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劍拔弩張大戰即(叁)
且說,高太尉遠遠望去隻見水麵上,一片火光,燒毀船隻眾多,其中完好的也紛紛滾滾亂投河畔山邊而走,然而船上不見劉夢龍水軍旗號,盡是綠林軍的九龍朝天旗,高太尉心知水路裏折了一陣,忙傳軍令,且教收兵,回河南府去,再作打算。
旱地上十路節度使率軍苦戰一日,待軍要退,又值天晚,隻聽得四下裏炮聲連天,又不知道有幾路綠林軍殺將過來,高太尉因為水路上的慘敗,搞得內心極亂,本來人數極占優勢的陸戰,也被指揮的毫無陣法,這就叫“陰陵失路逢神弩,赤壁鏖兵遇怪風”,本來大好的形勢,隻要頂著綠林軍的鋒芒再硬戰一天,綠林軍兵力不足的弱點就會顯露出來,成了致命的缺陷,但高太尉心裏已無戰意,當下隻聽得四邊炮響,急收聚眾將,奪路而走。
高太尉帶兵回退,卻發現官兵設在富昌城外的營寨冒起了大火,騰騰的濃煙與水路上遙相輝映,就在高太尉心驚膽戰的時候,隨行的兵馬中早就有人指著富昌城頭上驚叫起來:“太尉您看,這怎地會。”
高太尉隨著軍中的混亂叫喊望去,隻見富昌城頭上的官兵大旗不知何時都被砍去了,隨風搖擺的,都是綠林軍的九龍朝天旗,高太尉啊呀地驚呼一聲,覺得一陣目眩,隨行的親隨道:“太尉,且往壽安去躲一躲,壽安城池堅固,可擋賊鋒。”
“去壽安。”高太尉簡直收到了驚嚇,腦子裏空的比他的臉色還要慘白。
去壽安,,,軍士們將這道軍令伴隨著撤退相繼散發開來,浩浩蕩蕩的官兵像是退潮一般都往壽安去了。
原來,集結在永寧的兵馬,並不多,也就是武鬆麾下的鬆字營、呼延灼麾下的灼字營、謝千秋的秋字營和徐寧的寧字營,共計十一萬人馬,數量雖然與官兵相差甚少,但是,用途卻多,幾番分兵下來,真正上到正麵戰場的兵馬卻無多少,一方麵,吳用為了防止官兵趁機偷襲後方城池,不得不將一萬兵馬留在城中,此外,史進帶兵從正麵牽製官兵戰鬥力,則負責指揮武鬆帶了部分鬆字營的弟兄,約三萬兵馬從正麵戰場繞道逼近富昌,這傾巢而出的富昌,無法用外強中幹來形容,雖然城裏備有大量的箭羽、滾石、檑木,但是人手有限之下,威力也像是打掉了牙的狼,武鬆從背離戰場的一麵,采用強攀式攻城戰術,不過一時半刻,武鬆帶這鬆字營的兄弟就強行登上城頭,一舉將城中為數不多的官兵殺敗,奪了富昌。
如此一來,正麵戰場所留兵力不過七萬人,朱武擔心在大戰一天後因為兵力的不濟而顯出漏洞來,便調取城中三千綠林軍在四麵山坡上架起號炮四下裏施放,然後搖旗呐喊,實則卻無伏兵,隻不過是要嚇得那高太尉心驚膽戰,鼠竄狼奔,果然,高太尉不知是計,連夜收軍回了壽安,計點步軍,折陷不多,但水軍折其大半,戰船更是沒有一隻回來,倒是劉夢龍逃難得回,部分軍士會水的,也算是命大的,零零散散逃得回來,那些不會水的,以及下水遇上綠林軍的都被戳死在水中。
高太尉軍威折挫,銳氣摧殘,且在城中屯駐軍馬,此番沒了戰艦铩羽而歸,讓高太尉像是鬥敗了的公雞,回到城中的臨時帥府,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上就氣的五髒六腑此起彼伏,吊起三角眼,過了半晌才冷冰冰地開口,下令讓牛邦喜將拘押的民船都先押運到壽安城來,同時再差人帶公文去催,不論是何船隻,隻要堪中的盡數拘拿,解赴壽安城,整頓水軍以圖再次征進。
再說綠林軍中追殺了官兵十幾裏之後,在靠近了壽安地界之後,不敢深入就此收兵,史進先差人回永寧城去,看望了受傷的孫新,被吳用先前調來的黎百草早就為他拔了劍矢,用金瘡藥敷住瘡口,再用藥調製,孫新就此留在城中養病,不再多說。
吳用收住眾將一同進了城來,安撫百姓,種種不必多言,由吳用招募,史進委任的水軍頭領鄔小龍,幫著黨世雄上前來請功,史進教且押去戰俘營中軟監著,同時按功績賞了眾將,此番一戰,水軍大勝,這是史進始料未及的事情,不但打破朝廷的水師,而且還奪了近百艘船艦,軍甲兵刃更是數不勝數,這番裝備,正當如雪中送炭,給綠林軍這支剛剛組建起來的水軍帶來了新的希望和更高的起點,史進差人將船艦編號盡數都收入水寨,分派與水軍各頭領使用,此外,在城中招兵買馬,整頓軍務,且不再細談。
