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傳丁謂入宮是什麽事情啊?當然是因為永定陵下情。在夏守恩派來京城的專使抵達丁謂府邸的同時,李成剛也趕到了陳琳的私宅。

陳琳聽了李成剛說了永定陵冒水的事情,頓時大吃一驚,立刻讓李成剛換了小黃門的衣服,悄悄地領著他從偏門進了宮內,向小皇帝趙禎當麵稟告了此事。

趙禎聽後,氣得龍顏大變。這皇陵龍脈事關趙家風水運數,現在被一邪掘出了亂泉,這還了得?不是明白著要斷送我趙家的江山嗎?

趙禎不敢怠慢,立刻去延福宮覲見劉太後。劉太後聽了之後,表麵上也是龍顏大怒,怒斥丁謂和雷允恭膽大妄為,竟然擅移梓宮於亂泉絕地,其實內心中卻暗自竊喜,有了這條罪狀,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搬掉丁謂了。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忌憚丁黨的勢力了。

當下劉太後讓小皇帝回去安歇,此事自有她來處理。

且不說趙禎回宮之後的震怒,單說劉太後這邊的情況。小皇帝走後,劉太後立即派人把樞密使錢惟演召進宮來,商議對策。

劉太後把情況又向錢惟演講述一遍,然後詢問錢惟演,究竟該如何處理。

錢惟演道,首先要立刻派人到永安縣皇陵下宮去核查情況,看看是否的確如江逐流遣人所說的一般。若真的如此,就等於坐實了丁謂和雷允恭的罪名。但是這個動作一定要快,以免丁謂派能工巧匠過去。把水脈引走,消弭亂泉地痕跡。

劉太後問錢惟演道,派何人過去比較合適?

錢惟演認為新從應天府知府調任禮部尚書的晏殊比較合適。第一,晏殊屬於帝黨,政見於丁謂不合,一向也不恥於丁謂的為人。假如這次皇陵真的出了事情,晏殊絕對會如實稟告,不會袒護丁謂。

第二。即使這次丁謂倒台了。朝堂內還有大批丁謂的黨羽。勢力龐大。若是太後派出自己的勢力去核查永定陵之事,即使丁謂倒了,他的那些黨羽大臣也會認為是太後故意整治丁謂,從而於太後結怨,在朝堂之上轉而皇上。若是派晏殊過去,丁謂被扳倒之後,丁謂的黨羽大臣們就會把矛頭對準晏殊等帝黨大臣。因為失去了頭領,他們會轉而投靠太後,從而與帝黨眾人抗衡。太後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丁謂旗下地大臣全部收攏過來。

第三,晏殊身為新任禮部大臣,主管春秋祭祀。再過一個多月就是清明,晏殊提前去朝竭皇陵,為清明之日皇家祭祀做些準備。也是情理之中地。即使丁謂得知,也提不出什麽反對意見。

劉太後聽後大喜,曰善。就依錢惟演之意。當下錢惟演領了太後密旨,悄悄去拜訪晏殊,讓晏殊看了太後地密旨,叮囑他應該如何處理。這一切都辦妥之後,劉太後這才派人召丁謂入宮,與他商議新任禮部尚書晏殊到永定陵朝竭之事。

故此,雖然李成剛和夏守恩派來的專使同時到達汴京,但是劉太後召集丁謂入宮

山陵使司別衙。皇陵下宮冒水之當晚,江逐流、夏守恩以及邢中和都留宿在別衙。別衙之外夏守恩已經安排兵丁圍得水泄不通,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離開別衙。

第二日一早,夏守恩立刻過來請江逐流與邢中和一同到永定陵陵區。邢中和喝了一副湯藥,又經過一晚上休息,精神已經恢複了七八成,臉上已經看不到當初失魂落魄的樣子。

到了永定陵,夏守恩讓兵丁在陵園空曠處搭建了十幾頂帳篷。其中他、江逐流以及邢中和,每人一頂帳篷,單獨居住,其他山陵使司別衙的官吏,都是數人共擠一頂帳篷。按夏守恩的話說,在永定陵下宮工程沒有修浚之前,山陵使司別衙所有官員都要居住在這些帳篷內,不得擅自離開陵區。名義上是為了與皇陵之工程共安危,實際上不過是一種變相地軟禁罷了。

