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得成比目
蘇遊從皇宮中回來以後,便第一時間寫信把楊廣對婚禮的看法告訴了來雁北,同時也在信中提及了自己對婚禮的若幹意見;與來雁北所想一致,他也希望婚禮辦得熱鬧一些。
來雁北接到信之後,自是心中歡喜,她還沒忘記下午時候跟蘇遊發的那一句牢騷,也就此以為蘇遊是為了她的那句牢騷才把婚禮辦得更接地氣的。
當然,想要在婚禮上更風光一些,需要付出的努力也應當是對等的。
來雁北當機立斷把那兩套花了將近一個月才做好的玄色禮服珍藏了起來,又急急地吩咐霜兒趕緊去布莊裁幾丈大紅的上好布料回來。
霜兒無奈地指了指窗外的天色,一陣無語。
來雁北大半夜的急著讓侍女去買布之時,蘇遊亦是絞盡腦汁地回憶起在原來那個時空參加的那次漢服婚禮的情況,他現在已經大致決定了他與來雁北的婚禮就采用那不倫不類的漢服婚禮。
畢竟,周製婚禮太過安靜,玄色的禮服就不用說了,新娘甚至都不蓋紅蓋頭,這實在有些不像話!特別是這個日常出行都要帶著紗冪的大隋,婚禮時候突然讓新娘拋頭露麵,這樣真的好嗎?
蘇遊來自二十一世紀,當然不會自私到不讓人看自己妻子的臉,他想到紅蓋頭這一出,也隻是為了大宴賓客做伏筆罷了。
再說到現成的胡俗婚禮,蘇遊棄兒不取也並非因為他的大漢族主義,而是他實在難以接受鬧洞房之類的雜耍,——他與來雁北要舉辦婚禮,不過是為了這個儀式,為了給來雁北一個名分罷了。
婚禮的步驟,自然需要雙方共同修訂和認可,這倒不是光著急就有用的。
時間在蘇遊與來雁北每日一來一回書信中流逝,終於到了十二月十二。
這一日,萬事大吉。
時值申時,齊王楊瑓終於收拾停當,穩穩地坐上了馬車。
馬車過兩兩條街之後,竟奔圓壁城而去。楊瑓雖在閉目養神,但大致的方向感總是有的,他掀起簾子,看到車夫還是原來那個,遂無解地問道,“本王剛才沒說今日是去給蘇橫波賀喜嗎?他家在哪你會不知?”
車夫頓時一愣,望向馬車邊騎於馬上的劉武周。
劉武周低頭掀起馬車的窗簾,笑著對楊瑓解釋道,“殿下,這是去給蘇遊道喜沒錯,但他今日舉辦婚禮的地方是在大宅門,而非家中啊。”
楊瑓有些不信地苦笑道,“是嗎?聽說他要舉辦一個非同一般的婚禮,這地點就選得非同一般,哪有婚禮不在家舉行的道理。你確定?”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給我和眾兄弟也都發了請柬,殿下你看看。”劉武周說完話,便向懷中掏出了前幾天接到的請柬。
楊瑓接過看了一眼後便點了點頭,他自然也接到了蘇遊的請柬,隻是他這種身份還需要請柬才能入場?所以他隻記住了蘇遊結婚的大致時間,便想當然地要往蘇遊家去。
劉武周看著楊瑓尷尬,自是要怪責蘇遊的,“橫波搞這一出,說不定會有不少人空跑他家一趟。”
“走吧,倒要看看他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來。”楊瑓一揮手,馬車再次啟動,向**城附近的大宅門而去。
大宅門與襄陽會館離得不遠,如果襄陽會館不是因為白衣彌勒的消亡而遲遲無法開業的話,那襄陽會館會是東都當之無愧的酒店業老大,但現在這個位置隻能讓給了大宅門。
蘇遊的婚禮便是在大宅門中舉辦,為此他包下了大宅門的整個一樓大廳。不過,這個能同時擺下一百二十桌酒席,可容納近千人的地方,現在入席的人卻並沒有多少。
楊瑓在白頭少年蘇雙魚的引領下向特意布置的婚禮現場的最裏麵走去,一路上見到的幾乎都是熟識的人,他的臉上理所當然地保持了微笑。
劉武周的十多個手下在最外圍坐了下來,往裏走看見的是自己的親衛段司淩青等上次護衛蘇遊去榆林的四五十人,再往裏便是蘇遊珠算課的學生同時也是自己東都錢莊和太白樓的員工,大宅門的東家以夏高為首的齊郡商社的人也占了一桌,剩下的便是現在還在東都出版社的薛收杜淹劉善經等人了......
似乎,少了些人沒來.......
楊瑓正在納罕之際,卻見柳威民揮手向他招呼道,“殿下。”
“是你?你怎麽?”楊瑓剛才一直在給那些招呼自己的人回以微笑,但柳威民坐得這麽靠前,還是讓他覺得有些意外。
“橫波請我來主持他的婚禮。”柳威民攤手笑了笑。
“橫波的婚禮,我以為陛下會派人來主持呢。”楊瑓旁敲側擊地說出自己的疑惑。
柳威民搖了搖頭道,“橫波原本有意讓太常博士歐陽詢來主持的,陛下也製定了他,誰知他竟以見過橫波所要的為由拒絕了陛下......”
