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得厲害,江大海吃頓午飯都出了一身臭汗。他放下飯碗,敞個懷就要出去,妻子攔住了他。

“大海,爹不是交代你這幾天少到外邊去嗎?”

江大海一把推開妻子。

“你這個臭婆娘,管得倒寬!天氣這麽熱,還不許俺到外麵涼快涼快?”

走出了兩步江大海停下來,瞪著眼睛說道:“一會兒不許到爹那裏告狀。假如咱爹和爺爺知道我出去了,小心我剝了你的皮!”

哼著小曲出了門,江大海喲了兩個相好的潑皮一起在村口轉悠。拿塊磚頭擲一下這家的雞,撿根棍子打一下那家的狗,幾個潑皮放聲大笑,倒也痛快。

“奶奶的,鄰村的小媳婦兒也不來咱村串親戚了。”江大海咒罵道,“小爺不就是喜歡摸一把胸脯,掐一下屁股,就把這些小娘兒們嚇成這樣。”

“是呀!這些臭娘兒們,真想不開。被老公摸和被我們摸有什麽不一樣啊?”江大眼附和到。

“還有,那些爛賣酒的也不到咱村裏來了。這熊天,嘴裏都熱出鳥來了,也不送點酒給咱爺們解解渴。”

江大海滿腹牢騷。

“對啊大海哥,我們上次白酒好像是兩個月前了吧?都六十多天沒有喝過白給的酒了。”

江大眼是個應聲蟲,基本上江大海說啥他附和啥。在村裏的幾個潑皮中,江大海最喜歡的就是他了。

正說話間,忽然聽到遠處聲音傳來。

“打酒啦!上好的白酒啊!防暑佳品,解渴聖物啊!”

眾潑皮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貨郎挑著了一副擔桶往這邊走。眾潑皮頓時口舌生津,垂涎欲滴。

一個潑皮就張口喊道:“兀那賣酒漢子,你快點過來,小爺們嚐嚐你的酒。”

江大海一個嘴巴就扇了過去,“喊叫什麽?沒的嚇跑那漢子。”

果然,那賣酒的漢子見聽見喊聲立刻轉身就走。

江大海反手又給那潑皮一耳光,“看你做的好事,把好端端的酒桶給嚇跑了。”

江大海領著兩個潑皮就追,口中還喊道,“老哥,歇一下腳步,我等要是要買你的酒吃!”

那賣酒漢子非但不停,反而愈走愈快,最後擔著擔子狂奔起來。

江大海見狀大怒,高聲喝道:“那賣酒的老殺才,你若不停下,待我等兄弟追上定不饒你!”

賣酒漢子慌不擇路,往一條偏僻的小徑奔去。

江大海大喜,對二潑皮道:“那小徑人跡稀少,荒僻之極,正好方便我們下手!”

“是呀,大海哥下手的時候沒人看見,就沒有人到老爺子麵前聒噪了!”

這一追一逃之間,那賣酒漢子就跑到一片荒墳近前。

這片荒墳位在一片開闊地上,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何人所建,反正在江氏宗族遷來江村之前這片荒墳就存在了。

這片荒墳麵積大概有三十來畝,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隻有分地最南端近挨著小徑旁生長一棵三抱粗的大楊樹。楊樹枝葉茂盛,伸展開來大約有小半畝的麵積。

那賣酒漢子逃到大楊樹下,看看江大海等人愈追愈近,就把擔子扔在楊樹之下,落荒而逃了。

江大海等人本已經追得上氣不接下氣,正想放棄追趕,不想那賣酒的漢子卻把酒挑子放在前方大楊樹下獨自逃走了。三人頓時大喜,精神陡長,快步趕到大楊樹下,生怕那漢子再趕回來把酒挑走。

大楊樹茂密的枝葉支撐開來仿佛一把巨傘,為下麵遮蔽出大片的陰涼地。樹蔭下非常幹爽,幾乎沒長什麽雜草,十分適合路人休息。

來到擔子前,打開酒桶蓋子,發現兩個酒桶竟然還是滿的。那漢子一路奔跑,酒竟似一點都沒有潑灑出來。

“大哥,這裏還有一包牛肉。”

