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雖然揣測了一個自認為比較合理的理由,但是內心放鬆警惕,時刻關注著京城內外的一切動靜。

自先帝後,朝廷就形成了一個慣例,就是所有大臣的奏章必須先到中書門下,經由丁謂先審核後,然後才送往宮內請太後和皇上禦覽。近兩年來,由於丁謂勢大,朝中大臣中除了王曾和魯宗道之外,幾無和他做對之人。所以丁謂主要隻留意這幾個對頭的奏折,對於攀附於自己一黨的大臣的奏章,丁謂也隻是不時地抽看一下,多數時間都放由他們直接遞進宮內。可是這幾日來,丁謂又恢複到先帝初時候的習慣,對每一份要遞進宮內的奏折都要仔細觀看,關注一下裏麵有沒有對自己不利的言論。

這樣外鬆內緊的過了十餘日,依舊是風平浪靜,丁謂終於相信,這件事情就要過去了,雷允恭雖然擅專,但是畢竟是出於忠心,為了讓皇上多一些子嗣,出發點是好的,屬於好心辦了錯事,再加上雷允恭侍候了太後幾十年的情分上,太後應是不忍心責罰於他。至於自己,丁謂更是放心,假如太後不責罰雷允恭,又怎麽會去責罰罪過比雷允恭小千百倍的自己呢?

這日早朝,眾朝臣依舊是議論一下正常的朝政,沒有任何異常。

下了早朝,晏殊卻悄悄地拉住了丁謂,尋了一個無人的地方,晏殊對丁謂躬身一拜,鄭重其事道:“丁相。下官有一事相托!”

丁謂笑道:“尚書大人何須如此客氣?有話但講無妨,什麽相托不相托的,平白薄了你我地情分!”

晏殊亦賠笑道:“丁相所言極是,下官失言了。”頓了一頓,晏殊接著說道:“丁相,下官有一小女,許配給洛陽茂才富弼。”

丁謂平生愛才,洛陽才子富弼之名自然是聽說過。他點頭道:“尚書大人有此乘龍快婿。當真是可喜可賀啊!”

晏殊愁眉苦臉地歎了一口氣。道:“丁相,下官今日就是為下官那不爭氣的小婿而來。他今年已經二十有七,雖然已經是茂才身份,但是禮部省試卻屢屢不中,眼見年紀漸大,再如此下去,徒自惹人恥笑。所以下官才向進宮。請太後蔭封小婿一官半爵。待會兒我想進宮悄悄地向太後麵奏,太後肯定會將此事問丁相的意見,到時候請丁相幫忙在太後麵前美言幾句。”

丁謂聽後仰天大笑,眼淚都快出來了。

“晏殊啊晏殊,枉你還為禮部尚書,為自己的子嗣求個一官半職不是小事一樁嗎,還有如此鄭重其事的說出來嗎?隨便給老夫打聲招呼就行了。你我多一子嗣為官,我們南人在朝廷中就多一份話事之權。好了。你且進宮向太後稟奏。太後若要問起,老夫必當為尚書大人多多美言!”

說罷,丁謂笑著搖頭離去。心中暗想,人言晏殊如何鐵骨錚錚,老夫看他也不過如此,也是為了一己之力蠅營狗芶之人。嗬嗬,這樣最好,今日老夫為他美言幾句,日後還怕他晏殊不過來抱老夫的大腿嗎?

晏殊望著丁謂的背影,心中一聲輕歎:丁謂啊丁謂,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皇陵下宮冒水一案,可大可小,能將丁謂置於死地的,卻僅此一個機會。這生死成敗,身前事死後名,能不能將丁黨連根拔起,當盡在此一搏當中。

寬大地長袖中,晏殊地雙拳已經攥到發硬。

延福宮外,珠簾暗垂。

劉太後道:“尚書大人,你終於入宮來了。”

晏殊跪倒在地,以頭觸地,道:“累太後多等幾日,臣晏殊實在慚愧。臣本當早日進宮,奈何丁謂防範甚嚴,臣拖到今日,才有機會能夠進宮來見太後。”

劉太後奇道:“難道你進宮與否,丁謂也能幹涉嗎?”

晏殊哀聲道:“太後有所不知,每日散朝之後,丁謂都會留下,待眾朝臣散去之後方才會回相府。若是他見有朝臣留下,必然會詳加詢問,留下作甚,是否欲進宮麵聖,麵聖要奏些什麽等等

|有丁謂地允許,朝臣沒有也不敢擅自進來!”

