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 重上軌道
走出懸梯的時候他才注意到。紐約下雨了。一條一條的雨絲在空氣中連成一片，澆在臉上身上，一片冰涼。艾飛卻並不感覺寒冷，呼吸了一口夜風中帶著海洋濕意的空氣，隻覺得胸膛一清：“啊！終於到達了。”
辦理了相應的手續，從船旁的艙口提出自己的汽車，他坐了進去打著火向外駛去，辨認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汽車向曼哈頓的方向駛去。再到達萊辛大街的家門口的時候，放在汽車後排座位上的兩條大黑狗旺旺的叫了起來：“嗚嗚嗚！”
“閉嘴！這是我們的新家，明白嗎？”他把汽車停好，拉開了後麵的車門：“來吧，我們到家了！”
兩條狗搖晃著腦袋跳下汽車，在他腿上蹭了幾下，又同時跑到路邊的灌木叢中拉尿一番，這才回到了主人的身邊。
開門進屋，一股久無人居住特有的黴味兒衝入鼻管：“唔，是很難聞，你們也注意到了，是嗎？”
“嗚嗚！”
“我說的是英語，不明白？”笑眯眯的揉揉狗兒的腦袋：“今天晚上先勉強就乎一晚。明天，明天給你們做狗舍。”把狗兒安撫好，小心翼翼的揭去蓋在家具，沙發，樓上的大床上已經落滿了灰塵的白布，又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灌進來，才算完成了初步的工作。
雖然已經是深夜，不過因為時差的關係，他沒有絲毫的睡意，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兒，他再一次拿起了畫筆：漫畫不能停止刊載，隻能是抓緊一切時間創作了――人到了美國，有太多的事情要他負責，漫畫，也隻得是見縫針的進行了――例如，現在。
還好的是，總算沒有失去一貫的水準畫好的圖片，再看看外麵已經開始變得逐漸明亮起來的天色，他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得去上班了！喂，你們在家要乖哦？”
“嗚嗚嗚嗚！”
來到位於時代廣場的洛克菲勒中心大廈的公司所在地，可能是因為時間太早吧？辦公區靜悄悄一片，他甚至連玻璃大門都進不去，隻得在樓層中來回轉悠一圈，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歇腳的地方：糟糕，我來得太早了吧？
不過沒有讓他等待很久，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走出電梯。嘴裏哼唱著歌曲，打開了公司的大門，艾飛一眼看見，趕緊跟了進來，女孩兒隻顧著唱歌，甚至都沒有注意後麵跟進來一個人，直到艾飛哼了一聲，她這才尖叫一聲：“啊！”
艾飛也有點不好意思，苦笑著撓撓頭：“對不起，我是……？”
女郎麵向艾飛站好，卻警惕的後退了幾步，用手中提著的挎包擋住胸口：“是……是什麽？”
艾飛職業化的眼神落在了女郎的裝束上，似乎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當他回到美國的這一刻起，他就不自覺的讓自己的大腦進入到設計師的狀態中，而在設計師看來，麵前這個驚恐卻明麗的女郎卻有著和她的形象太不搭調的服裝穿著！
時間已經到了10月初，紐約早上的氣溫也開始變得很涼，這個不認識的女郎下身穿著一條牛仔褲，腳上蹬著矮腰的平底靴，靴口的位置是外翻的毛茸茸的裝飾。而在上半身，是外套一件小馬甲，裏麵是一襲寬大而鬆弛的蝙蝠裝？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這是艾飛的第一個感覺，還是她完全不會著裝？這樣的一襲搭配本來沒有什麽，隻是多出了外麵的一件馬甲，否則的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女孩兒給他看得有點不自在：“嘿！”
“啊，對不起，我是來找……嗯，雨宮井子的。”
“她……還沒有上班。”女郎向辦公室的方向掃了一眼，立刻又轉過頭來：“您？如果願意的話，可以在……等候區等她。”
“啊，多謝。”艾飛走開了幾步：“對不起，我能知道這裏的工作時間嗎？”
“早上9點鍾，到下午的5點鍾。”
艾飛看了看手表，現在還不到7點鍾！見鬼，怎麽這麽早？“那，您為什麽會這麽早就……到公司來？”
女郎警覺的看了他一會兒，似乎覺得在哪裏見過，偏又想不起來了：“我是……剛剛來到公司的，擔任經理人的助理，所以，就要早一點到達，整理一下需要的材料和一天的行程。”
“經理人？是……卡爾先生嗎？”
“您也認識施密特……哦，我的上帝啊！”女郎突然瞪大了眼睛：“您是……？”
“啊哈，她認識他？”
