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愣了半日,忽然起身離席對程啟躬身一拜道:“程大人,小弟這個計劃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程大人久諳河工,通其關竅,曉其厲害,請程大人以教我!”

程啟慌忙扶起江逐流道:“哎,縣丞大人,你這是作甚?俺老程要是有辦法,又何苦讓汴渠日日受著黃河泥沙之苦,年年要雇傭數萬名民夫疏浚航道呢?”

江逐流麵色一黯,他內心何嚐不知程啟也沒有辦法啊,他這也是病急亂投醫無奈之舉,若是這引黃淤灌之舉不成,黃河南岸萬餘名災民生計又無著落了。

郭鬆和張保在一旁看見江逐流麵色失望心中也很是難受,他倆和江逐流相處不過二十來天,但是感情上早已經親如兄弟,自然不忍看到江逐流如此失落。

郭鬆老於江湖,知道江逐流天資聰穎,其靈活機變遠非一般人可比擬,唯一欠缺的隻是經驗而已。如果程啟能多敘說一些前人引河淤灌之經驗,以江逐流的靈活機變,未必不能從中尋找出一條引淤澆灌之路。

有了這樣的想法,郭鬆於是就開口問道:“程大人,下官實在好奇,那秦時的鄭國渠和漢時的白渠又是如何引水淤灌的?不知程大人可否告訴我等?”

“郭主簿,鄭國渠和白渠淤灌之術關鍵就在於一個渠字。”程啟倒也不賣什麽關子。“漢末賈讓曾對此淤灌之處有形象地描述,‘若有渠,則鹽鹵下濕,填淤加肥,故種禾麥,更為粳稻,高田五倍,下田十倍’。”

江逐流精神稍振。他抱拳請教道:“程大人,那引黃之道就不能適用於這個‘渠’字嗎?”

程啟歎道:“若是一般渾水河流,修建溝渠分其水勢,善用淤決,乃是上策。”

“善用淤決?”江逐流道:“何為淤?何為決?如何善用之?”

程啟一捋虯髯,言道:“若溝渠縱橫相承。淺深相受,伏秋河滿水漲,則以疏泄為灌輸,河無泛流,野無土,此善用其決也。春冬水消則以挑浚為糞治,土薄者可使厚,水淺者可使深,此善用其淤也。”

郭鬆接言道:“淤決之道上順天時,下借地利。有奪天地造化之功,若在黃河上為之。如何?”

程啟搖頭道:“黃河水濁而性悍。水濁則易淤,性悍則難治。雖有溝,其如所過輒淤四散奔突何哉!”

江逐流明白,程啟的話的意思是說黃河泥沙含量太大,水勢凶猛、,泥沙含量大那麽就很容易淤積,水勢凶猛則難以約束治理,即使建有溝渠引水分水,但是黃河水過處溝渠即被淤滿。黃河水也將四處滿溢泛濫。

那麽引黃淤灌隻能用河渠分流一法嗎?江逐流想起後世引黃淤灌工程技術中除了傳統的引黃幹渠外還有的直接用大功率水泵抽水排沙進行淤灌。假如能在北宋找到一種類似水泵的技術不用在黃河堤壩上開溝挖渠,而是讓黃河水越過堤壩流入堤壩外的鹽堿地中。不是一切困難都迎刃而解了嗎?

想到這裏,江逐流鬱悶的心情總算開朗一些,雖然一時間還想不到用什麽方法,至少他知道應該努力地方向。

“程大人,你在河工方麵見識廣博,小弟還想請教程大人一件事情。”江逐流拱手道:“程大人可否知道有什麽辦法可以上黃河水沿著堤壩抬升至今越過堤壩?”

程啟愣了一愣,然後道:“縣丞大人,世間難道還有如此神奇之術嗎?竟然可以讓水向高處流去?請恕俺老程見識淺陋。”

江逐流心中又是一陣失望,不過程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產生了少許希望。

“可是天地之大無奇不有,俺老程不知道並不等於世間就不存在。”程啟雖然第一次見到江逐流,內心卻非常欣賞這個為了解決萬餘名饑民生計問題契而不舍的少年官員,他實在是不忍看江逐流失望,所以傾盡全力來為江逐流出謀劃策。

“陽位於東京西京之間,地處水陸交通要衝,每日南來北往行商眾多,其中應該不乏能人異士,縣丞大人不妨在陽縣各交通要道以及水路碼頭貼上一些懸賞告示,也許有人真的能讓黃河水越過堤壩淤灌鹽堿地呢!”

