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汙點證人
看著來護兒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蘇遊當即低聲問道,“嶽父大人急著叫小婿來此,不知有何吩咐?”
來護兒喝了一口茶水,便把自己的意思明說了,“老夫是想和你商量明日怎麽巡視考場,繼而揭發宇文述徇私舞弊的事。
“巡視考場?揭發宇文述?”蘇遊一愣,有些不解地問道。
巡視考察這種事,不是你想去,想去就能去的,而且宇文述位極人臣,這個時候跟他魚死網破,真的好嗎?
來護兒點了點頭,有些無奈地說道,“沒錯,今天早上陛下已經給了我明日巡視考場的旨意,我正茫無頭緒時,卻接到了兩個考生告發宇文述明碼標價出售錄取名額.......”
“這兩個考生是什麽人,為何會告發宇文述呢?”蘇遊當即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他們是李渾的人,我不管他們目的何在,隻在乎真假罷了。”來護兒搖了搖頭,顯然已經查探過消息的真假了。
蘇遊點了點頭,李渾和宇文述是天生的敵人,他們聯合起來坑來護兒的可能性倒是微乎及微,但他還是感覺有些心驚肉跳的。
“怎麽?你是擔心其中有詐嗎?”來護兒一眼就看出了蘇遊的擔心,當即笑問道。
蘇遊點了點頭,認真地說道,“我想見見揭露宇文述出售錄取名額的人。”
來護兒點了點頭,當即拍了拍手。
掌聲落下之後,就見來整帶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青年從外麵走了進來,進入書房後,那青年便向來護兒施禮道,“小人張大成,拜見來大將軍。”
張大成並不認識來護兒和蘇遊,但他能猜出坐在上位的是來護兒,卻無法猜出坐在一邊的蘇遊。
來護兒顯然也不打算讓他知道蘇遊的身份,當即向他擺了擺手,“無須多禮,你能詳細說說你的事嗎?”
張大成點了點頭,當即說道,“小人原是得了李柱國的推舉,從而得到了參加武舉考試的資格,四五天前來到東都,隨即結識了四五個同為武舉的考生,與他們一番切磋後,我便知此次上榜是無望了,可就此知難而退的話,回去以後又怕沒麵子........”
“說重點。”來護兒皺了皺眉,插口說道。
“小人正在煩惱之際,卻從那幾個新認識的朋友口中得到了一個小道消息,說是隻要花一定的錢,就能通過考試,當時的價格是花一千貫就能通過第一天的考試,再花三千貫就能通過第二天的考試.......”張大成當即娓娓道來。
來護兒聽到這,眉毛都快擰到一塊了,“哼,這樣的話豈非有錢的人就能通過考試了!陛下該為他們準備多少的名額才夠?”
蘇遊卻知做這買賣的人沒這麽傻,畢竟有了蘇遊這個妖孽的到來之後,大隋人民對於經濟的眼光早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果然,張大成有些憤怒地繼續說道,“第一和第二天的考試,有錢就能通過,但第三天的考試就不一樣了,因為名額有限,賣主采取了價高則得的方式,用競標的方法來拍賣這些名額。”
蘇遊點了點頭,“這法子果然不錯,可真要把你們這些人聚齊到一起也不容易吧?他們就不怕因此而暴露嗎?”
“這......其實我們采取的是暗標的方式,他們在古董店中用幾塊玉器來代替標的物,讓有意向的人報上自己的價碼,交上定金,當他們統計出這些價碼之後,便按出價的高低順序發放名額,競標失敗的則退還定金。”
用古董店打掩護,做買.官賣.官的交易,或者大行賄賂之事,在後世來說並不是什麽秘密了,但現在他們就能玩出這一手,來護兒顯然難以理解。
蘇遊卻是一下就像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來護兒當即追問道,“你怎麽確定賣錄取名額的人是宇文述?”
張大成有些難為情地繼續交代起來,“說到底還是我的家世比不過其他幾人,最後因為競標失敗後,就徹底放棄了明天以及後麵的考試;我接到了競標失敗返回的定金後,就去向李柱國辭行了,最後終於還是受不住良心的譴責,把這事向他坦白了.......”
“然後他就查出了這交易的幕後是宇文述在指使,並命你來我這舉報他?”來護兒神色一凜,冷聲道。
顯然,李渾這老烏龜是不打算出頭了,並不是他不想扳倒宇文述,而是他害怕失敗。
李渾顯然也知道來護兒會問道這個問題,所以他也早把答案給了張大成,“李柱國聽說陛下派您明天巡視考場,更重要的是他與宇文大將軍有些恩怨,不便站出來彈劾他......”
