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刺客哭了
從張瑾的信中,張信得知蘇遊也才離開東都三日,可從宋顥的報告中,蘇遊昨晚便已到薊縣了。
到底誰的情報出現了偏差?
說起來這又一點都不矛盾,或許宋顥的消息才更接近事實,張瑾之所以三天前才得知蘇遊南下,多把那還是因為楊廣在保密工作中下了功夫,或許他要的就是蘇遊查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想清楚了之中的前因後果,張信的心倒慢慢平靜了下來。
張墨看著父親皺著眉頭半天無語後,不由自告奮勇地說道,“父親,讓海兒動手吧。”
“胡鬧!”張信斷然拒絕,他狠狠瞪了一眼兒子,“這種官場鬥爭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你絕不能參與,你立刻回東都!”
“可是父親……”
“沒有可是!”張信勃然大怒,連他都意識到和蘇遊的鬥爭是一件極為危險之事,他的兒子居然還想主動請纓,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張墨執著地進言道,“父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啊。”
“你立刻走,現在就給我走!”
張墨恨得牙齒咯咯直響,但也不敢過於頂撞父親,隻得一抱拳,“那好,我走就是了。”
張墨轉身便向外走去,遠遠隻聽他的大吼聲傳來,“走!我們東都!”
張信眉頭皺成一團,他對這個兒子還是有些了解的,他怎會這麽簡單就走?
想到此,張信隨即叫來一個跟了他三十多年的心腹吩咐道,“張國力,你給你我看好這兔崽子,押也要把他給我押回東都去。”
“可你.......”張國力點頭領命,卻又有些擔心張信,現在的彭城雖然一如既往地風平浪靜,但內地裏卻是山雨欲來啊,張國力跟了張信幾十年,怎能連著都看不出來呢?
張信搖了搖頭,笑著問道,“你怕我鬥不過那小子?我過的橋比他走的路多,我吃的鹽比他吃的米還多.......”
張國力雖然知道他有些重口,但此時也不好指出來,隻好抱拳道了句“珍重”,隨即轉身追張墨而去。
彭城郡雲來館,這裏是彭城郡的官方驛館,一般隻給重要的官員使用。
雲來館占地五畝,由五座院子組成,每座院子都有十幾間屋,還有專門侍候官員的館吏;但這座占地五畝的大驛官此時卻隻有一名官員居住,那便是年關到來,卻不得休息的蘇遊。
蘇遊原本是想在客棧下榻的,但午飯以後,張信便來拜訪了蘇遊,看在他有誠意賠償呂忠肅哪二十多條貨船的份上,蘇遊隻好挪到了這雲來館。
當然,因為這兒房間多的是,所以跟著蘇遊的那一百來號人也都住了進來。
蘇遊到了驛館後,還沒來得及洗去風塵,便開始有客來訪,這些客人當然是彭城郡大大小小的官吏了,他們的郡守張信中午時便與蘇遊會過麵,所以他們此時也不算越位。
蘇遊昨晚睡得並不好,到了驛館後本想馬上歇息的,可官場上多個朋友多條路,至少不能隨便得罪人。他隻好打起精神,不厭其煩的接待每一位來訪者,傾聽他們千篇一律的恭維之詞,然後還以適度的恭維,保證每個人都笑容滿麵而來,開開心心離去。
接待了兩三個人,蘇遊算是睡意全消了,然後便到了晚飯時間。
簡單地吃過了晚飯之後,蘇遊本以為會消停些的,哪知客人還是接二連三地來,這使得來雁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蘇遊無法,隻好讓人帶話給管理驛館的官吏,“早些把驛館的門給閉了。”
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蘇遊不由得哈欠連連,來雁北傷風剛好,早已經在床上等蘇遊了。
蘇遊迫於環境和天時,隻想著趕緊洗洗腳便睡了,哪知驛館中的小丫頭卻似不知冷暖,偏偏端了一盤都能燙掉豬毛的水進來。
蘇遊剛把腳伸進去以後,便不由得咬牙切齒地低呼了一聲,“我擦!”
