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杜大笑:“江先生的詞鋒果然厲害,阿布杜是自取說著,也不待江逐流反應,阿布杜伸手扯下黑布。一縷陽光透過窗戶正好照在黑布下的物品上,頓時滿室一片金燦燦的光輝。原來,黑布之下竟然是高高壘起的黃燦燦的金錠!

江逐流心中暗驚,正在揣測阿布杜擺放這麽多黃金究竟是什麽用意的時候,阿布杜又開口了。

“江先生,阿布杜的第二個問題就是,請江先生估算一下這一堆金錠究竟有多少?”

這個問題倒也不難。江逐流掃了一眼,說出了自己估算的答案:“估計在五百到六百兩之間。”

“嗬嗬,江先生好眼力!”阿布杜伸出了大拇指讚道,“這堆黃金不多不少,正是五百五十兩。”

江逐流心中奇怪,怎麽冒出一個五百五十兩一個不零不整的數字。

阿布杜伸手拿起一塊金錠,一邊撫摸著一邊嘖嘖說道:“這是世界上最為美麗的物品,是上帝之外最值得人們崇拜的東西。”

江逐流是第二次在阿布杜口中聽到上帝這個詞匯了,第一次是一年多前在汴梁朝堂之上比試的時候。現在江逐流心中基本上可以確定,阿布杜雖然外表酷似阿拉伯人,但是信奉的卻不是伊斯蘭教。這就讓江逐流有點想不明白了,黑衣大食的國教不就是伊斯蘭教嗎?難道說黑衣大食境內還有信奉上帝的基督教派?

阿布杜收起貪婪地目光,放下金錠。來到江逐流麵前,開口說道:“江先生,現在是第三個問題,請江先生猜猜,這些金錠是什麽人的。”

江逐流此時已經猜出這次阿布杜邀他過來並不是為了什麽算學題目的比試,否則也不會問出這麽如同兒戲的問題。那麽,他邀請自己過來做什麽?難道說這些是要送自己這些黃金嗎?

“嗬嗬,阿布杜大師。如果本使說這些黃金是本使的。你會不會感到奇怪啊?”江逐流笑眯眯的說道。

阿布杜用手指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口中驚道:“我的上帝,阿布杜實在懷疑江先生究竟是不是人類。江先生太聰明了,簡直就跟神一樣,能看透阿布杜的內心。”

說到這裏,阿布杜忽然提高聲音,對門外道:“山遇將軍,還遮掩什麽?江先生聰明如斯。你還不進來吧?”

門外傳來一聲響亮地笑聲,房門一響,一偉岸地身形推開房門,跨步走了進來:“惟亮曾聽國師言道江先生如何聰明,惟亮尚不相信,今日一見,才知道國師所言果然不虛!”

江逐流望去,隻見這個自稱“惟亮”地山遇將軍年紀五十歲上下。身高幾乎和自己相等。最多矮上一寸半寸,但是體型卻比自己寬大許多,真稱得上是虎背熊腰。僅僅從他邁步進門這幾步來看。就能看出他的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張力,若非是麵色顯得有些滄桑,僅僅是隻看身體,都會以為這位山遇將軍是一位年輕人!

“西平王麾下左廂軍統領山遇惟亮見過天使大人!”山遇惟亮抱拳躬身,其動作幹脆利落,典型的軍人做派。

“山遇大人客氣!”江逐流坦然受了山遇惟亮這一拜。雖然他不知道山遇惟亮的官銜西平王左廂軍統領是什麽官品,但是他是大宋皇帝聖旨過來為西平王李德明賀壽,代表的是大宋皇帝,自然受得起山遇惟亮這一禮。

“江先生,山遇惟亮將軍是西平王李德明之弟,掌管著西平王麾下最精銳的左廂軍。”阿布杜在一旁笑著說道:“山遇將軍久慕江先生之大名,所以聽聞江先生此次任宣德郎前來興州為西平王賀壽,特意囑咐阿布杜尋找個機會把江先生邀請過來,以慰山遇將軍心中對薑先生的仰慕之情。”

“嗬嗬,江先生,希望你不要責怪惟亮此舉過於唐突。”山遇惟亮又在一旁拱手道。

阿布杜又道:“江先生、山遇將軍,阿布杜已經為二位介紹過了。你們先聊著,阿布杜去去就來。”

“大師這是何意?”江逐流見阿布杜要走,就站起來不悅地說道。

“國師,你自管去地!”山遇惟亮伸手攔著江逐流,對阿布杜說道:“江先生這裏有惟亮照看。”

阿布杜笑著對江逐流拱了拱手,自顧自地出了房間,把房門帶上。

江逐流冷冷地看著攔著自己的山遇惟亮,不發一言。

山遇惟亮見阿布杜已經離去,就收起手臂,又對江逐流拱手施禮:“江先生,得罪。不過惟亮也是一心為先生著想,請先生少安毋躁,給惟亮一個單獨和先生相處的機會,讓惟亮說上幾句話。”

江逐流拉過一張椅子不耐煩地坐下,口中說道:“本使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山遇將軍有什麽話盡管痛快地說出來,休要藏掖什麽!”