江逐流覺得程啟的建議未嚐不是一個沒有辦法下的辦法。也許他這個現代人想不明白地問題在北宋就有能工巧匠可以解決呢!隻是,在發布這個懸賞告示之前江逐流還需要再多問一些問題,省的將來做出什麽無知者無畏的舉動觸犯什麽禁忌。

“程啟大人,假如小弟真的能夠做到不開溝渠就讓黃河水越過堤壩,那麽還需要向河渠司衙門報備嗎?”

“嗬嗬,”程啟笑了起來,“隻要無幹黃河河工,河渠司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縣丞大人自管去做,河渠司絕對不會幹涉。”

送走程啟後,江逐流立刻讓郭鬆書寫了二十多張懸賞告示,蓋上陽縣丞的大印,懸貼在陽縣各主要路口以及陽汴渠水運碼頭。

郭鬆和張保每人帶幾個衙役兵分東西兩路開始在陽縣城廣貼懸賞告示。郭鬆沿著縣衙一路貼過來,最後來到汴渠水運碼頭。郭鬆找了個醒目的地方,讓衙役刷上漿糊,把最後一張懸賞告示貼起來。

懸賞告示剛一貼出,立刻過來很多人圍觀起來。說也湊巧,正好有一艘中型貨船停泊在陽碼頭,上麵下來一群水手,最後一個是個身高不足四尺的儒,他看到很多人在圍在一起不由得心下好奇,非常想知道人們在觀看什麽東西。於是他就從人縫中擠進最裏麵。這才發現裏麵什麽都沒有,人們都仰著脖子在看牆上一張告示。偏這儒不識字,不知道告示上寫著什麽,於是就問旁邊人道:

“大兄弟,請問牆上麵貼的是什麽東西?上麵寫的是什麽?”

告示上懸賞金額高達二十吊,那人看得口水直流,偏偏又沒有辦法做到懸賞告示上的要求,隻有空自羨慕。正在望梅止渴之間,那人感覺有人在拽他地褲腿,低頭一看,卻是一個矮小的儒

的褲子,心中當然就不爽了:

“貼的什麽?懸賞告示!寫的什麽?嘿嘿,懸賞能使水往高處流的高人。這位老兄身材這麽高大,自然是有辦法讓水往高處流了!”

儒聽了那人挖苦的話非但不生氣反而高興地蹦起了五寸多高:“好啊!二十吊錢是我的了!我能!我可以!我可以讓水往高處流!”

什麽?一個儒竟然敢說這樣的大話?人們都哄笑起來。

儒卻不管別人怎麽笑他,他跑到牆下努力想揭下那懸賞告示,無奈懸賞告示貼得太高,縱使他不停地往上蹦著,還是無法夠著那懸賞告示。

眾人看儒實在滑稽,不由得更放肆的大笑起來。

郭鬆讓衙役貼了告示,稍待了一會兒見人們隻是觀看並沒有什麽人要揭榜,就搖了搖頭,看來縱使有能人異士,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出現的,還是回縣衙慢慢等候吧。

郭鬆轉身剛走了幾步,就聽到身後人一陣哄笑,扭頭看去,隻見人們圍著懸賞告示放肆地大笑。郭鬆不由得怒上心頭,這些閑雜人等真是太放肆了,竟然敢嘲笑陽縣衙門的懸賞告示。雖然說水往高處流的懸賞是怪異了一點,但既然是官府貼出來的告示,豈容此等無知小民肆意嘲笑?

郭鬆一示意,幾個衙役又跟著他轉身走回到人群外邊。郭鬆大喝一聲:“無知小民。竟然敢嘲笑官府告示,難道就不怕王法嗎?”

