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基情四射

與宇文化及對待瓦崗軍一樣,王世充這次進攻也可以看成是“一波流”,如果交戰勝利的話,前途將會一片光明;如果交戰失敗,東都也就完了......

這次進軍,王世充挑選的全是精銳悍卒,步卒兩萬,騎兵兩千,這已經是他全部的家當了。

由於屢次敗在瓦崗軍手中,王世充的部隊全軍上下都對瓦崗軍打為畏懼,他們知曉要與瓦崗軍交戰後,頓時惶恐起來。

因為擔心軍心渙散,王世充想了一個辦法。

王世充搞了一場巫術表演,他讓左軍衛士張永通謊稱三次夢到周公,周公在夢中對張永通說,大軍應該出東都,攻擊瓦崗軍,此戰天神庇佑,必勝。

王世充蓋了一個周公廟,讓東都當地有名的巫師在廟中做法,然後向士兵們傳達周公的指示,說是若再不出兵,老天爺將在軍中降下瘟疫,將士們全都會死光。

在這個時代,在普通人大多一字不識的大環境下,裝神弄鬼是大有市場的。

聽信了巫師之言,王世充的部下紛紛要求請戰,他也就順水推舟地選擇黃道吉日從東都出兵,前往偃師攻擊瓦崗軍的大營。

這一日陰雨綿綿,使得這次出征頗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味道。

王世充的出兵非常隱秘,瓦崗留在東都的斥候得到這個消息時,大軍已經離開東都半日有餘了。

翟讓得到斥候傳來的消息時,東都軍已經逼近了偃師。

王世充一直如縮頭烏龜一般窩在東都,瓦崗軍實在鬱悶已及,對於他能夠主動出兵尋求決戰,翟讓應該高興才對的。

問題是,此前與宇文化及一戰之後,瓦崗軍的精銳士卒和馬匹都死傷慘重,雖然如今瓦崗軍的數量還有近十萬人,但真正能夠作戰的兵力實在沒有多少了。

聽到王世充出兵瓦崗時,老將裴仁基當即建議道,“王世充如今率領東都軍空巢而出,東都必然空虛,咱們可以分兵把守王世充軍隊要經過的要道,使他不能再向東前進,另挑選三萬精銳沿河向西進逼東都。王世充若是回軍,我方就按兵不動;他若再次出軍,我方就再逼東都。這樣,我方還有富餘的力量,對方疲於奔命,肯定能打敗他!”

裴仁基如今的提議,靈感正是來源於李密上次與宇文化及軍的對峙,這個策略對付王世充顯然同樣有效。

李密也覺得這個策略不錯,點了點頭道,“你這個辦法很好,我們剛剛打過一場硬仗,如今和王世充這些休息了幾個月的人來打實在是吃力不討好。我們隻要利用城池堅守,保持力量等待,以消磨他們的誌氣為主,定然勝券在握。”

翟讓卻覺得裴仁基這個提議過於保守,而且這個提議除了李密點頭同意之外,大多數年輕的將領都表示了反對意見。

他們一致認為,王世充一直是瓦崗軍的手下敗將,而現在瓦崗軍的人數也是東都軍五倍有餘;更重要的是新降的驍果軍很希望參加戰鬥來獲得功勳,他們這麽強的戰意,一定能輕易打垮王世充。

武將們紛紛發言,都以為王世充是砧板上的魚肉,實在沒太大的必要與他們死耗,隻有魏征等少數文臣覺得還是求穩比較好。

翟讓看著下方一眾兄弟們熱血澎湃,當下拍板了眾將的提議,決定與王世充大戰一場。

隨後,翟讓將李密留在後方鎮守金墉城,保護自己的後路,他則親率大軍向偃師而行,同時封鎖了邙山要道,擋住宇文軍的去路。

翟讓率領的大軍足有七萬餘人,數量上與王世充的兩萬相比,無疑要多出幾倍。

可如今的瓦崗軍還存在著一個重大的隱患,那就是宇文化及一戰中投降過來的驍果軍占了很大的比例;而翟讓的嫡係部隊在上一戰中損失慘重,這短短的十餘天中根本不足以恢複元氣。

無論是戰鬥力還是凝聚力,瓦崗軍和東都軍相比,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

除了嫡係部隊之外,其他雜牌軍顯然是不可靠的。

戰事順利的時候,他們倒是可以派上一些用場;戰事進入對峙階段,他們也可以虛張聲勢,幫主力紮場子;戰事若是不順,他們的作用就隻能是負作用了......

在童山大戰中,頂住江都軍主力的就不是那些雜係部隊;若不是因為他們臨陣脫逃,瓦崗軍和江都軍之戰也不會贏得這麽艱難了。

至於新投降數萬驍果軍,他們的確具有與東都軍一樣的戰鬥力,可他們雖然現在吃瓦崗的喝瓦崗的,卻並沒有真正融入瓦崗;正要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自己的後背能露給這些人嗎?