“痛快!”山遇惟亮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江逐流對麵,“惟亮生在馬背上,長在馬背上,說話喜歡直來直去,所以就喜歡和江先生這種痛快人打交道。”

山遇惟亮指著桌子上那五百五十兩金錠對江逐流說道:“江先生,惟亮仰慕你已久。這次能夠相見實在是惟亮的榮幸,這五百多兩黃金乃是惟亮的一點點心意,惟亮今日就送給先生,希望先生不要嫌棄禮物菲薄。”

江逐流冷冷一笑,道:“無功不受祿。本使並沒有對山遇將軍有什麽功勞,怎麽能就受用這些不明不白的黃金?本使想來,山遇將軍也不會平白無故就將這大堆黃金送人吧?山遇將軍有什麽條件還是說出來吧!”

山遇惟亮嘿嘿一笑,道:“江先生。這些黃金也不是惟亮的,而是家兄李德明委托惟亮贈送給先生地。當然誠如先生所言,也並不是沒有條件。我們地條件就很簡單,就是想和先生交個朋友。以後朝廷裏有什麽風吹草動,還祈請先生派人送信給我們。這五百多兩黃金隻是第一份禮物,以後每月家兄都會派人為先生送上禮物地。”

江逐流道:“山遇將軍,也就是說,西平王委托將軍來收買本使。讓本使當做一個奸細。在朝廷中為西平王通風報信?”

山遇惟亮忙道:“哎!江先生。這是什麽話?什麽叫奸細啊?明明是朋友啊。江先生隻是把朝廷中的情況提前幾日告訴朋友而已。況且以家兄西平王之尊,朝廷如果有什麽舉動,自然也會告知家兄的,無非是早幾日晚幾日地問題而已。”

江逐流微笑道:“山遇將軍也太看得起本使了,花五百多兩黃金這麽大的代價來和本使交朋友……”

山遇惟亮麵露喜色,“這麽說,江先生是答應了?”

江逐流猛然收起笑容。冷然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雖然這黃燦燦的黃金很讓本使心動,可是本使更害怕收了黃金之後坐臥不寧、寢食難安那種揪心地感覺。所以本使實在是慚愧,辜負了西平王和山遇將軍地一片厚

山遇惟亮對江逐流地反應有點不可置信,他搖頭道:“江先生,莫非是嫌棄這禮物太輕薄嗎?惟亮還可以讓家兄多加一倍的黃金。”

江逐流冷笑。

山遇惟亮咬了咬牙,道:“惟亮可以做主,贈送給先生兩千兩黃金。先生你好好考慮一下。”

這兩千兩黃金幾乎相當於大宋皇帝對西平王一年的賞賜了。山遇惟亮現在用兩千兩黃金來收買江逐流。這本錢下得不可謂不重。

“兩千兩黃金,好大的本錢!可惜本使天生是窮命,無福消受這麽一筆財富!”江逐流拂袖而起。對山遇惟亮說道:“山遇將軍,本使另有要事,今日談話就到這裏吧。以後相見之日,也請將軍休要在提今日之事。否則,休要怪本使向皇上稟告,讓皇上治令兄一個外藩私交大臣之罪!”

“哈哈!”山遇惟亮長笑而起,“江舟,你果然狂妄的厲害!看來真的是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說著,山遇惟亮抽出腰間的佩刀,橫在江逐流麵前。陽光下,一泓光芒在雪亮地刀身上來回流動,寒氣撲麵而來。

山遇惟亮殺氣騰騰地盯著江逐流說道:“江舟,你果真不再考慮一下嗎?”

江逐流依舊是一臉哂笑,“山遇將軍,難道你敢誅殺朝廷賀使不成?就不怕為你黨項人帶來災禍?”

“災禍?”山遇惟亮目露殺機,“汴梁到興州一路綿遠荒僻,盜賊出沒。天朝使臣又攜帶有大量財物,在路上發生什麽意外也不稀奇,朝廷最多也隻能責怪家兄靖邊不嚴而已。難不成朝廷真的會為一個小小的六品宣德郎的死活硬生生逼反我黨項部眾不成?再說,若是宋人真的有滅我黨項的把握,又豈能容家兄在興、夏數州馳騁到現在?”

“江舟,你是個聰明人,這種道理你還不明白嗎?”山遇惟亮手中鋼刀不住地抖動,發出炫目的森光,“現在,我就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這黃金你是收還是不收?”