郭鬆別看病懨懨地,這一喝之下還真是中氣十足。眾人正笑得開心,忽然聽到一聲大喝,再扭身一看,一官員帶著幾個如狼似虎的衙役站在身後,眼尖的人已經認出為首的正是陽縣的郭主簿,頓時感到一陣心虛。一個個都灰溜溜地離開了。這樣就單單剩下最裏麵的那個儒了。

儒仍在拚盡全力地縱躍著試圖揭下牆上的懸賞告示,他太全神貫注了,以至於都沒有聽到剛才郭鬆的那聲大喊。

郭鬆一看,好嘛,這個儒個子不大膽子不小,竟然無視自己地敬告依然滑稽地在侮辱官府的告示——在郭鬆想來。儒在告示下不斷縱躍的動作就是對懸賞告示的侮辱,他絕對沒有想到,儒實際上是想揭下來懸賞告示。

“喏!”郭鬆一努嘴,立刻上去兩個衙役一邊一個從後麵抓起儒的胳膊把儒拎到郭鬆麵前。

“放開我!你們,你們想幹啥!”

儒正跳的起勁,不防身後過來兩個人把他拎起來,一時間不由得又驚又怒,雙腳懸空不停地踢騰,等轉過身來看到是幾個公差和一個朝廷官員,儒不由得又笑了起來:“好。你們來地正好,快幫俺把懸賞告示揭下來。俺要去領賞!”

“什麽?你要領賞?”郭鬆鼻子中一股熱氣往上直冒,他病懨懨地眼睛中射出一道精光。怒聲說道:“你這儒,你可知道這懸賞告示上麵寫的是什麽?”

儒此時已經被放在地上,他用五個短短的手指撓著頭道:“俺當然知道,讓水往高處流唄!”

“既然知道,你還敢揭這懸賞告示,真是太狂妄大膽,你可知道朝廷王法的厲害嗎?”郭鬆寒著臉說道。

“嘿嘿,這位官老爺。你們貼出這懸賞告示不就是讓人來揭的麽?俺真的可以讓水往高處流,又怕什麽你們的朝廷王法的厲害。”儒倒是鎮定自若。

郭鬆此時倒是收起了輕視之心。他點頭道:“好,既然如此,你就再仔細看一遍告示,確定你肯定能做到懸賞告示上的要求,然後本官就讓衙役替你為懸賞告示揭下來,帶你到縣丞大人麵前去領賞。”

儒卻又恬著臉笑道:“你這個大官能不能給俺念念,俺不認識字!”

郭鬆心頭剛剛熄滅的怒火騰地一下又冒起來了,不認識字?不認識字就敢揭懸賞告示,不是胡鬧嗎?

見郭鬆臉陰沉下來,儒忙又道:“俺雖然不認識字,但是剛才旁邊人對俺說,告示上懸賞尋找能讓水往高處流地人,俺能做到,所以就想揭懸賞告示了!”

郭鬆無心跟這儒糾纏,他沉聲道:“既然如此,本官就親口為你讀一次懸賞告示,若你能完成告示上的要求,本官就讓衙役替你揭榜,若是你無法完成,就快快離去,休要在此胡鬧!”

郭鬆盯著告示一字一句地為儒讀了一遍。儒一邊聽一邊連連點頭,等郭鬆讀完後他高聲叫道:“官老爺,不就是讓黃河水越過大壩流到田裏嗎?俺能做到。”

“好,揭榜!”

郭鬆一揮手,立即有衙役把懸賞告示接上來塞到儒手中。

“你且隨本官去見縣丞大人,若是到時候不能完成懸賞告示上地要求,小不得吃上一頓鞭子!”

江逐流正在苦苦思索如何讓黃河水越過堤壩,忽然聽郭鬆在外麵喊道:“縣丞大人,有人揭了懸賞告示。”

江逐流頓時又驚又喜,這也太快了吧?簡直是出乎他的意料,懸賞告示剛寫好貼出去,立即就有人揭榜了,看來程啟大人說地還真有道理,民間真的是有無數能人異士啊!

可是縱使江逐流如何心理有準備,也絕對沒有想到郭鬆會帶一個儒進來。在他心目中想來,這能人異士應該和他師父張震差不多,白眉皓首,道骨仙風,一副神仙中人的樣子,最不濟也要象個老工匠老學究的模樣,萬沒有想到,會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儒。

江逐流這樣的心態隻是一時詫異而已,萬沒有看不起儒的意思,他隻是沒有想到而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這個道理江逐流還是深深懂得的。

“本官乃陽縣丞江逐流,請問大師高姓大名,仙鄉何處?”

