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黃門太監都是雷允恭的親信,在他們眼裏,雷允恭天,他們的地,他們的父母,在他們看來,雷允恭一句話甚至比劉太後的話還要管用。這時聽到雷允恭的呼喊,立刻呼啦啦地奔過來,圍起雷允恭就要離開。

晏殊跨前一步,攔住雷允恭的去路,冷笑道:“都監大人,今日這皇陵冒水之事你不說清楚就想離開怕不那麽容易吧。”

晏殊伸手從懷裏拿出劉太後的懿旨,高高地舉在頭頂,大喝一聲:“來人,給我把罪臣雷允恭給我拿下!”

遠處的禦林軍事先已經得到晏殊的吩咐,此時看到尚書大人手舉太後的懿旨下了命令,立刻抽出腰間寶劍,衝過來把雷允恭及一幹黃門太監圍在當中。

雷允恭本來已經是兩腿發軟,強自支撐。這時候見一百名禦林軍圍了過來,終於不住,他噗通一聲坐到在地,渾身汗出如漿。

十多個黃門太監見慣了總管大人雷允恭的飛揚跋扈,即使是當朝宰相丁謂在雷總管麵前也動賣七分麵子。在他們心目中,總是以為在大宋之內,除了太後和皇上,就屬雷總管最大,卻沒有想到,禮部尚書晏殊大人竟然持著劉太後的懿旨要把總管大人擒下。再看總管大人,也渾然失去了往日的飛揚跋扈,竟然狼狽地跌做在地上,再看看外麵一百來個如狼似虎的手持兵器的禦林軍,這些黃門太監即使是個傻子。也明白雷總管大勢已去了!

晏殊一手捧著聖旨,一手背在身後,對禦林軍統領說道:“速速把罪臣雷允恭和這十多個作亂地太監給本官拿下,小心看押起來,等待本官發落!”

禦林軍統領躬身應了一聲,然後向後一揮手,立刻過來幾個禦林軍卒,如狼似虎地撲上前去拿著繩索把雷允恭及其一幹親信太監捆綁起來。

雷允恭渾身如篩糠一般。兀自在那裏嘴硬:“晏殊。你這狗東西。今日竟然敢羞辱灑家。待灑家見了太後,看太後如何治你!”

可他身後的十多個親信太監卻早已經崩潰了,他們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對晏殊求饒道:“尚書大人,小的們什麽都不知道,全是總管大人的主意,望尚書大人饒了小人們吧。”

晏殊冷冷一哼。也不理睬雷允恭及這十來個太監,卻邁步走向遠處的夏守恩和江逐流。

夏守恩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幕,正驚得目瞪口呆,以前也聽過晏殊之名,從來不覺得他如此厲害,怎的這次竟然會下手這麽狠辣,一句話不合,立刻著人捆了都監大人?要知道。都監大人可是太後麵前的紅人。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晏尚書這樣做,難道就不怕太後不高興嗎?難道說。難道說晏尚書已經領了太後地密旨,所以才敢如此不把都監大人放在眼裏不成?

江逐流見到這一幕,越發肯定自己先前地判斷。一定是李成剛地消息傳了進去,皇上和太後特地命晏殊大人前來巡查。如若不然,時間上不會拿捏的那麽巧合,而尚書大人也不敢就這樣輕易地就把雷允恭拿下啊

見晏殊來到麵前,夏守恩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晏殊跟前:“尚書大人,卑職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啊!”

晏殊冷冷地看著夏守恩道:“監工使大人,不知道你身犯何罪?”

夏守恩磕頭如搗蒜一般:“尚書大人,卑職身為皇陵監工使,在主持皇陵下宮改造之時,竟然掘出了水脈,實在是最該萬死啊!”

晏殊冷哂道:“監工使大人,難道你的罪過就僅僅是在監工時掘出水脈了嗎?本官來問你,這皇陵下宮掘出水脈之後,你可曾向朝廷稟告?”

