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黑*德
突厥俘虜聽蘇遊強調自己是馬賊，一時倒也不知如何開口稱呼才好，原本他早就看出他所麵對的無論羅藝程咬金還是韋挺王珪都更像是軍人，所以此時對於蘇遊的欲蓋彌彰顯得有些進退失據。
蘇遊等人早就摘下了蒙麵巾，那俘虜也似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文質彬彬，然後君子。”蘇遊看著眼前的俘虜，低聲嘟囔了一句。
眼前的俘虜一副老實巴交的淳厚形象，又加上之前裝死逃生之舉，頓時給了蘇遊很模糊的第一印象。但孔夫子觀人的一套在幾千年後卻被人顛覆了，魯迅就以為老實人壞起來比惡人更惡，而肥皂劇裏戴著細邊眼鏡的清秀男子永遠都是最大的反派。
“現在你還有三條路可走。”兩人對視了一會，當俘虜終於低下頭的時候，蘇遊才緩緩地開口說話。
現在還有三條路能走？俘虜點了點頭，渴望生機的神色一閃即逝，再次平靜地抬起了頭。
“第一，你什麽都不知道，然後死去；第二，你什麽都知道，然後離去；第三，第三嘛暫時還沒想到。”蘇遊並沒有刻意地組織語言來給這俘虜留下什麽良好的第一印象，因為他並不打算能與他見上第二麵。
“小的名叫雷德，是咄吉特勒的姐夫的表姐的堂侄的妻兄。”雷德跪在地上，對自己的身份娓娓道來。
“你是猴子派來的逗兵嗎？”蘇遊心中吐槽了一句，卻並不理會他的繞口令，如果一個人麵臨生死還能逗得出來，那倒也值得尊重；隻是，雷德，怎麽有種熟悉的陌生感呢？
黑手雷德！蘇遊一下想到了以前玩過的網絡遊戲，這個雷德原本是一個獸人的部族領袖，後來卻被黑龍死亡之翼奴役了；然後，蘇遊又想到了人類聖騎士老佛爺說過的一句經典：“我見過最高尚的獸人，也見過最卑鄙的人類。”
眼前這雷德，是人類是獸人？是卑鄙是高尚？
“我們原是清河源附近的部族，半年前因為咄吉特勒的血腥手段而不得不歸附於他，前兩天他命我們假扮曆山飛來突襲這支商隊，並答應事成之後會讓我們部族重歸自由，我們一來是攝於他的淫威，二來是對自由的向往，隻好鋌而走險……”雷德見蘇遊沒什麽反應，還是把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戰戰兢兢地說了出來。
“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咄吉與宇文化及私下有交易，但這也隻是一個契機罷了。宇文家的人想要借李家的商隊來保障貨物的安全到達，但咄吉卻從未打算真的與宇文家交易，他們早就下好了套準備黑吃黑了。”蘇遊聽著雷德繼續說著自己部族的無奈以及咄吉特勒的無恥，李靖聽到這時卻插口下了結論。
“與咱們猜測的並沒什麽出入，你們給這黑手一個痛快吧。”蘇遊對於李靖的分析自是點頭，他原本還想著從雷德口中多了解一下咄吉的事情，但顯然雷德離咄吉並沒有他口中說的那麽近。
“黑手？”兩個看押雷德的士兵有些疑惑於蘇遊的口誤，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理解蘇遊的意圖。
蘇遊決定了雷德的歸宿後，正要與李靖一同去落實戰利品的分配時，卻見淩青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淩青，何事？”李靖見他神色有異，首先問了起來。
“有三騎快馬迅速從南麵奔了過來，離此隻有三四裏之距。”淩青快速而準確地把監測到的情報說了出來。
“三騎？難道李家的商隊出事了？”蘇遊沒有懷疑淩青的情報，因為趴在地上聽音辨馬這種能力的記載隨處可見，問題是這三騎是從南方來的。
避難穀南口原本是李家商隊的宿營地，經過了突厥馬賊的突擊以及蘇遊等人的參與後，那營地又重新掌握在了李家商隊的手上，如果蘇遊所料不錯的話，他們接下來要做的便是對那些宇文氏臥底的清洗，之後便是就地駐紮以待天明。
“藥師，隨我上前看看。”
奔襲而來的人馬好快，第二個伺候尚未回來時，蘇遊已經聽見了他們的馬蹄聲；此時穀口的營地上燈火通明，想要滅了火隱藏起來那是不可能了，所以蘇遊做出的選擇便是迎上前去。
更何況，就算奔襲而來的三騎全是萬中無一的高手又如何？
“弓箭準備。”不用蘇遊吩咐，程咬金已經吩咐了身邊的幾十親兵以防意外。
“先生，是我們！”隻是幾息之間，奔來的三騎已有兩騎當先到來，其中一人更是高聲呼喝了起來。
“是夏子騰！”程咬金首先斷言道。