江逐流離座而拜,無論是何人,隻要能解決這個引黃淤灌地難題,拯救萬餘名災民於饑餓困頓之中,都當得起江逐流這一拜。

“嘿嘿,你看看,這個官老爺

懂禮貌!”儒笑嘻嘻地對侍立在一旁郭鬆說道。

郭鬆病懨懨的臉上看不出是喜是怒。旁邊幾個衙役卻忍不住偷笑起來,這個儒還真是大言不慚啊。

“哎,你就是陽縣最大的官啊?”那儒說道:“俺叫金大能,那懸賞告示是不是你寫的啊?”

“目下本縣就是陽縣的主官,那懸賞告示確是本縣所寫,大師有何見教?”江逐流恭敬有加。

“嘿嘿,江大官,你運氣真好,剛貼出懸賞告示,就遇到俺金大能了。”金大能擠眉弄眼地說道:“若是你晚貼一天,俺隨貨船離開了陽縣,你這告示不知道多長時間才能有人揭下來呢!”

“嗬嗬,這麽說來還真本縣的福氣,改日本縣一定要到太上老君麵前燒上幾柱香火。”江逐流笑嗬嗬地說道,“來人,給金大師看座。”

立刻有衙役過來為金大能搬來凳子,金大能吃力地爬到凳子上,轉身坐好:“江大官,你能不能告訴俺一聲,打算讓黃河水爬過大堤幹什麽啊?”

“金大師,本縣是想讓黃河水爬過大堤澆灌田地。”

“嘖嘖!”金大能坐在凳子上搖頭晃腦的,“當大官就是好啊,真是有錢,為澆塊地竟然懸賞二十貫銅錢,這都夠俺娶三房媳婦兒。”

郭鬆繃緊地臉終於迸發出一絲笑意。敢情這金大能是個二百五。不光嘲笑他,連縣丞大人也不放過啊。

“嗬嗬,讓金大師見笑了。”江逐流不以為忤,他笑著說道:“不知道金大師現在能不能告訴本縣,你用什麽辦法讓黃河水翻越過堤壩?”

“烏鴉!”金大能口中吐出兩過字。

“烏鴉?”江逐流愣住了,用烏鴉怎麽讓黃河水翻越過黃河堤壩?天方夜譚中也沒有這樣的神話啊!

旁邊的衙役又一次低笑了出來。

郭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個叫金大能的儒分明是個瘋子,而他卻疏於核查,把這麽一個瘋子帶到縣衙來和縣丞大人胡說八道。真是該死!

“饑渴的烏鴉!”金大能接著說道:“俺自打小時候就整日裏看俺老爹製造饑渴的烏鴉,現在俺老爹雖然不在了,但是俺卻學會了製造饑渴的烏鴉。”

烏鴉,還是饑渴的烏鴉。江逐流腦袋一陣狂暈,可是當他聽到“製造”兩個字後立刻就不暈了。這“饑渴地烏鴉”既然是製造出來的,很顯然。它就是一種人造工具。既然是人造工具,那麽就很有可能能讓黃河水越過堤壩。

“金大師既然能製造饑渴的烏鴉,那麽能不能為本縣畫出圖形呢?”江逐流望著金大能殷切地說道。

“你這大官,銅錢都不給俺拿過來,憑什麽讓俺畫出饑渴的烏鴉?萬一俺畫出來了,你卻不給俺錢怎麽辦?”金大能眼睛一陣滴溜溜地亂轉。

江逐流苦笑,讓郭主簿先去庫房取二十吊銅錢過來。

不大會兒功夫,郭鬆領著一個衙役端著二十吊銅錢過來。那二十吊銅錢頗有重量,一個衙役端起來頗為吃力,一路走過來竟然微微氣喘。

郭鬆一擺手。那衙役將二十吊銅錢擺在金大能麵前的青磚地上。

金大能看到黃澄澄的銅錢,立刻從凳子上跳下來。用雙手去拉那銅錢。這二十吊銅錢用粗麻繩穿在一起,金大能竟然沒有拉動。他不由得哭喪著連對江逐流說道:“江大官,俺沒有想到,二十吊銅錢竟然這麽多,俺拿不動,怎麽辦?”

