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監糧副使

“喲……嚴監事,怎麽有空來我這呀,來來來,坐坐坐。”秦牧看到嚴監事進來,連忙搬了一張椅子遞了。

嚴監事笑了笑,道:“我哪敢坐呀,我這是來傳話的,這王相公找你,似乎有急事,你看這……”

“多謝嚴監事提醒,我寫完這張便走。”

“趕緊的,難不成讓王相公等你呀,放心,這份事,我會讓其他人完成,你盡管去。以後,若是富貴了,不忘記我這個監事,那便是最好的。”嚴監事滿臉堆笑道。

“哪裏會忘記你的恩情,那就有勞嚴監事了。”

“豈敢豈敢,往後你還得你多多關照我呢。”

來到門口,果然見一輛馬車在那裏等候著,秦牧自報了姓名,這馬車夫倒也客氣,滿臉堆笑地把秦牧迎上馬車。大約過了一刻鍾,馬車便在一座高牆大院前停了下去。

秦牧進去的時候,因為有這馬車夫,倒也沒有誰阻攔,七折八繞,過花園,穿涼亭,好一陣,便來到了會客廳,馬車夫把秦牧領進後,便迅速離開。

秦牧剛一坐下,便見一美婢,看年紀也就十七八歲的光景,手端著茶水從門口走了進來,秦牧看著粉色褙子下,那令人噴血的身材,猛地吞了一口口水。

秦牧本想多看幾眼,但轉念一想,此時在相公府,讓王相公看了自然不好。連忙把目光收了回來,問道:“不知道王相公什麽時來?”

“相爺一會兒便來了,婢子退了。”這婢子把盤子一收,置於前側,一彎腰退了出去。

秦牧茶剛喝一口,便看到滿麵春風的王曾從外頭進來。秦牧一看,連忙起身施禮,王曾一揮手道:“,你坐著回話便成,在這相爺府,沒那麽多規矩。”王曾身子剛一落定,立刻問道:“考慮的怎麽樣?”

“恩相,學生昨天考慮了一個晚上,實在不明白你為何要幫我?”

“怎麽改稱呼了,昨天不是‘老師’‘老師’的叫的挺順口的嗎?今日倒改了?”王曾喝了一口茶,臉上依然帶著笑容問道。

“恩相,這‘老師’也罷,‘恩相’也罷,都隻是一個稱呼,相爺既然願意栽培於我,自然是我的恩公,稱一聲‘恩相’自然也不為過。”秦牧自然不會跟他說,因為自己前世受盡了老師的批評、責罰,現在講到這兩個字,便滿心地不悅。

王曾或許是真的很開心,聽完秦牧的講述,那掛在臉上的笑容依然沒有消下去。“你既然叫‘恩相’順口些,那便如此叫吧。至於,你問我為什麽對你這麽高興,自然是有原因的,此時不方便說,到了恰當的時候,自然會告訴你。”

“恩相,學生明白!”

“哦?你明白?那便是最好了。”王曾低抿了一口茶,笑道。

“恩相,不知打算派給我什麽事?”秦牧問道。

“哦,此事嘛,我已經考慮好了。剛剛從林家回來,你是沒有去現場,那場麵絕對嚇死人,以前隻是聽說林家有錢,但沒有想到,竟然有錢到那個份上,用富可敵國形容,那也絕對不為過。

之前我還為西北振災那糧錢之事,煩都頭都大了。現在可好了,這林家本就經營著糧食生意,存糧數極大,把這些糧食送過去,支撐三個月絕對不成問題。三個月後,公糧一收,那這個急也就緩過去了。”

秦牧聽到這個,不知道是高興好,還是鬱悶好。這林氏,說到底,錯並不大。倘若他這次害得隻是一個平頭老百姓,不要說牢獄之災,隻怕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或許還能得到賞賜。隻是沒有想到,此次被打的竟然是仁宗,那後果自然不同。

秦牧轉念一想,用林氏一家之存糧,便可救西北萬民於水火,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想到這裏,秦牧倒也釋然了,臉上也展出笑容道:“恭喜恩相,如此一來,西北百姓也因此受益,想來這林氏也是做了一樁善事。”

“正是,想到西北百姓不用再為吃飯問題而擔心,本官便開心不已。好了,此次找你來,便是跟這糧有關。”

秦牧聽後,眉頭一緊,問道:“不知恩相此言何意?”

“此去西北,路途遙遠,需派人手送糧,這護糧隊伍,自是廂軍的任務,我想讓你擔任監糧使一職,倘若此次送糧成功,我也好在聖上麵前為你請得一職。不知,你意下如何?”