夏守恩渾身一僵,呆了一下,心中開始打自己的小算盤了。本來言之,他身為監工使,這皇陵下宮掘出水脈之事他雖然也罪,但是罪過不大,遠遠不到罪該萬死的地步。真要追究起來,罪過主要是力主下宮是龍穴之穴,主張把先帝靈槨從地宮移送到下宮的邢中和、雷允恭。可是,他當日為了逃脫這一點罪責,竟然選擇了偷偷地派人向山陵使丁謂報信,而對朝廷隱瞞下了這個消息,這可就犯下了欺君之罪,比起前麵的小小罪過,這個欺君之罪可是他夏守恩所無法能承受得起地。

想到這裏,夏守恩咬了咬牙齒,心中暗想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丁相丁大人,不是卑職不袒護你——這皇陵下宮一冒水,卑職就立刻向你報信了——而是你丁相丁大人沒有把這件事情處理好,若是丁相你接到卑職的消息之後立刻疏通一切,把一切都安排得周周貼貼的,太後又怎麽會派晏殊大人前來皇陵呢?現在,事情既然已經到這一步了,卑職即使想保丁相你也保不住了,弄不好還把卑職全家性命都搭進去。既然如此,不如卑職把一切責任都推到丁相你身上,這樣下來還可以保住卑職的全家性命,算起來也是你丁相的一件無量功德。

“稟奏尚書大人,這皇陵下宮一掘出水脈,卑職就在第一時間派人向山陵使丁謂丁大人稟告了這個消息。”夏守恩抬頭望著晏殊,滿臉都寫著委屈。

晏殊依舊冷著臉道:“這皇陵下宮掘出水脈可是天大的事件,你為何隻向山陵使丁謂稟告,而不上奏本報告於朝廷?”

夏守恩又以頭觸地道:“尚書大人,丁謂丁相爺兼任山陵使,本身就是負責皇陵修繕的主官。卑職身為山陵監工使,乃是丁大人的下屬。所以這皇陵一有事情,第一個想到地就是向上司匯報,卑

,在這件事情上。卑職所做並沒有差錯!”

晏殊冷聲道:“身為山陵監工使,在皇陵發生這麽大事情之後,除了向上司通報外,還必須同時上本於朝廷,這個規矩你難道不懂得嗎?”

夏守恩哽咽起來,臉上除了委屈外又多了幾分無奈:“尚書大人,卑職本來在工部任職,因為司天監少監邢中和地舉薦。方才調入山陵使司衙門。卑職甫一到山陵使司衙門。尚未來得及熟悉公務。就被派往皇陵之上主持下宮改造工程,這期間時間太為匆忙和短暫,即使算上今日,卑職到山陵監工使任上也不足二十天。這二十天內,卑職都把時間耗費在皇陵下宮改造之上,又如何有時間去熟悉山陵使司衙門地規矩?前幾日皇陵下宮掘出水脈,卑職隻說稟告給山陵使丁謂丁相爺即可。因為卑職思忖。丁謂丁相爺接到如此重大的消息,一定會稟奏給太後和皇上知道。可是現在聽尚書大人地語氣,竟然似朝廷絲毫不知道皇陵下宮掘出水脈的消息,難道說丁謂丁相爺根本沒有向皇上和太後稟奏不成?”

晏殊此行前來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核查清楚下宮中到底有沒有冒水,然後以此來決定是否追究丁謂和雷允恭的罪責。現在下宮掘出水脈已經確定了,那麽晏殊此行最重要的目地就是想辦法拿到雷允恭和丁謂地把柄,趁此機會一舉把丁謂和雷允恭扳倒。徹底在朝堂滌清丁黨地勢力。還大宋朝廷一個朗朗乾坤。

比起狼狽為奸、裏外勾結把持朝政的丁謂和雷允恭來說,夏守恩不過是一個小角色,這種角色在丁黨、帝黨和太後黨三方角力中可以說是無足輕重。他倒不倒都不影響朝政大局。關鍵的關鍵就是要想辦法把丁謂和雷允恭扳倒。