江大眼眼尖,發現在酒桶一側竟然還藏著一包醬牛肉,連忙獻寶似的拿給江大海。

“哈哈,”江大海抓起一大塊牛肉塞到嘴裏狂笑起來,“那賣酒的漢子真是個呆頭。本來咱家隻要嚐他幾碗酒,沒想到他這一逃跑,反而將兩桶酒都送給咱家了。”

天氣本來就熱,三人一路狂奔追到這裏,早就大汗淋漓了。此時聞到撲鼻的酒香,見到香噴噴的醬牛肉,哪裏還走得動路啊?

江大海又塞了一塊牛肉道:“我看此處陰涼幹淨,簡直是天然的涼棚。不如你我兄弟就在這裏先痛飲幾碗,解解身上的燥乏。”

江大眼兩人早就等著這句話呢!他們圍著酒桶坐了下了,倒了三大碗酒,互相一碰。

“大海哥,來,兄弟們敬你一碗。”

“好,咱們兄弟幹!哈哈哈!”

還別說,這一碗酒下肚,腹中果然舒坦起來,連身上汗也退了不少。

“來來來,再幹!”

大塊的牛肉,大碗的美酒,三個人就這麽你一碗我一碗的喝了起來,隻是剛開始喝的時候是為了解暑,可是喝到後麵卻是越喝身上越是發熱,越是發熱越是忍不住要喝。不知不覺中,三個人竟然喝光了一大桶酒。

一陣山風吹來,江大海酒勁上湧,他打了個飽嗝,叫了聲困了,手一鬆,酒碗就斜斜的滑落在地上,身子就那麽依著楊樹粗大的樹幹睡著了。

另一個潑皮也是不行,他身子歪斜著抱住酒桶打起了呼嚕。

江大眼強打著精神,推了那潑皮一把:“死開,別擋,擋,擋俺倒酒。”

推開那潑皮,卻見酒桶已經見底。他踉踉蹌蹌地奔向另一個酒桶,還沒有走到,就一頭栽倒在地,去和周公的兒媳婦親熱了。

“啊!我的**!哎呦,疼死我啦!”

江大眼忽然間被慘叫聲驚醒,他覺得手腕上一陣陣劇烈得疼痛侵襲過來,低頭一看,手腫得跟饅頭似的,成了黑乎乎一團,再仔細一看,原來是數不清的螞蟻包裹這他的手,在撕咬他的肌肉。

江大眼也大聲慘叫起來,拚命地甩著手,把那成千上萬的螞蟻甩飛。於此同時,他發覺江大海脫光了褲子,用雙手抱住下體在慘叫。透過指縫,江大眼可以看見,江大海的下體血肉模糊,上麵黑壓壓地爬滿了螞蟻。

這時,另一個潑皮也抱著捂著臉慘叫起來,他的臉上也爬滿了螞蟻。

真是人在樹下睡,禍從地上來。這三個潑皮為了今日這一頓美酒,付出了慘重代價。三個人在睡覺的時候正好睡在螞蟻窩附近上,據老輩人說,這種螞蟻是太行山上最厲害的螞蟻,俗名“啃死牛”。顧名思義,這螞蟻能連牛都能啃死,何況人乎?

江大眼和另外一個潑皮還好,隻是些皮肉之傷,休養幾日就好。江大海的傷勢就慘重了,他睡覺的時候不知道怎麽滾到螞蟻洞口,那些“啃死牛”瘋狂地叮咬他**的子孫根,幾乎把那物件撕扯成碎片。

江金川立即派人將江大海送到清化鎮最好的蜇傷大夫鄭半貼那裏去醫治。鄭半貼看了半天搖頭對江金川道,“江族長,還是到汴京打點一下,看看有沒有門路把令孫送到宮中謀一差事。”

江金川臉色鐵青,扔了兩個製錢給鄭半貼,著人把江大海抬回江村。

據說,當晚江村家家都在慶祝,說老天爺派蟻兵蟻將為江村除了一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