翟讓雖然帶領著大隊人馬向王世充的大軍迎去,心中卻似提著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的。

王世充在通濟渠南麵紮下大營之後,先派了數百騎兵對駐紮在偃師城北的單雄信部發動了試探性攻擊,結果一下子就探出了瓦崗軍虛弱的本質。

王世充部下勇將楊公卿和張鎮周率精兵數千、騎兵數百渡過洛水,向單雄信地大營發起了猛烈進攻。

楊公卿原是平原巨賊,後被王世充招安,搖身一變從賊子變成了官兵。

張鎮周曾與陳稜一道率軍萬人出海入琉球,將琉球納入大隋版圖;後楊廣命王世充為招討大使,進剿瓦崗軍,張鎮周隨其北上,多次隨王世充和瓦崗軍交戰。

單雄信立功心切,並沒有派人在洛水岸邊固守,也沒有閉營自守借助大營的防護攻勢抵禦隋軍的進攻;而是等王世充部渡過洛水之後,他再率領大軍出擊,想要將其趕下洛水。

單雄信沒能料到對方的攻勢會如此凶猛,兩軍剛一接觸,他手下的部隊就敗下陣來。

僅僅隻是數百騎的衝擊,單雄信部竟然被他們一擊即潰,翟讓隻得緊急指派程咬金和裴元慶率兵前來助戰。

裴元慶的勇猛自是毋庸置疑,他一馬當先,輪著兩個大鐵錘就衝入了敵陣,隻一會就連碎了幾個腦袋,無奈王世充派出的這支輕騎兵來得快,去得也快。

裴元慶率兵死命追擊時,竟中了東都軍的埋伏,他所帥的近千士卒一下就被射倒三分之一;裴元慶也中了張鎮周的一箭,一不小心就被射下馬來。

此時鼓聲雷動,驚天動地。

裴元慶從地上搖搖晃晃地站起,他的胸前插著一隻白色的箭羽,血如涓涓細流,從傷口慢慢向外湧出;他的坐騎受到了驚嚇,已然跑向了遠方。

從疾馳的戰馬上摔下之後,裴元慶頭暈腦脹,一時間竟不知身處何地,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一名急著立功的隋軍衝在了隊伍的最前頭,他與裴元慶的距離隻有二三十步,以他的馬速,轉瞬即到。

距離最近裴元慶的程咬金,此時心急如焚心急如焚,身子貼著馬背雙腿用力地夾著馬腹向他馳去;可就算他身下的坐騎會飛,又怎及得敵人離得更近?

“吼!”

程咬金仰天長嘯,他的聲音直衝雲霄,就連敵人的戰鼓聲也被壓了下去。

程咬金身子往戰馬的一側彎去,一隻腳的腳尖勾著另一側的馬鐙,手往前一探,在戰馬的高速衝刺中;他將一杆插在泥地裏不知主人是誰地長矛拔了起來。

那隋軍已經衝到了裴元慶身前,戰馬從裴元慶身側疾馳而過,他在空中高舉著橫刀,瞄準裴元慶地頭顱斬去。

腦袋還有些迷糊,但看著利刃當麵,裴元慶還是不由自主地朝一旁閃避;不過,胸前的傷勢影響了他地動作,這一刀,眼看就無法完全躲過去。

“呼!”

橫刀的刀刃夾著一縷寒風從裴元慶的臉頰旁掠了過去,同一時刻,程咬金擲出了手中的長矛,而長矛插入了那名隋軍的脖子上,直接把他釘在了地上。

下一刻,程咬金已然來到了裴元慶身前,而數十個隋軍在楊公卿的率領下幾乎與他同時趕到,有幾名騎士從程咬金身前急衝而過,想要截斷他的後路。

“上馬!”

借著戰馬前衝之勢,程咬金的左手猛地一拉,裴元慶就如騰雲駕霧般飛了起來,被程咬金拉上了馬背,放在自己身後。

兩人共乘一騎,跑路的速度自然慢了下來,程咬金深知小命要緊,無奈之下隻得棄了當年蘇遊為他定製的一對板斧。

饒是如此,程咬金和裴元慶還是被剛才誘敵的那些騎兵反殺回來,程咬金拚著挨了一馬槊,生生將敵人的馬槊折斷,他的護衛這才趕了過來,一齊殺散那些騎兵。

一戰下來,王世充隻以一百餘騎兵就拚掉了瓦崗軍近千人,裴元慶中弩之後重傷,程咬金被馬槊刺中後流血不止。

初一交戰,瓦崗軍就栽了一個大跟頭,這樣的失敗令人情何以堪?

這一場失敗下來,瓦崗軍的弱點也暴露無遺了,那就是他們沒有精良的鎧甲,遇到敵人的硬.弩時,也就無所適從了。

這從以往的戰鬥中也能看出一二來,此前李密最看重的謀士就是在渡河的時候被射倒落入水中淹死的,而李密也被射中兩次,現在還重傷未愈。

區區一支流箭幾乎就能擊倒瓦崗軍從上到下的任何一個人,這樣的防護能力又如何與精心準備過器械的王世充打正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