江逐流額頭上微微冒汗,心中暗忖自己托大了。假如帶著狄青過來,又如何能落入眼下這種局麵啊?雖然這一個多月以來,和狄青走了一路,也向狄青學了不少功夫。可是江逐流自己知道,以他的功夫,對付幾個普通士兵尚還可以。若是正麵對上高手,他就全無生機。

黨項民風一向彪悍,山遇惟亮又是黨項軍隊中最精銳地左廂軍地統領,其武功強悍自然可見一斑。尤其要命的是,江逐流一身文官打扮,並沒有攜帶什麽兵器。這倒不是說江逐流手中有了武器,就可以和山遇惟亮相抗衡,隻是對江逐流來說,手中有一件武器,總好過現在麵對著山遇惟亮明晃晃的鋼刀隻有引頸待割、乖乖等死地份吧?

江逐流腦海中刹那間百轉千回,在考慮各種應對方案。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若是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了,先不說他的雄心壯誌,就單說他那心愛的冬兒,交由誰人照顧?江逐流不是員,不可能做到麵對著敵人的屠刀堅貞不屈,更不願意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死去。他心中盤算,不行就暫時服個軟,先假意答應山遇惟亮的要求,應付過眼前的場麵再說。等他脫身之後,再想其他辦法?

對江逐流來說,無論是什麽辦法,隻要能解決麵前的困境就是好辦法。他不並是那種死腦筋,一味追求自己如何英勇壯烈。對他來說,最基本的底限就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性命,在保持住自己生命的前提下,其他一切才有可能。想到這裏,江逐流就打算開口答應山遇惟亮的條件。

可就在江逐流要開口的時候,他眼睛忽然間又掃過了桌麵上那一大堆金燦燦的金錠。他心中驀然一動,想起他最起初的感覺。五百五十兩,為什麽會是這樣不零不整的數字呢?假如真的是西平王李德明用來收買他的,也一定會給五百兩或者六百兩,不會給出一個五百五十兩這麽奇怪的數字。

那麽,剩下的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些黃金其實不是西平王李德明拿出來的,而是山遇惟亮拿出來的。因為隻有這樣,才可能解釋得通,為什麽是五百五十兩黃金。山遇惟亮一定想湊出盡可能多的黃金以讓自己心動,奈何他家產有限,拚盡全力也之能湊到五百五十兩。本來山遇惟亮可以隻拿出五百兩,但是他可能覺得誘惑力不夠,就把剩餘的五十兩也加上了,故此才出現五百五十兩這麽奇怪數字。若真的是西平王李德明拿出來的,正如山遇惟亮前麵所說,甚至都要打算給江逐流兩千兩黃金了,又怎麽會給五百五十兩這麽個數字?至少也要給個六百兩的整數吧?

既然確定這五百五十兩黃金不是西平王李德明給的,而是山遇惟亮拿出來的,那麽剩下的問題就是,山遇惟亮為什麽要拿出這五百五十兩黃金來收買自己。這是山遇惟亮出於為黨項人的前途考慮自作主張,還是山遇惟亮另有目的?

另一個問題就是,西平王國師阿布杜在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什麽角色。他費盡心思把自己引到府中讓自己和山遇惟亮見麵究竟是為了什麽?難道說這這行動是山遇惟亮和阿布杜共同瞞著西平王李德明策劃出來的嗎?那麽山遇惟亮和阿布杜為什麽要瞞著李德明搞這次行動?難道說他們是想在收買了自己之後再去西平王李德明麵前邀功請賞嗎?可是即使西平王李德明很欣賞他們這次舉動,對他們進行封賞,那麽需要多麽大的封賞,才能讓山遇惟亮和阿布杜彌補上這五百五十兩黃金的損失呢?更不要提山遇惟亮後麵把價碼漲到兩千兩黃金了。天底下真的有這樣的傻子,用自己的家產去幫助主子實現戰略目標嗎?

如果說是山遇惟亮這麽做,江逐流還能理解,可是有阿布杜參雜進來,江逐流就不能相信了。一個信奉上帝的黑衣大食人萬裏迢迢跑到興州來為西平王李德明義務做貢獻,難道說阿布杜是古代的白求恩不成?江逐流絕不相信!

麵對著殺氣逼人的山遇惟亮,麵對著橫亙在喉嚨前寒光奪目的鋼刀,江逐流高速運轉的大腦還是得出了最可能的答案。那就是山遇惟亮此舉可能是為了試探自己,山遇惟亮和阿布杜把他引過來一定是另有目的。

“大丈夫求仁得仁,雖死無憾!”江逐流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冷眼看著山遇惟亮,內心處卻早已經做好另一番打算。若是他推理錯誤,山遇惟亮真的是想收買他當奸細。那麽當山遇惟亮揮舞起鋼刀時,他在佯裝答應也不遲緩。隻是這之間分寸一定要把握好,如果稍有疏忽,說不定會把自己的小命交代到這裏。

“哈哈!”山遇惟亮一陣狂笑,“好!今天就讓你求仁得仁!”(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ianm,章節更多,作者,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