這答案還算自圓其說,來護兒倒沒有過於追究,而是再次回到了宇文述徇私舞弊的話題中,“據你所知,一共有多少人花錢買武舉?”
張大成想了想,還是給了個不確定的數字,“據小人揣測,乙榜考生就不下五十人。”
“都是通過宇文家的古董行?”
“多半如此,這也是考生私底下口口相傳的結果,他們也與我一樣,以為隻要花錢就能被錄取,一開始誰都沒想到最後是用競標來決定的。”
蘇遊心中不由感歎起來,宇文述的斂財大計幾近完美,可畢竟還是貪婪了些,最後的結果難免會被花了高價卻一無所獲的人心生不滿啊。
來護兒盯著張大成,一字字地問道,“你是不打算參加考試了吧?如果我彈劾宇文述,你能到場做個汙點證人嗎?”
“當然,當然。”張大成聽說來護兒要自己做汙點證人,倒像是鬆了口氣。
蘇遊對此倒並不感覺奇怪,因為他原本就是李渾的棋子,李渾顯然已經許了他好處。
“既然這樣,那你在寒舍呆兩天吧,希望你住得習慣。”來護兒對張大成的態度還是較為滿意的,對他說完這話後,又看向下首的來整,問道,“與張大成剛才的聊天,都記錄好了嗎?”
嚴格說來,張大成剛才所說的一切都將是呈堂證供,但如果直接用“供詞”來說的話,那來護兒就有私設公堂之嫌了;所以,張大成所言,隻是聊天記錄。
來整向來護兒點了點頭,隨即拿著幾張紙站了起來,遞給張大成後笑道,“你看看這些話記錄得對不對?沒錯的話,就畫個押吧。”
張大成倒沒想過來整父子還玩這一手,但他原本就問心無愧,隻是有些擔心地問來護兒道,“來大將軍,我做這汙點證人是沒問題,我不會因此入獄吧.......”
來護兒拍著胸脯保證道,“放心好了,隻要這事能圓滿完成,老夫絕不會虧待你。”
張大成當即放下心來,隨即被來整帶了下去。
等他們離開後,來護兒才對蘇遊說道,“不好辦啊,向來是法不責眾,現在這麽多考生涉案,而且非富即貴,你我怕是無法改變這次考試的結果了。”
蘇遊隻好出語安慰道,“這不重要,如果因此而把宇文述拉下馬來的話.......”
來護兒當即一笑,問道,“那你打算怎麽做?”
蘇遊一愣,什麽叫我打算怎麽做?合著嶽父大人也是像李渾一樣,合著到了最後還是要我強行出頭嗎?
得了,既然娶了你女兒,也隻好又困難要上,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了。
蘇遊心一橫,當即大包大攬地說道,“請嶽父大人視下,小婿萬死不辭!”
來護兒對蘇遊的表現異常滿意,遂語重心長地說道,“從陛下讓我巡視考場後,我便意識到了他對這次武舉考試的重視。事實上,他並不是想選拔什麽人才,而是想知道官員對武舉的態度。想要做好官,最重要的是要明白陛下的心思,這樣你才能對症下藥。”
“這......小婿明白。”蘇遊想不到來護兒沒說武舉的事,反倒講起了怎麽做官,卻也隻能果斷地點頭。
“領會聖意是第一步,第二步就要讓陛下知道你明白了他的意思,簡單而言,就是要找一個墊腳石,一個敢於違逆陛下意思的人踩下去!隻有這樣,陛下才會欣賞你,重用你。”
“嶽父大人的意思,這個墊腳石就是宇文述?”蘇遊對來護兒的說法,深以為然,可一想到楊廣給自己算命,一想到自己隻有一年不到的時間可活,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可以這麽說吧,這宇文述不僅僅是你的墊腳石,同時也是我的墊腳石,你也許會問為什麽是他吧?”來護兒點了點頭,看著有些不以為然的蘇遊笑問道。
蘇遊也笑著回答,“因為他沒什麽朋友。”
蘇遊說完這話,自己都覺得有些賣萌的嫌疑,但這句引自《赤壁》中小喬的台詞,用在此處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來護兒一愣,顯然也想不到蘇遊會這麽回答,但還有比這回答更好的嗎?
“你說得不錯,上次在榆林時,眾臣已是對宇文家同仇敵愾了,這次咱們踩了他,不僅僅能把他打壓,而且能收獲眾臣的好感;最重要的是,宇文述沒有意識到陛下舉辦這次武舉的意義。這次他是自作聰明,以為陛下對他聖眷很深,在武舉上撈百十萬貫錢,陛下隻會稍稍斥責他,並不會深究.......”
“陛下會因此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