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皇上的身份已經得到了確認,那縱然心中再有萬般的狐疑,也隻能放到以後慢慢去消化了,眼下當務之急是要上前參拜這位皇帝。[]想想這也真是可笑,自己參見太後的時候,一雙臭腳丫子差點兒沒把滿屋子的人給熏死;總想著見皇上時應該正規一點兒,沒想到卻是在這東京有名的妓院大門口要磕頭見駕。

趙禎一看這嶽明還想著在這兒給他來一個君臣大禮,於是緊張地向四周看了看,急忙揮手製止道:“嶽明,這不是在朝堂上,你不必多禮!”

一旦接受了皇上逛妓院這個現實,嶽明在瞬間就冷靜了下來,急忙拱手道:“是!”然後悄悄地退到了一旁,心裏暗道:“剛才皇上說今晚和柳永一決高下,全指望我了!那可真就要露餡兒了,自己那兩下子自己最清楚,如果來段不著調的流行歌曲,那他還能湊合著吼兩嗓子,可是要想跟柳永鬥才,那一定會死得很難看滴!”

趙禎看著嶽明微微一笑,給他打氣道:“嶽明,你不必緊張,你是咱們大宋朝出類拔萃的才子,小小年紀就高中了舉人,待會兒朕就要當場考考你的文才,看看你到底是名副其實還是徒有虛名!進去之後就稱朕為趙公子,你是朕的朋友,任守忠就是朕的隨從!”

這位仁宗皇帝還真能想得出,居然以這種方式來考我的才學,嶽明暗自叫苦,這真是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可是一聽趙禎的口氣絕不允許他有任何的違拗之意,隻好硬著頭皮道:“我家娘子和一個小丫鬟還在那邊的街頭等我,要不要微臣過去跟他們說一聲?然後再陪著皇上進去……”

趙禎衝著任守忠一使眼色。=小說首發==任守忠當下會意,不緊不慢地轉過身衝著後麵輕輕擊掌三下,就見從附近的黑暗之處走過來一個精壯地漢子。任守忠湊到來人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那名漢子應命而去。任守忠走到嶽明麵前笑道:“嶽公子,不用擔心了,他們會盡快護送你夫人安全回家的!”

皇命不可違啊,既然沒了後顧之憂,那隻好舍命陪君子進去走上一遭了,於是跟著趙禎和任守忠大踏步地就進了這座東京汴梁最有名的滿春樓。看來這二位也是這裏地常客,根本就不用人帶路。一身青衣小帽打扮的任守忠自任先鋒,在前麵打發那些蜂擁而至的敗花散柳,趙禎和嶽明在他的帶領下穿過熱熱鬧鬧的大廳,沿著樓梯就直奔二樓。爬_書_網】.

二樓寬闊明亮的大廳裏此時早已經人滿為患,正中的前台上放置著一張長長地蘭木桌案。柳永捷足先登。已經穩穩地靠著左邊坐了,旁邊有個人正在給他鋪紙研磨。嶽明看著柳永一副勝券在握、誌在必得的樣子。心裏暗道:“柳永啊,柳永,怨不得你屢考不中,做不了天子門生,原來你竟然跑來和皇帝搶女人,這不是自己找抽嗎?”

桌案右邊的那個空位看來就是皇帝的了,趙禎領著嶽明在空位上穩穩地坐下,然後小聲地道:“嶽明,上次散場的時候老鴇子傳出了歐陽如如小姐地話。這是最後一場一決勝負,要以情人離別為題填詞,詞牌不限,長短不限。事關重大,你先抽空打個腹稿,等會兒我站起來裝著口述的樣子,你就按照你自己地思路去寫。”

這種趕鴨子上架的活嶽明還是頭一次遇到,他知道柳永這方麵那真可稱得上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是自己搜腸刮肚地弄上幾首後人的詞作。那也比不了啊!

趙禎看來也是個甩手的掌櫃.吩咐了一聲之後就扭過頭去靜等著樓上下來人比賽開始了。嶽明可真是上愁了,腦袋裏嗖嗖轉動的聲音似乎都他能聽得見——李煜不行,這時候都是宋代了,李清照也不行,性別不對;陸遊、辛棄疾,憤世嫉俗之作,更不行,蘇軾、歐陽修倒是一代大家,和柳永有得一拚,可是好像關於訴離別的詞也沒有什麽膾炙人口的,這……

這時就見樓上走下一個身段兒豐盈,**爆滿的四十歲左右的女人,站在樓梯上先是衝著下麵拋了個媚眼,然後嗲聲嗲氣地說道:“各位——各位,大家靜一靜,如今趙公子和柳公子已經到齊,歐陽如如和程小小兩位姑娘也已發話了。現在我們就來看看今天晚上到底是這兩位公子中地哪一位可以捷足先登,搶先一步目睹二位姑娘的芳容!”