“嗬嗬,金大師,你隻管放心,拿不動沒有關係。隻要你為本縣把事情做完,到時候本縣會派人把這二十吊賞金給金大師送到住處地。”江逐流笑眯眯地說道。“現在就請金大師為本縣畫出饑渴的烏鴉的圖形。”

金大能讓人把凳子移動到桌子前,他跳上去站在凳子上,俯在桌麵為江逐流演畫起來。

江逐流放眼望去,隻見金大能先畫了一高一低兩個黑方塊,然後在高處的黑方塊上方畫一條短豎線,下端延伸在高處黑方塊之中,然後又在短豎線上方畫一橫線與短豎線相交,橫線的另一端一直伸到低處的黑方塊上空,金大能又在橫線的一端為起點畫了一長豎線,一直向下延伸到低處的黑方塊中。

“江大官,這就是饑渴的烏鴉。”金大能笑嘻嘻地說道。

江逐流看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有看明白,無奈他隻好拱手說道:“金大師,請恕本縣愚魯,看不懂金大師高深畫筆,請金大師為本官詳細解釋一下。”

“嘿嘿,江大官,腦子笨就說腦子笨,還說什麽本縣愚魯,想蒙誰啊?”

“是是是!本縣腦子笨,請腦子不笨的金大師指點!”江逐流苦笑不迭。

“嗯,這樣地態度還不錯!”金大能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副誨人不倦的樣子,他拿著筆在圖形上指點起來。

“江大官,看好了。這個高處地方塊代表高處的水池,這低處地黑方塊代表低處的水池。這三道橫線是三根連接在一起的空心竹管,那高處的水池的水通過這個三個竹管先爬升到更高的地方,然後橫著流到低處水池的上方,然後順著這根竹管流到低處的水池裏,你看明白了嗎?”

江逐流一下子愣了起來。這個圖形經過金大能一解釋,他完全明白過來了,這不就是上中學物理上學到地虹吸管嗎?虹吸管利用兩端管口水麵高低不同產生的壓力差使水上升到高處再流到低處,這種現象叫做虹吸現象。江逐流在考慮如何讓黃河水越過黃河大堤地時候不是沒有考慮過利用虹吸管,隻是兩個問題讓他放棄了這個想法。第一個問題是在北宋時如何去找大口徑長距離密封性非常高的管子材料;第二個問題是即使找到密封性很高的適合長距離輸送水的大口徑管子,又怎麽在這個大口徑管子中製造真空讓水沿著管子的一段向另一端流動。現在,金大能既然畫出這個虹吸管的圖形並說出它的原理,說明他確實有辦法解決這兩個難題……大能的話打破了江逐流的沉

“江大官,你看看這三截管子連在一起,象不象一隻饑渴的烏鴉在喝水啊?所以這種管子叫做饑渴的烏鴉。我老爹沒死的時候總是叫它渴烏。還有的地方因為它能越過山峰讓水流過來,又叫它‘過山龍’,但是我總覺得叫它饑渴的烏鴉比較形象。”

“渴烏?過山龍?”江逐流完全能夠肯定,金大能說的是一種虹吸管,既然水能越過山峰,那麽越過黃河大堤當然不成問題了。

“嗬嗬,的確是象饑渴的烏鴉,還是金大師比喻的好。”江逐流連聲稱讚,“金大師,你說的雖然好,但是這種饑渴的烏鴉究竟能不能引水過山本縣卻還沒有親眼看到。不知道金大師能不能親手為本縣做一隻饑渴的烏鴉,讓本縣看看它是如何讓黃河水越過黃河堤壩的?”

金大能五個小短指頭為難地撓了撓頭道:“江大官,怕是不行,俺還要跟貨船上的同鄉下河東呢,他告訴俺,隻要到河東,就為俺說上一房好媳婦兒呢!”

江逐流哈哈大笑道:“金大師,有了這二十吊銅錢,你到哪裏找不到一房好媳婦兒?我們陽好女子就很多,金大師何必舍近求遠呢?”

金大能小眼放光,口中說道:“江大官不會騙我吧?”

江逐流笑道:“隻要金大師能讓饑渴的烏鴉喝上水。你地一房好媳婦兒就包在郭主簿身上。”

江逐流指了指立在一旁郭鬆。

郭鬆嚇了一跳,他不滿意地白了江逐流一眼,心說縣丞大人,你的如意算盤打的倒是好,引黃淤灌的渴烏你用了,給這儒說媳婦兒的差事卻交到我身上了。

金大能看了看郭鬆,點了點頭,旋即又提出一個要求:“江大官。你讓那個大官給俺說媳婦兒也行,但是俺還有一個要求,給俺找的媳婦兒絕對不能象他一樣長著一張苦瓜臉!”