“這老家夥!難道你就見過?”楊瑓恍然大悟,心中倒也大概猜測出蘇遊的婚禮必然是因為不倫不類了。
柳威民歎了口氣道,“橫波說,這成親一生隻有一次,自然要刻骨銘心才好。”
“這蘇橫波!”楊瑓笑罵了一句,他畢竟現在已是單身了,說不好什麽時候就會煥發出第二春呢,成親一生隻有一次,這不扯淡呢嗎?
楊瑓和柳威民聊天的功夫,與蘇遊還算合得來的幾個同僚陸陸續續地到場了,也無非是何稠房玄齡孫山杜如晦等寥寥幾人罷了,其他人更多的則是禮到了,人卻未來。
楊瑓看著這麽大的婚禮現場,卻隻有百多人來道賀,心中也不是滋味。
到底還是蘇遊的身份有些尷尬,到底還是蘇遊舉辦的不倫不類的婚禮讓人敬而遠之,所以那些高官門閥不給麵子,所以那些落魄文士也怕沒有麵子......
楊瑓正為蘇遊鳴不平時,卻聽門外有人高呼道:“陛下駕到。”
“父皇來了?看來那些不給蘇遊麵子的家夥,明天上朝時臉色一定很好看。”楊瑓幸災樂禍起來,轉頭望向門外時,果然看見父親的儀仗已經緩緩而來,遂趕緊低頭拜了下去。
蘇雙魚沒想到楊廣會來,倒有些戰戰兢兢地,這個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近這大人物啊。
楊廣也不在意蘇雙魚竟忘了招呼自己,隻龍行虎步地走入廳中,待看到廳中沒多少人時,便不由得皺了皺眉,難道王義這小子帶錯了路?
楊廣正在想著如何解圍時,卻看見了穿著朝服的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還有此刻剛抬起頭來的楊瑓。
楊廣稍稍鬆了一口氣,可是想到蘇遊的婚禮現場就這三五個同僚時,心情又頓時變得不爽起來;不過,他也不好把火發泄在眼前這些人身上不是?所以隻是擺了擺手道,“諸位平身罷,今日朕與你們一樣,都是來向橫波道賀的。”
眾人齊聲謝恩,隨即都坐直了身體,楊廣則向齊王柳威民這邊走了過來。
柳威民也沒想到楊廣此時會來,婚禮中蘇遊原本是很遺憾地空出了“拜高堂”這個流程的,此時楊廣到來,豈不正好補了蘇遊的遺憾?
柳威民看楊廣走來,終於還是硬著頭皮招呼楊廣道,“草民柳威民,見過陛下。”
楊廣點了點頭,笑道,“朕知道你,你是柳謇之之子。蘇遊與朕說起過你為朝廷做的貢獻,隻是朕一直沒想起來要賞你,你現今是跟著齊王罷?”
“草民今日為橫波所邀,出任司儀之職,不知可否請陛下幫他一把,坐這主婚人之位?”柳威民看著楊廣對自己的印象不錯,終於大著膽子說出了心中所想。
“這.......”楊廣有些猶豫起來,他現在連蘇遊搞的什麽婚禮都不懂,隨隨便便就做這主婚人,真的不會失禮嗎?
柳威民既然話已出口,接下來的隻能讓水到渠成了,至於良言苦口,誰會在乎?
“蘇遊孤苦伶仃,如今成婚無主婚人;陛下與蘇遊原本就有師生之誼,又是萬乘之尊,坐這實在是當仁不讓。”
“好吧。朕若是有哪於禮不合,還請威民不吝指出啊。”楊廣倒也光棍,果然當仁不讓地往主婚人之位而去,柳威民自是亦步亦趨,隨即低聲開始講解著婚姻的流程來。
楊瑓剛才聽柳威民請楊廣做主婚人,心中除了誇他膽大妄為外,倒沒別的什麽思想;其他人看到楊廣在柳威民的引領下,楊廣竟往高堂之位走去,一時都有些難以理解起來。
蘇遊身為楊廣的紅人,果然不是假的!
眾人一時都在驚歎於楊廣今日所扮演的角色時,卻聽門外有人低呼道,“新人到了。”
作為婚禮司儀,柳威民自然時刻注意著外麵的動靜,此時聽說蘇遊已經把來雁北接了過來後便馬上向楊廣匯報道,“新人已到,是否請他們登堂?”
楊廣點了點頭,柳威民隨即朗聲道,“請新人登堂。”
一時正門大開,而後便見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一人提一個籃子撒著潔白的雪花由遠及近,隨後便是猶如天籟一般的清音不知在何處唱起了《關雎》:“關關雎洲,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眾人正驚歎這優美的歌聲並想要盡快找到聲源時,卻見身穿大紅婚服的蘇遊和來雁北在歌聲中並肩緩緩行來。
他們兩人,一如神仙眷侶,仿佛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