看來這位就是柳永說的老鴇子秦姐姐了,她說話聲音不高,可是極具鼓動性,話音未落就引來了台下的陣陣叫好聲,一時間人聲鼎沸、群情湧動,都齊刷刷地將目光投向了桌案兩旁的柳永和皇帝趙禎。=小說首發==這些都是青樓妓院為了招攬顧客、提高知名度管用的手法,嶽明在電視上小說裏看都看膩了,可是現在身處此情此景還是被撩撥的熱血沸騰。

老鴇子來到桌案的正中央,盤起兩條白白粗粗的胳膊,看了看他們兩個,翻起猩紅地嘴唇說道:“二位公子,你們都是經過層層篩選,一路攻城略寨拚過來地,今天晚上可救藥一決雌雄了。昨天歐陽如如小姐出的題目,二位公子都已知曉,今天晚上你們誰先來啊!”

刀已經架在了脖子上,如果自己今天晚上要是當眾讓趙禎出了醜,今後別說是當特務頭子、笑傲這大宋王朝了,估計連正常地日子都過不安穩了,這可怎麽辦呢!這時趙禎趁著大家群情激奮,回頭向他說道:“你看柳三變那個目中無人的高傲模樣,今天咱們是有備而來,幹脆讓他一讓,叫他先來,然後你再大顯身手,非得讓這小子輸得心服口服,讓他也知道知道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滋味!”

“別,別,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輕敵。”嶽明急忙說道,既然才不如人,那就喝著臉皮上吧,嶽明拿定了注意,先稍稍穩定了一下情緒,輕輕地說道:“趙公子,常言道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何況這寫詩填詞本來就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事兒,我們如果和柳永謙讓起來,萬一有個閃失,雙方爭執起來,最後那兩位小姐算誰的呀!”

趙禎頗為讚同,很是欣賞地看了嶽明一眼,笑道:“嶽公子言之有理,那你就先來,如果你果真能夠讓這個柳三變灰溜溜的甘拜下風,我——我重重有賞!”

此時已經到了迫在眉睫的關口,嶽明暗自一咬牙,心裏歎道:“柳永老兄對不住了,小弟我今天就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他在前世就酷愛書法,這毛筆字還是能拿得出手的,於是揮毫潑墨、一氣嗬成,刷刷點點地就在紙上寫下了一首詞。\

趙禎一眼眾人迫切的眼神,哪裏還有功夫多想,用眼掃了一下紙上的那首詞,衝著滿堂的人一抱拳,然後聲情並茂地朗誦道:“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

這首詞一讀出來,台下一時鴉雀無聲,掉根針就能聽見,可真是幾句震撼力,嶽明也激動地暗自讚歎自己才思敏捷、手段毒辣。可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陣沉寂過後,忽然“哇”的一聲,再看台上台下的人全都捂著肚子齊聲爆笑,桌椅杯盤刹那間不知被打翻了有多少,喝彩之聲簡直直衝雲霄!

怎麽了?難道一首好詞竟有這麽大的威力,嶽明不知所以,抬頭一看趙禎氣得臉色發青,就差當場昏厥了,——我靠,莫非演砸了!

嶽明上中學時學到柳永這首詞的時候,記得是柳永離開汴京時寫的,如今柳永不是還在進城嘛,這怎麽能穿幫呢?其實他哪裏知道,柳永一聲仕途坎坷,在京城屢考不中,曾經幾次離京南下去另求生路,這首著名的《雨霖鈴寒蟬淒切》就是他三年前離開汴京南下時和當時京城名妓郝懿難分難舍時寫成的,當時就流傳甚廣,被這些青樓女子傳唱於各大妓院之中;如今三年過去了,早就人人皆知、童叟皆能脫口而去了。

台下嬉笑怒罵之聲越來越大,甚至有人開始挑起高來指著趙禎的鼻子開始譏諷挖苦了,有個大胖子跳著叫囂道:“趙公子,你的臉皮怎麽比這汴梁城的城牆還厚啊!要是比不過柳公子,就低頭認輸啊,那樣別人還念你是一個坦坦蕩蕩的男子漢!”

“是啊!我早就看出這小子是找人代筆的,沒想到竟然找了一個大白癡!”

趙禎哪裏能受得了這個,更加羞愧難當,如果不是任守忠上前及時攙扶著,恐怕真的就要當場昏厥過去了!當時事情緊急,趙禎一時心切,心裏也覺得這個嶽明是朝廷層層選拔出來的舉人,那詩詞歌賦肯定是出類拔萃,技高一籌,所以看了一眼嶽明寫下的那首詞,也沒有過腦子,當場就信心十足地誦讀了出來,可是念了一半才覺得不對勁,想著返回重來,可是下麵早就一片大亂了,此時他氣急敗壞,大聲地吼道:“朕……真是丟人!”然後用手一直嶽明罵道:“你……你這個窩囊廢!”

嶽明此時也已經意識到自己這回可真的玩兒大了,這就等於拿皇帝當猴耍啊!他一看皇上氣衝衝地下台直奔樓下,急忙也快步跟了出來。

任守忠雖然也是惱羞成怒,一副君辱臣死的慷慨模樣,可是等出了門來到大街上,突然回頭惡狠狠地冷笑道:“嶽明,你真是喪心病狂,居然敢這樣目無君父!——柳永的這首詞估計連那老鴇子也能倒背如流,你現在就趕快回家給自己預備棺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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