護糧西北,想像一下都嚇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這西北之民的彪悍,押著如此多的糧草進入,且不說那山頭的盜匪會打主意,即便是沿途的災民會輕易放自己過去?

看到秦牧滿臉疑惑,王曾臉色一變,問道:“怎麽,你不想去?”

“恩相有令,學生自然遵從。隻是這護糧乃國之大事,西北之民,本就化外之士,倘若這糧食出了問題,隻怕會激起西北大變,到時官家怪罪下手,與恩相……”秦牧提出自己的擔心。

王曾以為秦良對於西北之民有如此認識,是因為有過在西夏的經曆,並沒有多想,而是答道:“你會如此認為,也屬正常,不過,你也別擔心。此次護糧,你隻是作為一名副職,你隻要跟著商,保你無事。”

“如此,學生怎敢有任何意見,隻是我想帶著一人前往,不知可行不可行?”

王曾拿起茶碗,遞至嘴邊,小吹了一口,疑惑地問道:“哦?不知你要帶什麽人?”

“我想帶表兄前往,有他在,許多事情更好處理,不知恩相的意見……?”秦良滿懷期待道。

“多帶一人而矣,沒事,你便帶著吧。不過,糧隊中有任何消息,你一定得及時傳遞回來,不得有半點延誤!”

看王曾說的如此鄭重其事,秦牧連忙點頭稱是。“恩相,不知幾時出發?”

王曾聽到秦牧如此問,隻道他是急著完成任務,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此事不急,把糧食裝好,需得一定時間,不過,明天一早,便可完成。到時候,你就帶著你表兄事來吧,切記,我囑咐於你的事,萬不可忘記。”

第二天一大早,秦牧和王二柱收拾好東西,來到西城外,便看到浩浩蕩蕩的運糧隊伍,驚訝不已,一眼望過去,根本就看不到頭,這得多少糧食呀,看來,這林家生意做的夠大呀。

附近的百姓或許習以為常,並沒有哪個駐足觀看。

秦牧人影剛一到,有一名禁軍受王曾指派,立刻跑了過來,道:“方來,王相爺派我隨糧隊而行,如果大人有什麽情況要告之相爺,便交於我手上。”

“相爺沒有來?”秦牧搜尋了整個車隊,並沒有看到王曾的身影,故此一問。

“嗯,或許相爺有事吧。大人找相爺有何事?要不,我現在進城告訴相爺?”方來答道。

秦牧連忙擺手道:“沒什麽事,隻是看到這隊伍如此整齊,人人都立於牛側,想來是在等誰,才有此一問。”

“嗯,都在待商大人,他是這支糧隊的監糧使,他不來,我們怎麽敢走。”

“哦,監糧使如此厲害?派人去請了沒有?”想不到這古時候,也跟現代一樣,大官都是後麵出場。也許這樣才能顯出他不一般的身份吧。想到此處,秦牧啞然失笑。

方來一看秦牧發笑,問道:“不知大人笑什麽?”

“哦,沒事。我們坐哪輛馬車?”

“大人坐那架馬車,我帶大人過去。”方來連忙把秦牧引到馬車前,王二柱也手提東西趕了過來。西北大旱,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個澡,帶著這衣服,秦牧直想,有可能是多餘的。

秦牧在走過來的時候,本以為這馬車有多豪華,怎麽說也是王相公親自下的任務,代表著大宋朝廷去送糧的,那馬車不要說四匹馬,最起碼這馬車得豪華裝飾吧。可是,走過去一看,倒讓秦牧有些失望,這馬車,跟普通的馬車一個樣子,沒有不實用的東西,簡簡單單,很平常。

“大人,覺得怎麽樣?”

“還不錯,最起碼還有馬車坐。”秦牧拿著東西登上馬車。

“表弟,我也上來,我來幫你趕馬車。”王二柱興奮道。

“你小子,倒趕馬車趕起癮來了,好吧,你上來。記得,待會覺得累的時候,換我來趕。”

“不行!你現在是大人了,要有自己的官威,倘若,讓其他禁軍看到了,你如何命令這支糧隊?”王二柱很是嚴肅道。

“有那麽嚴重嗎?再說,這糧隊是商大人負責,哪裏輪得著我來管理。”

