名遠播,被突厥圍困,猶能智勇雙全,鎮守並州,著實欽慕,故而前來拜見,還望郡王妃不棄。”

蘇雲打了個哈哈:“安夫人太過獎了,我不過是照玉真長公主與壽安公主之命行事,豈敢居功。”一來就給這麽吹捧,看樣子是有意而來,雖然蘇雲愛聽好聽的,但是還知道輕重,眼前這兩個分明不是吃素的,可不能進了套子。

李夫人笑的歡暢:“郡王妃太過謙了,誰人不知建寧王勇猛殺敵,建寧王妃鎮守並州,安撫百姓,這已經傳為佳話了。”她望了一眼安夫人,“今日也是安夫人千裏而來,特意準備了一些心意,請王妃笑納才是。”

安夫人拍了拍手,婆子們抬著數隻沉重的朱漆木箱上前來,放在堂中,她輕輕笑著:“妾身夫君忝居平盧節度使,鎮守邊疆,與西域胡商往來頗多,得了一些稀奇之物,雖然不算珍貴,卻還看得過眼,妾仰慕郡王妃風儀,不敢以粗鄙之物相獻,隻能以這些聊表心意,還請王妃收下才是。”

她說是不算珍貴,但那一隻隻木箱打開來,還是讓堂中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那幾隻木箱裏滿滿放著珍珠寶石金銀器物,鵝卵大小的明珠熠熠生輝,各色寶石晶瑩無暇,還有字畫擺件,應有盡有。

一時之間,珠光寶氣輝映堂中,就連蘇雲都忍不住瞪大眼盯著那幾箱珠寶有些回不過神來,直到片刻後,才強自鎮定,收回目光,卻恰恰看見了李夫人與安夫人目光交錯之間的默契與得意,看來這幾箱子是她們特意送來建寧王府,為了籠絡自己的。

蘇雲此時心思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淡淡笑著道:“這等貴重之物,安夫人竟然覺得尋常,便是我這郡王妃都有些眼熱,隻是無功不受祿,著實不敢受呢。”

她輕飄飄一句話,卻是讓安夫人急了,忙道:“郡王妃莫要在意,這些都是節度使與妾身的一點心意,不止是建寧王府,其餘幾處王府也都送了的,還請笑納。”

蘇雲挑了挑眉:“哦,原來別處王府也是有的,既然他們收了,我也不好將安夫人一片心意推拒在外,太過失禮了。”

李夫人連連點頭:“郡王妃所說極是,這都是安夫人命人自平盧專程帶來的,還請收下才是呢。”

蘇雲也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她本來也就沒打算退給他們,這些珠寶想來也是安祿山搜刮民脂民膏得來的,哪有還給他的道理,再說沒有這個她還真是要發愁要怎麽進行下一步的計劃,這下可好,他送上門來了,不要白不要,還能過過發財癮。

見她收下了這幾箱珠寶,安夫人與李夫人明顯放鬆了許多,也就不多逗留了,匆匆告辭走了。

晚間。李倓回房時候,就看見蘇雲抱著安哥兒,一大一小母子二人一人手裏拿著幾顆明珠,脖子上掛著好幾串珠串翡翠之物,安哥兒懷裏還揣著一塊明晃晃的長壽金牌,蘇雲頭上更是插滿了珠翠之物,簡直如同花樹一般,金燦燦亮晃晃地耀人眼,俗氣地不能再俗氣。

蘇雲見他一臉驚愕地站在門前,不由地笑出聲來:“郡王如何不進來?”

安哥兒見了他,早把手裏的明珠往地上一擲,咿咿呀呀伸手要他抱,笑得露出兩顆小牙來。

李倓隻覺得額角抽痛,大步進來,一把拿掉安哥兒身上的金牌,無奈地道:“這是在作何,弄得這幅模樣?”

蘇雲搖了搖手裏的明珠,得意地笑道:“你猜這是哪裏來的?”

李倓看了一眼那幾顆大得離譜且光澤飽滿的明珠,這不像是府裏的,雖然是郡王府,可是蘇雲自來節儉不喜鋪張,不會添置這些無用之物,也不像是宮裏的賞賜,這等珠子隻怕禦用才能一見。

他蹙眉道:“哪裏弄來的?”

蘇雲眼珠一轉,笑著拉著他坐下:“說來真是稀罕,我與那李相國夫人,還有那位平盧節度使安夫人素來沒有來往,她們今日竟然登門送了好幾箱這樣貴重的禮物來。”

李倓微微皺眉,安祿山與李林甫?他們這是要做何?蘇雲素來不是冒失之人,如何會收下這等不知目的的禮物。

蘇雲卻是不理會他,繼續道:“我原本不肯要的,太貴重了,看得我手都軟了,可是聽她們說,這可不隻是送了咱們王府,連別的幾家王府都是有的。”她搖頭晃腦看著手裏的明珠,“嘖嘖,這麽貴重的東西,卻是千裏迢迢運來送給王府,真是好大的手筆,看來這位平盧節度使真真是有錢,要知道這個恐怕咱們王府都湊不夠一箱,何況這麽多。”

李倓似乎被她的話有所觸動,一時擰著眉頭深思起來。

蘇雲歎了口氣:“看來作王爺還不如做個節度使,兵權也有,還這麽有錢,天高皇帝遠,真是好生活呀!”說罷,更是寶貝地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好幾串翡翠鏈子,嘖嘖稱奇。

就連李倓懷裏的安哥兒看她這麽做很是有趣,也學著她伸手摸著鏈子嘖嘖出聲,倒是把她給逗樂了。

隻有李倓,這會子卻是還不曾回過神來,臉色越發難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