江逐流也無所謂,軟禁就軟禁吧,反正這種日子也不會太長,算算時間,李成剛應該已經把消息傳入皇宮了。

但是,江逐流很快就發現一個有所謂的事情,那就是,邢中和拿著羅盤,不停地在下宮之上的地麵上來回堪輿,觀測羅盤走向。江逐流心頭不由得一緊,他沒有想到,邢中和這麽塊就從下宮冒水的打擊中清醒過來,開始查找龍穴之穴冒水的原因了。難道說他發現了什麽端倪不成?

江逐流表麵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暗地裏卻在留心邢中和的行動。不管邢中和如何在地表上勘測都不要緊,隻要他不深入下宮裏麵,就不會發現江逐流的秘密。

邢中和拿著羅盤在下宮地麵上堪輿了無數遍,最後抱著頭蹲在地上,無助地看著羅盤天池中磁針所指地方位。沒錯啊!這裏就是龍穴之穴啊!羅盤不會騙人啊,即使再堪輿數百次,邢中和還是會得出同樣地結論。可是,為什麽他這麽命苦呢?好不容易遇到了一個千年難遇的龍穴之穴,沒有想到卻在下麵掘出了水脈,難道說是上天故意要懲罰他不成?

“龍穴之穴,龍穴之穴,你為什麽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個時候要出現了呢?”邢中和痛苦地揪著頭發喃喃自語,“難道說是上天欲滅我邢氏焉?”

猛然間,邢中和腦海中閃現一個念頭,對啊!這龍穴之穴為什麽不早不晚,偏偏於此刻出現?邢

得。這下宮之上的地麵以往他也曾堪輿過數次,從龍穴之穴之相,為何後來他重新堪輿地時候,就呈現出龍穴之穴的異相了?邢中和還記得,就是腳下同一塊土地,在他堪輿之前,也有無數風水大師前來堪輿過,怎麽他們也都沒有堪輿出龍穴之穴的異相呢?

邢中和仔細回想了一下。在發現龍穴之穴前麵的情況。線索就指向了江逐流。若不是江逐流拿著羅盤來皇陵勘測。他如何會想到重新來勘測皇陵呢?想到這裏,邢中和不由得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難道說,這件事情是江承事郎故意引他入彀的?

邢中和能做到司天監少監一職,也是七竅玲瓏的人。他思緒一往江逐流身上考慮,聯想到這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就越想越覺得這龍穴之穴和江逐流有關。想通了這一點。邢中和不由得大喜過望。假如他能找到證據,這龍穴之穴確實是江逐流故布疑陣,引誘他上當的,那麽一旦他把這件事情揭穿,最後承擔罪責地必定是江逐流。他雖然有不察之罪,但是最多不過就是一個被江逐流陷害地可憐蟲。更何況最後揭穿江逐流地陰謀的也是他邢中和,這件事情到了最後,他不但可以保全性命。甚至可以將功折罪。保住司天監少監的官職呢!

一想到這裏,邢中和立刻來了精神,他站了起來。拿著羅盤,重新開始在地表上堪輿起來。可是又一連堪輿了數遍,羅盤磁針所指的方向仍然和前麵沒有什麽區別。這是什麽緣故呢?

邢中和低下頭來拚命的思索起來,他忽然間想到,既然地麵上沒有異常,那麽會不會在地麵下發現什麽端倪呢?如果下得下宮裏去,會不會有什麽異常的線索呢?

