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為人知私密事(貳)
但說那婦人一麵做飯,一麵炒肉,都弄好了呈上來與楊誌和魯智深吃了。
魯智深生性好酒,此番見了楊誌哪裏能有不痛痛快快喝兩杯的道理,於是,魯智深一麵將一塊牛肉喂到嘴裏,一麵衝那篩酒的後生道:“換了大碗來與灑家吃酒,但番好酒多扛一壇子來。”
那後生在後麵聽見,長長地應了一聲,便取了兩個碗放在了楊誌與魯智深的麵前,這前腳剛抬起來要走,就被楊誌一把拉住,道:“就這兩個喂貓都不夠!再換大個兒的來,酒錢又不少你!”
那後生聞言,不禁多瞧了兩眼這兩個客官,便非也似的去了,過不得片刻便取了兩個海碗和一壇子老酒上來,往兩人的麵前一放。
楊誌自己動手拽了酒壇上的封泥,一麵倒出兩碗來,一麵道:“這還差不多,來,喝酒!”楊誌說著便和魯智深幹了一碗。
兩人就這般一麵說,一麵喝,很是盡興。可是,等到兩人酒足飯飽之後,也就不可避免地到了結賬的時候,楊誌高高地叫了聲:“老板----!”便將手探入懷中揣摸了一遍,可是,摸到後來連半個銅板都沒摸著,楊誌心想壞了,想必是方才和魯智深廝鬥的時候給遺落了,這下真當是身無分文了。楊誌看看老板還在後麵忙乎著,一時沒有分開身走過來,臉色很是訕訕地壓低聲音對魯智深道:“兄弟,我的銀子多半是在爭鬥時沒了,不知,你那兒……”
魯智深一聽,也是訕訕地回了一笑,撓撓頭沒說出個話來。
楊誌瞧這副模樣,想必那是兩個人誰都沒有銀子了。就在這兩個大眼望小眼想要就此偷偷溜走的時候,那邊的老板娘已經走了過來。
魯智深看著那婦人走到跟前張嘴剛要衝他們討要飯錢的時候,魯智深靈機一動,摸著自己的肚子說道:“灑家沒得吃飽,再來一碗飯與灑家。”
那婦人不曉得這兩人心裏的貓膩,還隻當是自己會錯了客人的意思,於是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聲應了便往後麵去盛飯。
魯智深瞧著那婦人轉過身去,連忙朝著楊誌試了一個眼神,就此兩人立馬起身,綽了樸刀禪杖便出了店門。
卻不想,他兩人的舉動終究是引了那婦人的注意,那婦人追了出來喊道:“你吃了酒肉,飯錢都不曾給!”
楊誌見人家瞧破了,臉麵不禁有些發窘,說道:“待灑家回來還你,權且賒灑家一賒。”說罷腳步都不停直往院外走。
那篩酒的後生離的最近,聞聲趕上前來,一把揪住了楊誌的衣擺,卻不想被楊誌突然回身,一拳頓時打翻在地。
那婦人瞧著立馬叫喊起來。
楊誌和魯智深一瞧,這般下去隻怕要鬧起事來,索性也不言語,邁開步子隻顧走。
可是,隻聽得背後一個人趕來喝道:“你那廝往哪裏去!”楊誌回頭看時,趕將上來的那人卻是個赤膊大漢,此刻拖著杆棒,快步搶奔上來兜頭便是奮力一揮。
楊誌心道:“這廝好不晦氣!”立馬閃身讓過,順勢往後麵一看時,那篩酒後生已經綽了條叉朝著他也迅疾地戳過來。
這時那婦人也隨後趕來,後麵又引著三兩個莊客,各拿杆棒,飛也似都奔將來。
楊誌朝著魯智深道:“這般鬧下去,何時了結,倒不如先結果了這廝一個,那廝們就都不敢追來了!”說著便挺著手中樸刀一步踏上前來鬥這赤膊漢子。【悠*悠】 那後來的後生並那些莊客齊齊發一聲喊,拿著手中的家夥朝著魯智深打將過來。魯智深大喝一聲,亦是將手裏的禪杖猶如風火輪似的掄將起來,呼呼咧咧撦拽起來的風刮在那些莊客臉麵上,像極了寒冬臘月呼嘯的北風,寒氣逼人。
就在楊誌和魯智深鬧的這院裏雞飛狗跳不可開交的時候,隻見那赤膊漢子喝地一聲跳出圈子外來叫道:“且都不要動手!兀那使樸刀的大漢,你可通個姓名來與咱聽麽?。”
楊誌聞言也跳出圈外來收了手,接著半邊的幾個也氣喘籲籲各自收了家夥立在一邊。
此刻楊誌拍著胸脯,說道:“灑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麵獸楊誌的便是!”
那赤膊漢子聽了,臉色頓時緩和下來,帶著微微地笑意說道:“莫不是東京殿司楊製使麽?”
