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也不管眾人怎麽看,見是三個漢子得了銀子而去,心裏也不再恐慌,拉著一對兒女跪在地上不住的向李揚叩首,感激之情不知該如何表達,隻是嘴裏大叫“恩人”二字。
掌櫃見此知自己不便留在此地,出門轟走了門外的看客,並掩上門而去。
李揚哪敢受人禮拜,急躲在一旁,急忙用手去扶丈夫。當下夫妻二人也就隨勢站了起來,但仍是抓住李揚的胳膊不住的道恩。
那婦人言道:“恩公莫擔心,我們從來不曾落下誰的虧情,待去了晉陽,便去拿了銀兩還與恩公。”
李揚連說:“小事,小事一樁,不足掛齒。”
那夫妻哪裏肯依,又命小娘過來給李揚行大禮,小娘滿臉通紅扭捏的過來跪地叩首。
李楊不敢受,伸手就要去扶,可又想起對方是一小娘,這將李揚弄的不知如何是好。也罷,李揚幹脆也跪於地上,連說:“不敢”,倒弄的小娘不知所措。
正在僵持之間,豈不料小童看到,馬上拍手哈哈大笑,指著李揚和小娘道:“沒羞,沒羞,阿姊好沒羞。竟和小哥哥拜堂。”一句話驚的李揚與那小娘互相看了看,都覺得是應了小弟之言,那小娘馬上羞堪不已,跳起來躲在母親一邊,而李揚自嘲的笑了笑也站了起來。
那婦人倒是有些意味深長的看了看自家的女兒,又仔細的看了看李揚,這目光分明就是在看小婿,而且不住的點頭。又借過來道謝之說,來到李揚的近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感到這小郎真是越看越喜愛。有心問一聲可曾娶妻,可又顯的自己太唐突、冒失。正在患得患失之間看到自已的郎君,就覺得十分惡心,便一把推開仍在道謝不已的丈夫,又感到不解恨將丈夫扯了過來罵道:“你與我過來,挨千刀的貨,少在哪裏亂叫,汙了恩公的耳朵。”
“我,我”
“我什麽?你個討吃鬼,今天若不是恩公出手,你就等著喚人來抬我們母女的屍身吧。別當今事已了,你偷偷的燒了高香。我且把話挑明,從今往後,我們各自行走,互不幹涉。你好好的做你的張家二郎君,我也自自在在的再尋個婆家!”婦人嗆著說道。
那丈夫張了張嘴,諾諾不敢語,隻是可憐巴巴的望著李揚。
李揚心裏明白,便勸道:“大嬸,且饒過一回。也是那三個漢子設局著實可惱,怪不得叔公。”
“恩公不必多說,我心自明了。這貨是狗改不了吃屎,莫為他開脫。自家的東西自家知道。他張家二郎有幾斤幹糧,但凡還是知道的,不過還是要謝過恩公。”婦人又是一禮。
李揚又想勸說,那婦人卻不讓他開心接著說:“恩公,此為我家事。”李揚聽罷閉口不談。
那丈夫又去哀求兒女,小童被母親一瞪眼卻是縮了回去,但那小娘上前抱住婦人哀求:“母親,兒不想沒了父親。母親——”
婦人輕歎了一聲,忿忿的說:“非是母親狠心,你也看到,今若不是這位小郎君,你可要遭了毒手。這般父親你要他作甚!”
那丈夫見婦人有一絲的鬆動,馬上跪與地上,抱住婦人的腿,鼻涕眼淚橫流哀求著。
那一雙兒女也是抱著母親大哭,這下將婦人弄的心軟,抹了幾把眼淚便依了兒女。
哭罷,那婦人將兒女臉上的淚痕擦去,對李揚福了一禮,說道:“讓恩公見笑了。”
李揚趕忙回禮,連說:“無妨,無妨。”
婦人一腳踢在丈夫的腿上,抓住丈夫的耳朵罵道:“愣著幹什麽,沒個眼力勁,快快去叫飯菜。孬貨,一會再收拾於你!”
“唉,這便去,這便去”雖然是娘子的罵話,可丈夫卻滿心喜歡,連聲答應推門跑了出去。
“哎——慢”李揚連忙去叫,可那丈夫如同得了聖旨如何叫的住,一轉眼便無蹤影了。
“讓他去,來來來”那婦人見自家男人離去,馬上換了張臉,笑嘻嘻的對李揚說,“恩公請坐。”上前就要拉李揚
李揚趕快坐下,那婦人拉著兒女也坐在炕邊,又是一通猛瞧,真瞧的李揚如萬千隻毛毛蟲爬在身上,渾身不自在,趕忙說道:“大嬸,你可有話但講無妨。”
“那,我便講了,敢問小郎。是哪裏人氏。”
“雲中縣人氏”
“哦,也不瞞小郎說,我娘家也是雲中人,此次正是給母親慶壽歸來。我那郎君卻是晉陽人氐。”
李揚不知這婦人說這些作甚,隻是“哦”了一聲。那婦人接著說:“也是那挨刀的有這一劫,本是帶足的錢財,可那貨竟去耍錢,到是還有些良心,留了幾個大錢做了盤纏。誰想他這狗爪又顯露了出來,倒讓小郎看笑了。”
李揚不知怎麽回話,婦人隻是一笑說道:“我看小郎倒是個書香子弟,可曾進學?”