“放他們過來吧。”蘇遊自然也能聽出夏子騰的聲音，隨即點了點頭，但他卻似是想到了什麽，待夏子騰下了馬後便問了起來，“什麽情況？”
“後麵那人想追我們滅口。”夏子騰喘著粗氣簡單地說清了自己的處境，夏子薇接著道，“他們把李家商隊的人都殺了，我們發現後及時逃了出來，但他們的頭領陰魂不散地單槍匹馬追了我們幾十裏地，要不是我們的馬術……”
“什麽？他們來了多少人？”蘇遊聽得夏子薇的補充說明後，已經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蘇遊來到這避難穀北口也不過隻有半個多時辰，是什麽力量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把李家商隊的所有人給滅了？他們又是哪方麵的人呢？難道是真正的曆山飛出現了？
“他們隻有十三人，但他們出手實在是……”夏子薇總算是緩過了氣，但她說到這些人的時候臉色卻變得蒼白，她想要更詳細地描述他們的殺人手法，卻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很好的組織語言。
“當時我和子薇正在離營地半裏的地方休息，當聽到有人襲營的呼喊時便迅速衝了過去，但他們的出手實在是太快了，我們回到營地的時候，營地裏基本上已經沒有活人了。我看到這慘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先生，於是拍馬衝進了避難穀，但我們奔出沒多遠便發現後麵還有個尾巴……”
夏子騰斷斷續續地述說著事情的經過，蘇遊聽到此也對他們的處境大致了然了，將心比心，如果自己遇到了殺人不眨眼的魔鬼，自己又將如何？
“排兵，布陣！”李靖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眼中性，——如果殺光李家商隊的十三個人在下一刻尾隨著夏子騰兄妹來到這的話，那他們也難免會有一場苦鬥。
“嘶！”的一聲長嘶後，追隨夏子騰兄妹而來的殺手頭領坐下的戰馬人立而起，馬上之人顯然已經意識到了蘇遊等人的敵意，所以他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勒住了馬。
蘇遊倒也不急著下令放箭，與其箭矢落在敵人馬前，不如引而不發更有威懾力，況且他需要更多的時間讓李靖等人布置好防守的陣型。
“有種你追過來啊！”夏子薇看著追了他們兄妹半天的殺手停了下來，竟挑釁地尖叫著喊了一句；蘇遊對此也並不阻止，但他對這種激將法也並不看好。
“我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應該是你們來追我了吧？”那人果然半點都不在意夏子薇的挑釁，反倒是將了一軍用含糊不清的說辭撩撥著蘇遊等人的心弦。
“他追殺我們就是為了找出先生？還真是卑鄙無恥！”夏子薇聽了他的嘲諷，心裏在暗罵著對方，卻也為自己往蘇遊的方向奔逃而有些後悔。
“閣下有勇有謀，在下佩服，不如咱們坐下來好好聊聊？”蘇遊聽了他開口說話，一下子似乎抓住了點什麽，於是試探地高聲問道。
“先生，不可。”夏子薇兄妹聽得蘇遊要與他會麵，竟異口同聲地開口阻止，顯然他們還在為剛才看到的慘景驚悸不已，程咬金對於他們兄妹的小心翼翼卻有些呲之以鼻，但他對蘇遊的建議也並不看好，誰會傻到以身犯險進入賊窩？
“原來是蘇橫波，那你先讓後邊的弓弩手退下吧。”那人聽得蘇遊開口，竟因此而猜出了後者的身份。
“原來是故人。”蘇遊無奈地歎了口氣，想不到自己刻意粗著嗓音說話還是讓吧別人聽了出來，索性就此恢複了原本的說話聲，但他也隱隱猜出了對方是誰。——能從自己那假裝的嗓音中聽出自己的，不是相處已久，便是惦記自己許久了，而這兩者都能稱之為“故人”。
或者以後還是朋友，後者下一刻他會變成“已故”的人。
“這什麽情況？”蘇遊歎氣時，夏子騰兄妹和程咬金等人的腦袋上麵都冒出了一個個問號，——難道齊王在下一盤很大的棋？這又是一顆齊王的棋子嗎？
蘇遊拍馬走了過去，身邊自是跟著程咬金和李靖；對方眼見弓弩手並未因自己的提議而有半分懈怠，竟也拍馬緩緩地走向了蘇遊。
“宇文成都？”李靖終於也想到了對方的身份，低聲呼喝道。
“哈哈，藥師別來無恙啊，還有你，程咬金。”宇文成都哈哈一笑，也低聲說道。
他們四個人就此和諧地相會於穀中，兩邊山上各有幾十弩手卻如臨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