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天津橋頭

時間又過去了幾日,夏高看著土地出讓招標會的廣告仍舊是鋪天蓋地完全沒有停下來的趨勢,隨即也利用起財大氣粗的優勢在《東都新聞》買了整整一個版麵連續打了三期關於創立錢莊的廣告。

楊二看著那廣告一往無前的來勢,已經預感到另一家錢莊的突然崛起,他甚至有一些無力的感覺。

“該是製定規則的時候了!橫波的書麵報告出來了嗎?”楊二還沉浸在剛才看報紙的情緒裏,但此時他與蘇遊談論的卻是另一個話題。

“殿下,屬下以為咱們可以成立一個馬球比賽組委會,專門議定其中的章程,等草案出來以後,可以邀請參賽球隊的代表來共同研討,然後公開到兩家報紙上。”蘇遊對於規則的製定有自己的看法,要是東都多幾家報紙的話,他說不定會提出新聞發布會什麽的。

“什麽?製定規則還要召集他們一起參與?”楊二覺得蘇遊的說法有些不可思議,“邀請”和“召集”顯然不是同一概念。

上位者和卑微者的區別是什麽?

上位者就是天生製定規則的,而卑微者隻要遵守規則就可以了。現在蘇遊卻提出讓那些卑微者與自己一起商討規則,那些一起參與製定規則的人最終又是遵守規則的人……

“高祖先約法三章,然後稱帝;西方的國家都是先立法,後立國,這也是有法可依的由來。比賽的精彩,在於公平公正以及公開,製定出一套大家共同商討出來的規則,更有利於馬球賽的推廣,也更有利於技戰術水平的提高。”蘇遊娓娓道來,竟然把區區馬球賽的規則上升到了治國的高度,楊二聽來似也有些道理。

“賽製的安排呢?”楊二聽著蘇遊說完判罰製度的製定,緊接著又問了起來。

“賽製的安排具體還要看陛下的意思,咱們把淘汰製度設定好,然後由各球隊抽簽決定分組好了,這事可以安排在開賽前幾天。”蘇遊點了點頭,現在談論這些事顯然還有點遠。

“我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賭球?”楊二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雖然大隋的律法禁止賭博,但並不禁止討論。

“賭球什麽的,其實隻是為了提高市民們參與球賽的積極性,不過嘛,也不是不可以從中漁利……”蘇遊隨即給楊二普及了賭球的一些具體規則,後者安靜地聽著他一一道來。

不管楊二最終會不會采取賭球從中漁利,賭球這種事都必將會出現的;小規模的賭賽可能會提高市民們參與球賽的積極性,但賭球的規模一旦失控的話,因為利益的衝突,最終必會導致諸如黑哨之類的事件發生,而比賽勝負的最終決定者不一定是參賽的球員,而可能是場外那些參與賭博的大投機者。

蘇遊說完賭球,才想起由賭球引發的黑哨假球這些齷齪的事,但他此刻卻多的是僥幸心理,所以並未向楊二提及。

“賭球之事,可以籌備的時間還長。據說最近有兩支來自邊軍的球隊進了東都,把一些想要參加比賽的球隊直接虐得放棄了報名。你的球隊如何了?可別掉以輕心哦。”楊二聽完蘇遊的賭球大計,不置可否,卻突然八卦起了有關於馬球的一些花邊新聞。

“還有這種事?這對咱們比賽收門票來說不是個好消息,但對於報紙的銷售量來說,或許是件好事。”蘇遊聽說邊軍的球隊,口中雖然說著與自己無關緊要的話,心中卻已是滿腔熱血,看來檢驗隊伍的時刻要提前到來了。

蘇遊的馬球隊在過去的半個月裏,無論是好是壞,都隻能算是閉門造車。蘇遊也曾經想過找幾個胡人的球隊或是其他熟人的球隊打打友誼賽什麽的;無奈的是,現在胡人的球隊實在是太緊俏了,至於熟人,他也就與齊王和李靖比較熟了,但齊王已經放棄了球隊,李靖的家族也同樣如此。

是騾子是馬,總要牽出去溜溜。

蘇遊對於自己的球隊還是比較有信心的,畢竟隊員們基本都是在曆史上有名有姓的,又加上自己從後世帶來的戰術,這簡直就是一隻夢幻般的球隊啊;如果這樣的隊伍會在這球賽中籍籍無名的話,那簡直是天理難容啊。

於是蘇遊需要麵對的問題也出現在了麵前,——麵對別人的挑釁,是示敵以弱裝孫子等到上了賽場上再狠狠打他們丫的臉好,還是直接上來什麽都不裝直接把他們踩在腳下一鳴驚人呢?——蘇遊為難於這兩問題的時候,就像是桌子上同時擺了一盤魚和一隻熊掌一樣。

