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大經理的偶像範仲淹揚長而去,弄得嶽明好生尷尬,輕輕地搖頭一笑,暗自歎道:“再過十二年,這範老先生可就是慶曆新政的頭號鼓吹者和倡導者,不過就是這般十足的書生意氣,想必這朝中也沒有幾個人能入得了這位希文兄的法眼吧!”

王曾望著範仲淹消失在人群之中,顫顫巍巍地過來笑道:“嶽大人,剛才那位是範仲淹範大人,向來秉性耿直,嶽大人不必跟他計較!”

丁謂一看範仲淹走遠了,也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拱手笑道:“嶽大人,你不用跟這種人一般見識;這個範仲淹放肆慣了,在皇太後執政的時候,他擔任秘閣校理,你說就這麽一個芝麻綠豆的屁官兒,卻不知好歹,天天嚷著讓皇太後還政於當今皇上,有時候心血**,一天到晚能當著太後的麵兒嘮叨兩三次,最後太後嫌他喋喋不休,一怒之下就將他通州通判。現在皇上親政,想著他以前也算是個忠直可靠之人,就將他調入京城擔任禦史中丞,這不,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又開始在嶽大人這兒大放厥詞了,哎呀,這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毛病啊!”

丁謂以前跟王欽若都是劉太後的鐵杆兒支持者,皇上趙禎早就對他們不滿了,罷黜出京那也是早晚的事,不過他們兩個人見嶽明深得皇上的信任,都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押到了嶽明身上,剛才一看範仲淹對著嶽明大呼小叫,立即就過來趨炎附勢來了。

丁謂話一出口,立即就引來一幫昔日追隨者的隨聲附和,你一言我一語地就開始添油加醋了。一開始就有人盛讚嶽明嶽大人“宰相肚裏能撐船”“胸懷若穀”的氣魄,到最後真成了阿諛與奉承共舞,溜須和拍馬齊飛的場麵了,恨不得將範仲淹永遠的都釘到曆史地恥辱架上方能解恨。

嶽明頓時就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也太誇張了吧!

這次遇到了“皇上要廢掉皇後”的驚天大事,群臣力諫、苦諫甚至是死諫都不管用;王曾和李迪是不得已才來對嶽明軟語相求的,雖然大家和丁謂結伴而行,但是並不代表兩個人就盡棄前嫌,從就此同穿一條褲子了。

剛才丁謂為了討好嶽明不惜對範仲淹挖苦譏諷,王曾以大局為重也沒有跟著錙銖必較,可是如今一看丁謂在群臣中竟然還有如此的影響力,如果不是自己這把老骨頭在這兒鎮著。說不定就會一呼百應、風起雲湧了。不禁火上心頭,扭頭一看丁謂捋著紅白相間地亂胡子還在哪兒眉飛色舞、大放厥詞,頓時勃然大怒。

王曾迂腐頑固,腦筋死板,可是並不代表他缺心眼兒。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要對付丁謂這個老狐狸,可萬萬不能就事論事、再起風波。如今丁謂在嶽明跟前溜須拍馬,自己要是在這上麵和他打起了嘴官司,一旦惹惱了嶽明這個娃娃,那今天可就白來了,弄不好連自己這張老臉也得扔在這兒,隻見他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兩圈,衝著丁謂陰陰的一笑,陰陽怪氣地道:“範仲淹再怎麽執拗,總比你這個溜須的丁大宰相要有些骨氣吧!”

此話一出,就見丁謂臉色大變。頓時氣得渾身發抖。用手哆哆嗦嗦地指著王曾哆嗦了半天,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嶽明也真是納悶兒了。這至於嗎,你丁謂溜須拍馬、阿諛奉承的功夫在北宋初年那可是無人敢與之爭鋒啊,這老王曾說你一句實話,你犯不著氣成這樣吧?

嶽明轉身一看連陸秉文也扭過頭去低著頭用大袖子遮著嘴笑了起來。更加就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陸秉文一看嶽大人不明白。急忙上前湊到嶽明地耳邊嘀咕了幾句。嶽明這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原來在真宗年間。寇老西兒寇準和丁謂同朝為官。可寇準是同平章事。而丁謂卻是參知政事。雖說都是當朝地宰相。可是一正一副。寇老西兒卻比丁謂高出了半級。寇準有一副大胡子。號稱宋朝地“美髯公”。在一次吃飯地時候胡子上沾了飯粒。丁謂為了討好寇準。竟然跑過去將寇準胡子上上地飯粒輕輕抖掉。一邊阿諛奉承一邊盛讚寇準地那副大胡子。寇準對丁謂這副媚態極其厭惡。順嘴就給了丁謂一個“難道還有替人溜須地宰相”。從此“溜須”一詞才流傳開來。

這件事最然過去幾十年了。可卻是丁謂忘不掉地平生地奇恥大辱。除了當年他得勢後極力迫害寇準之外。任何人在任何場合都不敢提起;沒想到今日王曾這個老東西卻在這麽一個眾目睽睽這下當場揭開了他地傷疤。