“好好!”江逐流放聲大笑道:“本縣答應你!”

郭鬆卻雙眼翻白,差點沒有暈過去。縣丞大人今日不知道中了什麽邪了,被這儒亂七八糟的一說,竟然也相信。莫非縣丞大人想引黃淤灌想瘋了,所以思維才不正常麽?

江逐流當然沒有瘋,相反,他心中充滿了好奇,他心中做了決定,在金大能製造渴烏的時候他一定要在場,看看那眯縫性能完美地管子是怎麽製造出來的,又如何讓管子裏產生真空把另一端的水越過大堤壓過這端的。

江逐流親自安排金大能在一處驛站住下,然後問金大能需要什麽材料。金大能一邊口述郭鬆一邊記錄:

直徑半尺以上的楠竹十根、清漆數桶、皮膠五十斤、麻布兩匹、油灰若幹、細竹篾若幹……

這清單上比較難弄的是直徑半尺以上地楠竹,因為陽地處北方。所需繡子全需從南方運來,好在汴渠四通八達。從南方來的貨船也不少,張保在汴渠水運碼頭上守了兩日。還真弄到了十根上好楠竹,粗細都在一尺左右,這讓江逐流非常高興,因為楠竹越粗,引的水流量越大。

楠竹運到後,依照金大能的吩咐,又在陽找來四個手藝最高超的木匠,在金大能的指揮下。將楠繡外麵的竹枝修去,外表打磨光滑。又把裏麵的竹節打通,在大小兩端修成公母榫接頭,然後根據在黃河大堤實際測量的長短數據開始拚接竹管,在兩隻竹管的榫接處用細麻油灰仔細纏縛密封嚴密,然後再把皮膠熬化將麻布浸透,用麻布一層一層把繡管包裹起來,等麻布晾幹之後再在外麵塗抹上防水清漆,最後再將竹篾纏繞在竹管最外層,用油灰西麻繩一層層纏好,“外不雨水,內不遺涓滴”地渴烏就製作完畢。

江逐流開始還有興趣在一旁看,後來看工序繁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躲回縣衙,隻待渴烏製造完畢稟告他一聲便成——還看什麽?這樣繁瑣的工藝之下倘若還漏氣跑水,那豈不是見了鬼了麽?

渴烏製造完畢後,江逐流地興致又上來了,密封的管子有了,但是怎麽把水吸過來地呢?江逐流一定要跟過去看看。

可是金大能此時偏又不著急了,說什麽饑渴的烏鴉喝水要挑選黃道吉日。江逐流哪裏又心事等待下去,他對金大能笑罵道烏鴉又饑又渴急喝水,若要再等待,烏鴉豈不是要饑渴而死?況且再等待下去,陽的小媳婦兒們看不到烏鴉喝水,都嫁人了,金大能你還娶個屁的媳婦兒?

前麵烏鴉渴死不渴死金大能倒是不介意,但是對小媳婦兒嫁不嫁人他卻非常介意,因此也不挑剔什麽良辰吉日了,催江逐流雇傭了幾十個民夫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托著饑渴的烏鴉抵達黃河南岸。

按照事先勘察好的位置,金大能指揮民夫把渴烏擺放好。此時天氣寒冷,黃河水麵已經結上厚厚地一層冰。江逐流使人在冰麵上砸了個大窟窿,把渴烏的一端插入冰窟中五尺深的水下,渴烏地另一端就越過黃河大堤延伸在鹽堿地旁。

金大能找人弄過來一大堆幹枯樹葉樹枝放在鹽堿地這端竹管的下方,然後點燃了幹枯地枝葉。

搞什麽啊?篝火晚會啊?江逐流不明白了。

“金大師,你這是做什麽?”

“江大官,你不懂了吧?”金大能翻著白眼說道:“烏鴉還不夠幹渴,所以要用火烤一烤,烤到一定時候,烏鴉就會自動喝水了。”

“什麽?”江逐流呆住了,用火燒一燒烏鴉就會喝水了?天!老天!我沒聽錯吧?是我瘋了還是金大能瘋了?還是我們都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