小丫頭聽了蘇遊的驚呼,剛才還是睡眼惺忪的樣子立時打了個激靈,忙問道,“涼水加多了嗎?我給你再打點熱水來。”
蘇遊本想斥責她是不是“觀世音派來的逗兵”,可看她一副似乎沒睡醒的樣子,也就自認倒黴,長歎了口氣道,“沒事,你下去吧。”
“對了,我記得有一偏方,用醋泡腳的話,可以預防風寒,要不我給禦史拿點醋來吧。”小丫頭猶不沒有蘇遊不耐煩的覺悟,嘮嘮叨叨地說道。
蘇遊擺了擺手,連聲說“不用”,那丫頭卻以為蘇遊是跟她客氣,轉身跑出去以後連門都沒關就自個找醋去了。
蘇遊心中正在腹誹這馬大哈似的小丫頭,她卻很快就跑了回來,手上還多了一個罐子。
“放著罷,待會我自己放就好了,謝謝你了。”蘇遊最受不了別人對自己好,連忙點頭稱謝。
小丫頭原本就想著把醋拿來就離開的,聽了蘇遊的謝謝後又不由得蹲了下來,隨即往盆子裏倒醋。
蘇遊無法,隻得依了她,試了幾次水溫,這才把腳泡了進去。蘇遊泡上了腳,喊了幾句“雁北”沒聽到回應後,隻好拿起一本書看了起來。
直到盆子裏的水冷了下去,蘇遊才用毛巾擦幹腳,然後端著盆子打開了房門。
蘇遊原本想隨手把手中的水潑到天井中的,但看了看有些陰沉的天後,想及這水要是潑出去怕是要結冰的,於是便多走了幾步,往道旁的冬青樹上“嘩啦”一下潑了過去。
蘇遊又怎會想到,在冬青叢後麵,此時靜悄悄趴伏著一個鬼魅似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的素質極高。就算被洗腳水兜頭澆透了,竟然一動也不動。
待蘇遊走入房中關好門後,那黑衣人才無聲息的動了一下,從花叢中閃到牆根下。
誰知濕透了的身子不動還不要緊,一動便透骨涼啊,不由暗道:“出師未捷就喝洗腳水,蘇遊啊蘇遊,你死得也不冤。”
“哈欠!”蘇遊並不知有人正念叨自己,但他打完一個噴嚏之後又不由對剛才那小丫頭腹誹起來,“不是說洗腳水加了醋就能預防感冒的嗎?這又是怎麽說!不行,我怎麽感覺滿腳都是醋味?”
或許是潛意識在作怪,蘇遊感覺自己滿腳醋味之後,隻好重新到火爐上倒出來半盆水。
又讀了一會書,蘇遊這才擦幹淨腳端著盆子出去倒水;待走出門去以後,蘇遊突然感覺離自己不遠的牆根那似乎傳來一股醋味。
是錯覺嗎?
蘇遊響都沒響就把手中的半盆水“嘩啦”一聲潑向了牆角,躲在牆角的黑衣人哪想到蘇遊瞎貓碰上死耗子?
世界上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人也不可能兩次跨過同一條河,但黑衣人卻在一晚喝了兩次蘇遊的洗腳水,他憤怒之餘,也拔出了自己的劍,惡狠狠地向蘇遊刺來。
但他卻沒想過蘇遊第一盆水潑到他身上後,從他身上流到地上的水卻已結成了冰,他剛一動身子,就失去了重心,隨即一個踉蹌往蘇遊後背衝來。
半丈的距離,蘇遊感受到身後傳來的危險後便轉身用臉盆護住胸前要害部位,並大喝一聲,“誰!”
黑衣人的第一次攻擊有些因為腳下的踉蹌和受了半天的風寒而大失水準,蘇遊慌忙之餘竟用木盆當成盾牌擋住了這一次攻擊。
但有了第一次顯然會有第二次,黑衣人抽出長劍後當頭便往蘇遊的頭上劈了下來,蘇遊左支右拙地躲開了他的第二次攻擊,同時也掄起木盆往黑衣人當頭砸了過來。
黑衣人躲開了蘇遊的攻擊後,又是一個踉蹌,再想攻擊蘇遊時,卻感覺虎口一麻,隨即是“當”地一聲兵器交接之聲以及一個女音,“有刺客!”
“雁北來了。”蘇遊聽到來雁北的聲音之後,當即把木盆砸向了黑衣人;黑衣人沒想到蘇遊不僅能把木盆當盾牌使,能當武器使,想不到他還能當暗器使。
這麽大的暗器當真不好躲避,黑衣人的肩膀當即中招,此時他再想擊殺蘇遊已是難上加難了,就算拚了老命恐怕也是不行,於是他就可恥地匿了......
黑衣人忍著有些酸麻的肩膀,急速往牆邊退去,而王伯當翟讓則紛紛呼喝著衝出了屋子。
“他跑不了!”王伯當看著足有兩丈多高的院牆,冷笑著拉緊了弓弦。
但那黑衣人顯然有備而來,當他到了離院牆還有一丈多遠的時候,當即蹲了下來,就聽喀嚓一聲,接著又是一聲崩弦呼嘯的響聲,他隨即如大鳥一般飛身而起,眼看已是到了牆外了。
“嘣”!
王伯當的鬆開了弓弦,一支利箭徑往黑衣人的後背而去。
蘇遊看不清楚王伯當是否已經射中了黑衣人,但想著剛才被偷襲時,這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不知何時已被汗濕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給我追,把火把點起來。”蘇遊大喝一聲,領頭往外走去。
“先生,外麵危險。”翟讓當即攔住了蘇遊,關切地建議道,隻是半天的功夫,他也像王伯當等人一樣稱呼蘇遊為先生了,而不是說好的“蘇先生”。
“這麽多人在,怕什麽?”蘇遊反問道。
“是我等懈怠了,請先生責罰。”呂忠肅似乎從蘇遊的話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趕忙攬過責任道。
蘇遊搖了搖頭道,“我罰你們做什麽?我意思是他已如喪家之犬,你們還在這耽誤時間的話......”
蘇遊話音才落,呂笙已經返身回來,原來蘇遊剛說完追的時候他第一個衝了出去。
呂笙低聲報告道,“他應該是中了王兄的箭,地上有他流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