嶽明也覺得好笑。剛想過去大和稀泥。沒想到丁謂已經從極度受傷地狀態下緩過勁兒來了。就見他本來就向外突兀地眼珠子裏呼呼冒著大火。咬得大牙“咯吱咯吱”直響。一看王曾還在他麵前一副得意忘形地模樣。於是再也忍不住了。在心裏大罵道:“雖然我丁謂現在在皇上麵前失寵了。可再怎麽說我還是當朝地宰相。堂堂地一品大員。還是先帝爺親口加封地晉國公。你這個老匹夫。竟然敢當眾出我地醜。老子今天今天就是豁出這天老命不要。也不能讓你這個老不死在這兒幸災樂禍!”

眾人一看丁謂極近失態地模樣。都暗自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地那些昔日地同黨剛想過去將這位已經“日落西山”地老宰相勸住。可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就在眾人猶豫這徘徊不前地功夫。就見丁謂在腰裏摸了摸。發現自己地腰裏並沒有佩戴刀劍。於是環顧四周。一看大門外還有個花池。花池四周都栽著一排大青磚。說時遲那時快。丁謂伸手推開身旁地一個隨從。三步並作兩步地就跑到了那個花池前。伸手就拔下一塊大青磚來。一不做二不休。回身衝著王曾“嗚”地一下就砸了過去。口中破口大罵道:“我砸死你這個老不死地!”

王曾老眼昏花。可是周圍地人卻眼明手快。一看丁謂跑去操起了一塊青磚。頓時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急忙上前就將王曾往回拽。可是那塊大青磚“嗡”地一下子就砸了過來。挨著王曾地臉就飛了過去。如果再偏一點兒。這一磚可真就要了王曾地老命了。

王曾嚇得魂飛魄散,一看沒砸中,氣血上湧,頓時也失去了常態,大袖子一揮也朝著那個花池跑出,看來是要非得報那一磚之仇不可。

這可是千年不遇的好戲!

別說在大宋一朝,就是在曆朝曆代,兩位當朝的宰相出此醜態的事兒也不多見,嶽明一看如果在這樣下去,那可真要出人命了,於是急忙帶著眾人上前就將他們給摁住了。

丁謂雖說在太後麵前就想一隻哈巴狗一樣,但是並不代表他在別人麵前也能忍氣吞聲,他現在腦子裏全是當年給寇準扒拉胡子的那樁醜事,雖然一磚頭過去把王曾嚇了個半死,可是心中還是覺得有一口惡氣堵著,不禁破口大罵道:“你說我給寇老西捋胡子?我看剛才你還想著給嶽明嶽大人洗腳、端屎盆子呢!”

眾人頓時一陣大嘩,看來這丁謂確實被氣糊塗了,可是就當眾人想著如何將他弄回家去的時候,沒想到王曾當仁不讓,也極盡於瘋狂狀態,一聽丁謂出此惡語,於是胡子向上一撅,照著丁謂的方向惡狠狠得吐了一口,嘶啞這聲音罵道:“我給嶽大人洗腳、端屎盆子?你丁謂還想著給嶽明嶽大人添屁股、吃屎呢!”

嗬嗬,如果有人在另一個空間看著嶽明的話,那一定會在哈哈大笑過後,想跑過來將嶽明打倒撕爛,最後還得踏上一腳才解恨的心思都有了!

嶽明一看場麵極盡失控,現在可不敢馬虎大意了,於是衝著身邊的馮凱一使眼色,馮凱會意,回頭衝著身後的兩個墨衛吩咐道:“將各位大人勸回去!”

馮凱的一聲令下,還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忽然就見房頂上、圍牆上、門口的幾顆大樹上,還有不知從哪個旮旯裏就飛出了一批批身著黑色錦衣的墨衛來,上前客客氣氣地就將這些大臣們給攙了。

眾人嚇得大驚失色,都說嶽明的墨衛神出鬼沒,他們還以為這嶽明突然之間要對他們采取什麽行動呢,雖然這些從天而降的墨衛並沒有對他們出手,可是也把這些人生生的嚇出了一聲冷汗。

因為有了上次皇上突然而至的事件,陸秉文當天就吩咐馮凱要加強這將軍府的防衛,沒想到還不到兩天的時間就派上了用場,這些人得了馮凱的暗令,一個個上前攙著這些朝廷命官,那是要多尊敬就有多尊敬,要多體貼就有多體貼;不僅滿臉堆笑,甚至還有在身前身後陪著說話聊天的,轉眼的功夫就將這些人清理了個幹幹淨淨。

嶽明一看天色已晚,今夜對付李元昊的行動可不能有任何閃失,於是走過來拍了拍陸秉文和馮凱的肩膀,點頭笑道:“好,你們兩個可真行啊!走,咱們這就去中軍行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