現在雷允恭被扳倒已經是鐵板釘釘了,這皇陵下宮掘出水脈之後,已經等於判了雷允恭死刑,他毫無翻身的餘地。那麽剩下的問題就是,怎麽扳倒丁謂。目下夏守恩這種說法雖然後洗刷個人罪名之嫌疑,但是卻等於為丁謂的棺材上釘上一顆關鍵的釘子。有了夏守恩做證人,丁謂在皇陵下宮冒水之事上欺君之罪已經坐定,即使丁謂有通天之能,怕也無法逃脫垮台地命運。

“倘若是丁相稟奏了皇上和太後,皇上和太後早就派能工巧匠來搶修下宮,又怎麽會於這個時候派遣本官來祭祀皇陵?”晏殊歎了一聲,語氣緩和了下來:“監工使大人,你方才所說可是實言?”

“稟尚書大人,卑職所說句句是實言。卑職實實在在是沒有想到,丁謂丁相爺接到卑職的稟告後,沒有把皇陵下宮冒水的消息稟奏給太後和皇上。卑職實在想不通丁謂丁相爺為什麽要這麽做!他這樣做連累卑職不當緊,隻是他身為山陵使竟然敢於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犯下欺君之罪,真是其心可誅啊!”

夏守恩雙手扶地,可憐巴巴地望著晏殊。事到如今,夏守恩已經完全顧不得丁謂了,既然已經決定得罪丁謂,那就得罪個徹底算了!最好丁謂能被太後和皇上判為死罪,這樣即使丁謂想向他報複,也沒有機會了!

晏殊微微一點頭,又道:“那本官再來問你,倘若日後到了朝堂之上,你可敢就你以上所說之言與丁謂丁相爺對峙?”

夏守恩心髒微微一抽搐,旋即一咬牙齒道:“卑職所說句句是實言,自然不怕和任何人對峙!”

晏殊又點頭道:“如此就好!”隨即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來人,拿文房四寶過來!”

立刻有人捧著筆墨紙硯奔了過來,放在夏守恩身旁。

晏殊指著夏守恩道:“監工使大人,本官現在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你把你方才所說的話都給本官寫下來。”

“是,是!”夏守恩磕頭道:“卑職馬上就寫。”

說著,夏守恩爬起來,提起紙筆,刷刷刷地把方才所言俱都寫了下來,完了又複查了一遍,這才來到晏殊麵前,雙手捧給晏殊。

晏殊從夏守恩手中拿過證詞,仔細審視了一遍,發覺語言之翔實遠遠勝過夏守恩方才所口述的,有了夏守恩的證詞,諒丁謂也難以抵賴。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夏守恩道:“監工使大人,請在證詞上麵簽字畫押!”

夏守恩拿過筆來,在證詞上端端正正地寫上自己地名字,又按上手印,然後又把證詞雙手捧給晏殊。

晏殊接過證詞,小心地折疊起來收入懷中,遂對夏守恩說道:“監工使大人,在沒有和丁謂丁相爺對質以前,少不得要委屈你幾日,希望你不要介意。”

夏守恩連忙道:“尚書大人公職在身,卑職怎麽會介意。隻是希望尚書大人到時候能為卑職主持公道,還卑職一個青白!”

晏殊微微一笑,道:“監工使大人,能不能還你青白,就看你自己的表現了!”

言畢,晏殊對禦林軍卒吩咐道:“來人,把監工使大人押下去。你們千萬要注意,不要讓監工使大人受了委屈。”過來幾個禦林軍軍卒,把夏守恩拖到一邊。有了尚書大人的吩咐,夏守恩就免了繩索捆綁這一道手續,比起在一旁殺豬般嚎叫地雷允恭及一幹太監,夏守恩的待遇要好上很多。

晏殊又緩步來到江逐流麵前,沉聲喝道:“承事郎大人,你可知罪?”江逐流萬沒有想到,在晏殊眼裏,他也是個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