楊誌一聽這人說了自己曾經的名號,訕訕地道:“你怎地知道灑家是楊製使?”
那赤膊漢子看著自己認對了人,當下一把撇了槍棒,納頭便拜,說道:“小人有眼不泰山!”
楊誌一瞧趕緊上前來便扶這人起來,問道:“足下是誰?”
這赤膊漢子說道:“小人原是開封府人氏,乃是八十萬禁軍都教頭林衝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戶出身。小人殺的好牲口,挑筋剮骨,開剝推斬,隻此被人喚做操刀鬼。原本一個財主拿五千貫錢教小人來山東做客,不想買賣沒有做成反而折了本,回鄉不得,就入贅在這裏的莊農人家。方才灶邊的婦人便是小人的渾家,這個拿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方才小人和製使交手,見製使手段和小人師父林教頭一般,因此抵敵不住這才叫停。”
魯智深此刻聽了,把禪杖往地上一頓,笑了道:“原來你卻是林教頭的徒弟。你的師父被高太尉陷害,俺路見不平,直送他到滄州,救了他一命。”
曹正聞言感激萬分,道:“小人實在是感激不盡,不知恩公是……”
楊誌笑著道:“這位便是那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帳前軍官魯提轄。”
曹正抱拳道:“原來是魯提轄,久仰大名!”
魯智深揮揮手道:“都是過去的勾當,現在提他作甚。”
曹正趕緊腰身略躬,道:“且請兩位哥哥到家少歇。”說著便引了楊誌和魯智深兩人又回到了曹正的酒店裏來。
曹正請楊誌二人在裏麵坐下,叫老婆和妻舅都來拜了楊誌和魯智深,一麵再置酒食相待。
飲酒中間,曹正動問道:“製使緣何到此?”楊誌把做製使使失陷花石綱一事,從頭備細告訴了。
曹正道:“既然如此,製使且在小人家裏住幾時,再有商議。”楊誌道:“如此,深感你的厚意。我二人都是官府通緝的要犯,隻恐官司追捕來時,連累了諸位,故而不敢久住。”
曹正道:“兩位哥哥既然這般說時,那要投那裏去?”
話頭說到這裏,魯智深便接過話頭來說道:“我們兩個覷見那二龍山不失是個好去處,便想奪來安身立命。”
曹正道:“這二龍山原來是靈蛇幫的所在,後來那鄧龍乘機奪了,這山上卻是是一個好去處,端的是易守難攻,確實是個好地方。”
魯智深道:“叵耐那撮鳥,灑家初投他時便隻是在關外相見。著實便是怕俺是靈蛇教的人,那廝如何都不肯留俺,為此,廝便和他廝並起來,那廝不是灑家的對手,他小肚上被俺一腳踹翻。等灑家要上前結果了他性命時,他那裏人多,一群嘍囉亂刀上來,硬是救上山去了,就此便閉了這鳥關,由你自在下麵罵,他隻是不肯下來廝殺!”
楊誌道:“既然是個好去處,俺和你合力,定然攻下這廝!”
曹正此刻插話道:“楊製使,這話隻怕說的容易了,您不曉得,趟若是那二龍山閉了關時,休說你們二位,即便是有一萬軍馬,也上去不得!那靈蛇教當初想攻打收回,那都是一連攻了幾番,隻是白白折損了兵馬,最後還是狼狽而歸。為此,小人看來,這二龍山隻可智取,不可力求。”
魯智深道:“正是這個道理,俺在山下奈何不得他!”
曹正道:“小人有條計策,不知中二位意也不中?”
楊誌聞言雙眼一亮,說道:“願聞良策。”
曹正湊到兩人的近處,說道:“製使莫要這般打份,你依了小人,穿了這裏就近村莊農家的穿著。小人把這位師父禪仗戒刀都拿了,再叫小人的妻弟帶幾個火家,直送兩位到那山下,取一條索子綁了師父。小人自會做活結頭。去那二龍山下叫門,這般說:‘我們是近村開酒店的莊家,這和尚來我店中吃酒,吃的大醉了,不肯還錢,口裏說道,去報人來打你劄寨;因此,我們聽得,乘他醉了,把他綁縛在這裏,獻與大王。’那廝必然放我們上山去。等到得他山寨裏麵見了鄧龍時,小人便把繩索拽脫了活結頭,小人再遞了禪杖與師父。咱們與兩位哥哥一發上,那廝還能往哪裏去!等到結果了那鄧龍時,其他的嘍囉不敢不伏。兩位哥哥,小人此計如何?”
魯智深、楊誌聽得入神齊聲道:“妙哉!妙哉!”於是,當晚眾人吃了酒食,又安排了些路上的幹糧,便在曹正家裏住了。
次日,五更起來,眾人吃得飽了。魯智深的行李裏都寄放在曹正家。當日,楊誌、魯智深、曹正,帶了小舅子並五七個莊家漢子浩浩蕩蕩地沿著官道直投二龍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