“大人此言差矣,相爺把大人安進這護糧隊,目的便是讓你好好監管商大人,要知道他可是太後身邊的人,同相爺不在一根線上。”方來解釋道。

原來如此,我說相爺怎麽會把我安到這位重要的地方來。隻是,進來了,我也不知道幹什麽呀。秦牧心裏頭嘀咕道。

“怎麽回事,給我準備馬車?馬車多顛簸,你們不知道嗎?趕緊的,給我換轎子去,快點,還愣在那裏幹什麽。”

秦牧剛想張口說話,便看到遠處一個胖子正氣呼呼地訓著手上,那緋紅的官服,代表著他高貴的身份,想來此人便是相爺說的監糧使商大人吧。

秦牧連忙從馬車上下來,來到商大人身邊,滿臉堆笑道:“喲,原來是商大人呀,學生不曾迎接,贖罪贖罪。學生秦牧,正你的副手。”

“原來是你呀,看你年紀輕輕,倒蠻曉得之道,令人一看,倒生愛慕之心,難得呀。”

“哪裏哪裏,還得請大人們多多關照。”

“關照不關照的,不好說。此一路上,我們的任務便是共同協心,好好把糧送過去,以解西北之民倒懸之苦,讓官家放心,讓太後放心。明白嗎?”

“是是是,學生一定照辦。”秦牧此時才看清楚這位商大人,臃腫的身子,粗矮的個子,再加上一說話便傳來的一股惡臭味,令人怎麽看怎麽不喜歡。

“好了,你也別說老是學生學生的,這監糧副使,雖說隻是吏官,但你要知道,你在我身邊做事,也算的是一名官員,以後在這些平頭百姓麵前,還是自稱‘本官’來得妥當些,免得失了身份。”商大人教育道。

護糧正使商大人,全名商銘,山東人氏,家中世代為官,最高者做到工部尚書。得天獨厚的環境,再加上天資聰慧,年僅十六歲便高中進士,雖然名次不靠前,但至少混得個縣令當當。

宋朝的官製較為人性化,隻是三年沒有出現什麽大的問題,便可以輕輕鬆鬆升一級。也不知,是這商銘不會做人的緣故,還是政績實在太差,他升一級,足足花了七年時間,這裏頭還有他父親幫助的緣故。

好不容易升到太常少卿,也算是京官了,屁股還沒有坐熱,他父親便死了,他不得不辭官回家守孝三年。三年後(實際27個月),按一般規則,他是可以官複原職的,可他的告訴他,這職位已經給了他人,想官複原職已經了。便給了他一個朝散大夫,完全的散官,沒有任何職權,有的隻是享受俸祿,吃著等死。這一年,他已經四十五歲了。

投靠了劉太後後,也許是這小子太不會做人了,無論怎麽求,上頭都隻會吩咐一些吏官做的事情給他,比如此次的護糧使。

秦牧聽到商銘如此說,便很是謙恭道:“是是是,學生一定謹記。”

“那就好,我們文人最重要的便是身份,倘若同這些莽夫一般,那便是沒了用處。也不知道官家養著這些人幹什麽,什麽道理都不懂,很多人大字也不識一個。按我的意思,把這些人全殺了,留下他們也隻會浪費糧食。”商銘憤憤道。

真是難以理解,倘若沒了這些禁軍,這國家誰來保護,難不成派你出去?看你這個樣子,別說打仗了,就是跑出個十步,你都得累死。聽到商銘如此說話,秦牧已經不是不喜歡他了,而是發自內心的厭惡。想著,還得跟他共事,秦牧便不舒服。

見秦牧不說話,商銘有些不悅,但他還是想拉秦牧入太後黨,便轉過身子,衝那些抬橋子的人大叫道:“快點,太陽這麽大,難不成你們想曬死本官?”

轎子才剛剛落定,商銘又罵道:“幹什麽?還愣在那裏幹什麽!趕緊地,壓轎呀!”

商銘上了轎子,把簾子一掀道:“秦大人,走了吧?”

“是,商大人。”

看著商銘的轎子,秦牧真擔心那轎夫,那麽重的重量,能不能支持得住。雖說有四人,但絕對夠嗆!

王二柱看到商銘走遠,道:“表弟,這人是誰呀,你看看他說的話,怎麽沒有一句是我愛聽的,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當官的。真可惡!”

此時的糧隊已經開始啟程,作為官糧,清一色由牛車拉著。此時聽到商銘下令出發,這站在牛兒旁邊的人,立刻吩咐下去,啟程出發。當王二柱說完那句話時,車隊已經開始緩緩移動。

秦牧向著自己的馬車走去,道:“好了,表哥,別說那麽多了,再不走,我們都要給隊伍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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