兩者顯然不能同時吃下去,否者就會肚子疼。

不過嘛,如果站在裴元慶等人的角度看待這個問題的話,顯然他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殺退來犯之敵。

“橫波?”楊二看著蘇遊流著口水在那傻笑,不由得又叫了他一聲,蘇遊又一次在楊二麵前失儀了。

“啊,殿下…….”蘇遊趕緊回過神來,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神遊物外,終於發現以前把所有的理由都用過了。

“你提交上來的土地招標會的會場我分析過了,還是覺得在水一方比較合適,你覺得呢?”楊二擺擺手,顯然他也習慣了蘇遊的間歇性白癡行為,所以對此也並不深究,反倒是對蘇遊提交上來的報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屬下這幾日內定會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複。”蘇遊點了點頭,“在水一方”隻是他提供的幾個方案中的一個,雖然裏麵能容納兩千人,但作為拍賣會的會場,還是需要經過一番布置的。

“我相信你能辦好。聽說侯君集去了你的球隊?”楊二聽了蘇遊的答複,滿意地點了點頭,又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蘇遊正想向殿下借他幾天呢。”蘇遊打蛇隨棍上,當即說道。

“讓他向我提交一張三個月以內的假條吧,我回頭給他蓋個章。”楊二擺了擺手,表示這都不是個事;蘇遊自是點頭答應,心裏卻把他與楊廣做了比較,看來大隋的人才真是過剩啊,他們父子對於請假的事倒是大方得緊。

侯君集並不知道蘇遊向齊王幫他請假的事,或許此時的他也無暇理會蘇遊的有心了;因為此時他正在天津橋上等著意中人的赴約,此時他的心中似乎已經爬過了一萬字螞蟻。

他既害怕時間過得太慢,不能早早地見到意中人;他又害怕時間過得太快,害怕到了約定的時間卻發現佳人爽約了……

侯君集仍然記得當日在此等待來雁北赴約的那個上午,最後他發現被人家放了鴿子,卻不知當日的舊夢今日會否重演?卻不知這天津橋會否成為自己的傷心之地呢?

裴雨燕還未到來,侯君集卻看見了閑逛而來的程咬金和畢雲亭。

“侯大哥,你也來此看風景?”程咬金雖是稱呼侯君集為大哥,但手卻沒大沒小的拍了侯君集的肩膀一下,說到後麵兩字時,明顯有些意味深長。

“是啊,這麽巧?”侯君集矮了一下肩膀,也聽得出他後麵兩個字的含義,卻又並不多做解釋,他現在想著的是如何才能把這兩貨趕緊打發走,他可不想約會的時候旁邊照著兩個大燈籠。

“今兒人怎麽這麽多呢?難道是什麽節日嗎?”畢雲亭卻並不理解侯君集的心思,或者說是故意無視了侯君集的冷淡,隨即指了指麵前那川流不息的人問了起來。

“你聽聽她們說什麽來著…….”程咬金點了點頭,卻並不告訴他實情。

畢雲亭聽他一指點,隨即靜下心來,這才發現橋上來來往往的多是年輕女子,她們口中說得最多的是兩個字便“下九”。她們相約下一個“下九”在哪會麵,並談論著這個“下九”還要去哪玩?

“下九?”畢雲亭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心下卻仍是一片茫然。

下九節其實也算不上節,隻能算一個風俗,此風起源於上古,於漢時最盛。下九就是每月十九日,這一天是女子歡聚的日子,多有女子在這一天挑選夫婿;《孔雀東南飛》便有這麽兩句詩——“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

這些女子間相互的約定,不正是“初七及下九,嬉戲莫相忘”嗎?

“可不就是下九?而且是二月的下九。”程咬金回答的同時,侯君集也是點了點頭。

“那又怎麽了?”畢雲亭尤是不解。

“下九節是女兒節,也是女子們歡聚的節日,每月皆有這麽一天。最熱鬧的兩個下九節便是二月和七月的,二月的下九節熱鬧是因為春暖花開,卻又未到耕作的時候;至於七月嘛,則是因為它是七夕後第一個下九了。啊,侯大哥,你不會是在此等人一起過節的吧?”程咬金細心地給畢雲亭這個外國人介紹起了華夏傳統的節日,隨即意識到了侯君集的忐忑不安。

今天是女兒節,也是情人節,但並不適合幾個大男人站在一起談天說地;侯君集甚至已經感覺到了路過的許多小娘拋來的媚眼,但利用下九節尋夫的女子身份大多比較低賤,如果他就此假以辭色的話,那就是自甘墮落了。

“或許今天不是一個約會的日子。”侯君集有些沮喪地想著,卻見裴雨燕與清泉急急地走了過來,但她們身後明顯有幾個尾隨而至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