劉太後怒道:“這個丁謂,實在是欺哀家太甚!難道哀家在宮中,竟然沒有隨意接見大臣的道理?”

晏殊伏地不語。

過了良久,劉太後心情方自平靜,她收起餘怒,語氣平和地說道:“尚書大人,今日你既然進得宮來,就把你皇陵之行真正的核查接過拿出了吧!”

晏殊從懷裏拿出真正的奏折,雙手捧在頭上,有內侍太監過來,拿過奏折,呈給珠簾後的劉太後。

晏殊十多日前給丁謂的奏折乃是一份假奏折,現在這一份奏折才是真正的奏折,裏麵如實記錄了雷允恭、夏守恩、江逐流以及劉峰、張翼景等山陵使司別衙上下一百多個官吏地口供和證言。

劉太後那邊拿起奏折,這邊晏殊跪稟道:“臣晏殊奉太後懿旨按視皇陵,山陵都監雷允恭擅自遷移皇堂,事先不經工部勘測,也不請司天監其他官員複勘,僅僅憑借少監邢中和的胡言亂語就稟奏太後說下宮乃龍穴之穴,力主將先帝靈槨由地宮遷移至下宮。那丁謂身為山陵使,卻與雷允恭相互勾結,欺上瞞下,竟然要將先帝陵寢置諸於絕地之中,其心可誅!”

劉太後氣得渾身發抖,聲音嘶啞,“‘置先帝陵寢於絕地,其心可誅!’晏殊,你可知道,這樣的罪名乃滅門之禍,株連九族。茲事體大,若是日後查出有不實之言,晏殊你這擅自捏造罪名,可要承受反坐之罪啊!”

晏殊雖然到皇陵之前已經得到樞密使錢惟演的暗示,知道劉太後的意思。可是此時聽劉太後如此直說,還有不由得渾身一僵,一股冷氣從心底冒上來。反坐之罪,反坐之罪!太後究竟打得是什麽主意?

可是事到如今,容不得晏殊有半點退路,他咬牙叩首道:“臣晏殊不敢,山陵使丁謂本身精通土木之學,曾為先皇都監過玉清宮。雷允恭本是皇宮內侍總管,在宮內享盡清福,為何忽然向太後苦苦哀求,要到皇陵那艱苦之地?臣晏殊大膽推測,這一定是丁謂毅力瑣事他這麽做的,否則以雷允恭之習性,如何會思慮到這一點?此次邢中和堪輿出龍穴之穴,雷允恭力主遷移先帝靈槨,事先也征求過丁謂的意見,據雷允恭說,丁謂當時一力許可,所以他才敢鬥膽向太後稟奏!”

頓了一頓,晏殊又繼續道:“皇陵下宮改建三日後,忽然掘出水脈,監工使夏守恩請求停工,派快馬火速急報到京城,可是丁謂身為山陵使,卻竟敢扣下奏報不發,這邊有意欺瞞太後,那邊卻叫監工使繼續施工,並尋找能工巧匠要決斷水脈,掩蓋皇陵下宮乃絕地之真相,意圖按照他們原先之計劃繼續把先帝靈槨遷移至水脈絕地,若非是有工匠冒死入京稟告太後,那麽雷允恭和丁謂就打算將此下宮絕地移葬先帝之靈槨了!”

劉太後愈聽愈怒!雖然說小皇帝趙禎不是劉太後親出,劉太後和先帝也沒有留下什麽子嗣,但是劉太後和先帝之感情卻是非常深厚的。要不然劉太後也不可能以一銀匠之女晉升到先帝皇後、大宋國母之顯赫地位。而先帝辭世之前,更是親手指定劉太後輔佐小皇帝趙禎署理朝政,要不然劉太後一個女流之輩,又如何能垂簾聽政,駕馭朝臣?可以說劉太後現在地一切,包括劉氏家族目前在大宋昭昭赫赫,都是先帝賜予劉太後地,這讓劉太後如何能忘記先帝的恩情。

現在,丁謂和雷允恭竟然敢打算把先帝的靈槨埋葬與水脈絕地,這不是明擺著用刀子戳劉太後地心窩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況,劉太後早就無法忍受丁謂和雷允恭的內外勾結、飛揚跋扈了,她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來鏟除丁謂和雷允恭的勢力,現在,上天把這麽一個絕佳的機會送到劉太後的麵前,雖然這個機會讓劉太後內心疼痛不已,但是能利用這個機會鏟除丁謂和雷允恭的勢力,也是先帝留給劉太後最後一份厚禮,劉太後豈能錯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作者,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