話說,這吃了敗仗的高太尉在壽安城中,不敢上書與聖上稟報戰果,隻說與賊寇血戰一日,不曾分出勝敗,雖然表麵上糊弄的過朝廷,但是,首戰告吹,還丟了城池,這著實讓他心裏不安,反思一夜之後,高太尉會集諸將,商議收複富昌之策,上黨節度使徐京對此番征戰看的最明白,他也是當初最不願撤兵的人,他曉得失敗的根源不在將士,也不在戰機,而在缺失策略,高太尉腦子裏的那兩把刷子,他算是領教了,簡直就是個雞毛撣子,真才實學也忒骨感,對付綠林軍沒有兩下子,實在不行,隻有狡猾的獵人,才能對付狡猾的虎豹,若不是高太尉指揮無方,也不至於顧此失彼,最後弄得因小失大。
埋怨的話徐京就算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說,但是如此下去卻也不是個辦法,畢竟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跟著高俅一條道走到黑吧,靈活的徐京當下出列稟道:“太尉,徐某幼年遊曆江湖,使槍賣藥之時,曾與一人交遊,那人深通策略,善曉兵機,有孫吳之才調,諸葛之智謀,姓聞名煥章,現在東京城外安仁村教學,若得此人來為參謀,可以敵吳用之詭計。”
高太尉昨夜也有思量,此番最大的失敗,就因為吳用這廝著實狡詐,當下一聽,頓時心裏一寬,當下便差首將一員,帶緞疋鞍馬,星夜回東京,禮請這教村學秀才聞煥章來,為軍前參謀,聞煥章早年不得誌,但肚子裏還是有些墨水,雖然在這鄉間教書落得清淨,但是,終究是個心途名利之人,聽聞是自己的故交徐京推薦,由高太尉親自派人重禮相請,而對壘的又是名動天下的史進,他覺得自己高升的機會到了,當下簡單收拾收拾,便經過沿途驛站,一路換乘官方快馬,就上路趕赴壽安,一同參讚軍務。
可就在那員首將回京去不過三五日的光景,忽然城外探馬報來,說綠林軍馬逼近城邊搦戰,高太尉聽了大怒:“這幫逆賊,本帥讓他們一陣,竟然蹬鼻子上臉,敢追到這裏來叫陣,今日定叫他們有來無回。”隨即點起本部軍兵,出城迎敵,就令各寨節度使帶兵隨軍同出交鋒。
高太尉帶兵衝出城來,綠林軍早就退在十五裏外平川曠野之地,高太尉引軍趕去,綠林軍兵馬已向山坡邊擺成陣勢,紅旗隊裏,遛馬竄出一員猛將,號旗上寫得分明,乃是【雙鞭】呼延灼。
呼延灼兜住馬,立在陣前,麵對朝廷官兵,一副絲毫不放在眼裏的模樣。
高太尉看見心裏不爽,當初也是老子瞎了眼,保薦你這等反骨,當下相見分外憤怒,當下指著呼延灼對身後的眾將說道:“這廝便是統領連環馬時,背反朝廷的,誰與我殺了這廝,我保他車騎大將。”
高太尉話音剛落,便有雲中節度使韓存保出馬迎敵,這韓存保善使一枝方天畫戟,當下二話不說,縱馬揚鞭而走,兩個在陣前遇上,也不搭話,一個使畫戟去搠,一個用雙鞭來迎,兩人戰到五十餘合,呼延灼賣個破綻,閃出去,猛抽兩鞭子,馳馬望山坡下便走。
韓存保急著立功,跑馬趕來,韓存保將方天畫戟掛在馬鞍掛鉤上,從背後取出弓箭來,這弓箭並非是韓存保所長,時長不試,就有三分手生,此番又在馬上顛簸,這弓尚且端不穩,更不必說那射出的箭了,連番七八箭都不知偏到何處去了,急的韓存保揮弓打馬要趕上去,兩人這八個馬蹄翻盞撒鈸似的,約莫趕過五六裏路,恰恰轉到山包之後,此處由山包格擋視線,四下無人,眼看著就要趕上,韓存保抽了畫戟在手,突然間呼延灼勒回馬,舞起雙鞭來迎,兩個又鬥了數十回合,呼延灼用雙鞭分開畫戟,回馬又走。
韓存保尋思,聽說這廝雙鞭了得,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本事贏不得我,不如就此趕上,活拿了這賊回去,也好光彩地賺那車騎大將軍,恩,便是如此,韓存保想罷,催馬趕將上去,他見呼延灼走的越狼狽,他追得反而越起勁,等趕著轉過一個山嘴時,分出兩條路,四下一望,卻不知呼延灼何處去了,韓存保勒馬上坡來望時,隻見呼延灼沿著一條溪逃了。
韓存保氣焰囂張地大叫一聲:“潑賊,你往哪裏逃,快下馬來受降,老子饒你一命。”呼延灼勒馬停下,轉身指著遙相大罵。
韓存保怒了,打馬來抄呼延灼的後路,兩個正好在溪邊迎著,一邊是山,一邊是溪,隻有中間一條路,兩匹馬盤旋著,都進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