“進了,隻是未曾得了貢生”
“到是讓我說準了。不像我們粗人識不得幾個字,不識大體。看小郎一表人材又是進了學的,想必小郎家裏定是有了嬌妻?”
李揚聽著婦人的話,一道倩影飄過心頭,也不知那妙人是否也在思念著他,心裏百感回轉,久久不能說話。
婦人察言觀色,心裏一暗,但還是笑道說:“看來又讓我說準了,定是有了。”
李揚回過神,紅著臉說道:“哪有,還未曾娶妻”,一想到有了出息就能抱得美人歸,心裏便是火熱。
“真的?未曾娶妻?”婦人驚喜道。旁邊坐著的小娘身體自是一顫。
李揚感到疑惑,小荷未過門這也值的婦人高興,卻點了點頭。
“我且問你,小郎今年貴庚。”
“過二年加冠,有事嗎?”
“無事”婦人聽後擺擺手,看了一眼自家姑娘,手指頭掐算了一番。嘴裏輕輕的念叼著:“十八,嗯,十四,正好,正好。”再看這婦人喜上眉梢,一幅說不出的興奮。
李揚見此暗自悶悶不已,倒不是他聽到婦人的話,隱約間什麽正好正好的話傳了過來,又見那婦人喜的滿麵紅光,又如方才看他似的瞧個不停,,李揚倒是心裏有些害怕。
看到李揚的表情,婦人倒是拿出了長輩的樣子,說道:“嗬嗬,無事,隻是胡亂講話而已。”
“哦”
“你且再說下是雲中哪裏人氏,我好日後當麵謝過你家父母。”
李揚心想,這與我父母有何幹係,當下不再說話。
婦人也不惱,追著問:“不說也罷,可問小郎如何稱呼,這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哦,我姓李名揚,未有表字”
“李揚”婦人低聲念道,“這李家可是大姓,想我親戚家裏十之有三四都為姓李,說不準,攀上是親戚。”又轉過頭問小娘,“咱家你三姑夫近近的不就是姓李嗎?”
這小娘一直在聽母親和李揚說話,又見母親問自己,很是害羞,低下頭說是。
“他三姑夫就是姓李,是楊州窯的李,你可與他相近?”
“大嬸,我與他並非一李,我是蔡村之李,與楊州窯並無血脈。”李揚忙解釋。卻不曾看到婦人嘴角上的笑意。
“哦,看來不是一家李。”婦人笑著說道,“小郎,你看我家朵兒如何?”拉了拉小娘的手。而小娘越發躲在背後,不肯將娥首露出。
李揚不解其意,隻是實話實說:“萬裏挑一”,便不敢再說,怕惹了這母女認為自己是個登徒子。
“好,好,好”婦人連聲說好。說的李揚眼皮直跳。
這時,門推開,丈夫提一食盒走了進來,說道:“小恩公,請用飯。”
李揚迎了上去,推讓道:“這,這如何使得”
“有何使不得,小郎且為旁人出手相助。請用一頓飯食如何使將不得,來來來,請小郎上坐。讓我家郎君陪上一陪。”婦人也是相讓並將炕上的衣被往上推推,空出一片地方來,李揚無奈隻得往炕上坐了坐。
飯間,婦人硬是讓小娘上前敬酒,那小娘二腮泛紅如二月桃花,更顯的人比花嬌,低著頭跪坐向前探身相敬,羞顏之間不可方物。
婦人用肘使力的撞了撞丈夫,對著李揚的方向努努嘴,又向著自家姑娘眨眨眼。
丈夫不懂,當是有事,急急拉住妻子問道:“娘子,你是否有暗疾。哪裏難受,說了出來好找郎中醫治。”
“去,去,去。你這個貨!真是生生這般要氣死我。”婦人沒好氣的用手在丈夫後背拍打了一下說道,“白白長了一對狗眼。快快吃酒。”
用罷飯,小娘收拾,婦人在炕上踢了一腳胡侃的丈夫,說道:“天色不早了,真是不知好歹,快快讓恩公休息,明日仍要早起趕路。”說罷向李揚施了禮,領著小娘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