一念及此,邢中和立刻收起羅盤,飛快地往遠處甬道口奔去。

江逐流隱蔽在暗處觀看邢中和的動靜。他忽然間看到邢中和麵露喜色,手持羅盤往下宮甬道入口奔去,心中不由得一沉,暗自道,邢中和為何這般高興?難道說他掌握什麽線索不成?

江逐流不敢怠慢,立刻也往下宮甬道口奔去。

邢中和通過曲曲折折地甬道口,來到下宮之內。由於掘出了泉水,原來幹燥陰涼的下宮宮室現在變得潮濕異常,牆壁上的石塊上全部都是濕漉漉的,不停地往下滴水。

邢中和顧不得下宮地麵的潮濕泥濘,他拿出羅盤,在天池中注上水,放入磁針,開始在勘測起來。

令邢中和奇怪的是,在下宮地麵上磁針還會有偏角,可是在下宮之內,磁針指向卻非常正常,直直地指向正南稍微偏東的方向,無論他到下宮的任何為之,磁針地指向都沒有發生改變。

邢中和不由得心中納悶,難道說他地懷疑錯了嗎?若是江逐流在下宮之內搞鬼,這羅盤的磁針應該有變化呢。

邢中和一邊堪輿一邊亂想,卻沒有注意腳下一個水坑,他忽然間一滑,身體失去了平衡,摔到在地,手中的羅盤就飛了出去,哐當一聲撞在石壁上,然後沿著石壁掉在泥濘地地麵上。

真是人要倒黴的時候,連喝口水都磣牙啊!邢中和地從水坑中站起來,暗罵了一聲,然後走到石壁前,把羅盤從地麵上撿了起來。還好,羅盤並沒有變形,邢中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低頭再尋找磁針,在地麵上卻怎麽樣也尋找不到。

怎麽回事?磁針難道長了翅膀不成?它到哪裏去了呢?沒有磁針,還堪輿什麽?邢中和悻悻地站起來,正自懊惱,忽然間眼睛卻落在麵前的石壁上。借著下宮內火把的火光,邢中和看到,那穿了燈心草的磁針,正貼在和他胸部同高的一塊大石上。原來,這磁針還真是長了翅膀呢!

邢中和上前兩步,伸手欲從大石上取下磁針,卻發現大石上傳來一陣吸力,他加了兩分力氣,才把磁針從大石上取了下來。磁石!眼前石壁上這塊大石頭一定是磁石!

邢中和即使再愚笨,也能明白這塊大石是一塊磁石。他立刻拿著磁針,試驗了這塊大石附近的幾塊石頭,發現都沒有吸力,顯然,其他的都是正常的石頭,隻有麵前這塊大石才是磁石。

邢中和立刻往羅盤天池中重新注上水,把磁針放入天池之內,開始測試眼前這塊磁石的磁性。經過遠近不同的測試,邢中和發現,這塊磁石非常奇特,雖然吸力很大,但是隻有羅盤距離它三尺之內,磁針才會發生偏轉,距離它三尺開外的時候磁針一點都不受影響,就好像是麵前不存在這塊巨大的磁石一樣。

邢中和身為司天監少監,自然了解磁石的磁性。以眼前這塊一丈見方的巨大磁石來說,方圓二十丈之內,羅盤的磁針都會受到它磁力的影響,為什麽現在在三尺之外,磁力就不存在了呢?難道說這其中還有什麽蹊蹺不成?

邢中和又看了看這塊磁石的位置,忽然間發現它是在東北偏東的位置,他忽然間想起在下宮地表上堪輿的情況。這不正是宮、商、角、徵、羽中五音之一的位置嗎?那麽是不是存在這種可能,在另外四音的位置上還各自擺放著一塊這樣奇怪的磁石,在三尺之外磁力不再存在,所以他才在下宮之內用羅盤勘測不出異常呢?

想到這裏,邢中和拿著羅盤,正準備去堪輿其他四個方位。忽然甬道口的兵丁喊道:“少監大人,時辰已到。甬道即將封閉,請少監大人明日再來堪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