女郎微笑起來：“啊哈！她認識他！”說著話，她伸出了手：“羅倫.塞克。很高興認識您，艾克先生，我是您非常……非常忠實的觀眾來的。”美國女孩兒的性格不是東方人內斂的性格可以比較的。不論對方是不是和自己很熟悉，一上來就直接說出了對他敬仰。
艾飛和她握了握手：“那麽，塞克小姐，您是卡爾的助理？”
“是的，先生，剛剛成為施密特先生的助理隻有11天的時間，嗯準確的說，是在他和雨宮女士回到美國之後不久。”
“明白了。”艾飛和她搭訕幾句，眼神在空蕩蕩的辦公區瀏覽著：“那麽，塞克小姐，您認為公司的情況怎麽樣，我是說，用您作為一個新加入公司的新人的眼光來看的話？”
羅倫聽傻了！怎麽會有人對新進入公司的年輕人提出這樣的問題呢？而且還是對女士？沉默的半晌之後：“艾克先生，公司很好，同事之間也很熱情，而且，到了這裏之後我才是第一次知道，在公司中居然還會負責職工的午飯的。”
“這一部分的工作是誰在負責的，您知道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不過好像是雨宮女士在管理。”
艾飛突然又改變了話題：“知道這一次的時裝周的事情嗎？”
提起這個，羅倫來了精神：“嗬嗬……這又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時裝周，按照公司的安排，來自不同的7位設計師的服裝來回在時裝周中進行展示，而且。就連門票的收入也創造了新高！唔，我是聽其他的人說起的。”
兩個人一邊漫無目的的搭訕，一邊等待著上班時間的到來，羅倫這麽早來本來是準備一下關於時裝周進行過程中可能出現的問題，並且為卡爾先生提供資料的，現在倒好這個日本人身邊，既不能離開，也不敢過於親近――誰知道這個隻是聽說過，卻從來沒有見過的日本老板是個什麽脾氣啊？
還好，到了八點鍾的時候。公司職員陸陸續續上班來了，艾飛留神打量著，女性大多是職業裝打扮就知道是所謂的ol，男士，也都是比較年長的，幾乎沒有什麽很年輕的麵孔，看起來，設計師可不是吃青春飯的行當呢！
有的女孩兒走過身邊的時候，都會向起的兩個人投以疑惑的眼神，不過也有一部分男士很顯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向他微笑著點頭致意。
到了八點三十分的時候，終於有一個他認識，對方也認識他的人出現了：“艾克先生？是您嗎？”
“嗨，丹尼爾，好久不見了！”
過來和他打招呼的，正是當年曾經的同事，來自香奈兒公司的丹尼爾.達達裏奧。或者在中國人看來，原本是同事現在變成了上下級的關係會覺得有點尷尬，美國人卻不會這樣，丹尼爾微笑著走了過來：“好久不見了，艾克。”
艾飛和他握了握手：“我聽卡爾和我說過，丹尼爾也來到了艾克公司，在這裏工作還順利嗎？”
丹尼爾咧開大嘴笑了起來：“您瞧，我現在不是很有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嗎？”
“嗬嗬………。”
“哦，艾克，到我的……對不起，我還沒有辦公室，不如到會議室等一會兒？卡爾很快就來了。還有雨宮女士。”
“我想不需要了，等一會兒他們就應該來了吧？”
一句話沒有說完，雨宮井子出現在辦公區的門口，看見他居然占在這裏，女士掩飾不住臉上的喜色，快步走到他麵前時，卻已經恢複了常態，深深地一個鞠躬：“您來了？辛苦了！”
“哎！”艾飛點點頭：“我不在的時候，辛苦您了。”
“哪裏。……”兩個人分別的時間不是很長，雨宮卻覺得過了很久似的，抽了一下鼻子：“我什麽都不會，也不可能幫得上您很多忙的。倒是丹尼爾先生和塞克小姐，在工作中教會了我很多呢。”
艾飛和雨宮的關係不是什麽秘密，眾人也知道，他們這一次見麵大約有什麽話要說，識趣的選擇了離開：“請和我到辦公室去休息，好嗎？”
走進雨宮井子的辦公室，女士望著愛人熟悉的容顏，怎麽也不能控製自己的情緒，低低的呢喃了一句：“我想您！”就把自己投入到他的懷抱中！
艾飛能夠感覺雨宮對自己的愛戀有多麽深厚，緊緊地擁抱擠壓了一下她豐滿玲瓏的曲線：“當心，給職員們看見。”
雨宮羞紅著臉站開了一點：“對不起！”
“沒什麽的”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雨宮，有幾件事……我想和您說一下。”
“嗨咿！”雨宮點點頭：“哦，我為您倒咖啡來。”
“這個先不著急，聽我說完。”艾飛拉著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本來這樣的話是屬於私人話題的，應該留到回家之後再說，不過今天我來得有點早，所以，就在這裏吧。”
“……”
“是這樣的，在出國之前，我和爸爸媽媽商議過，是關於我們的婚禮的。嗯，順便提一句，我還見到了小薰君。”
“誒？”雨宮緊張起來：“小薰君？他沒有做什麽失禮的事情吧？”
“沒有沒有，你不要擔心，正好相反，他似乎已經接受了我們的關係，而且，還拜托我給您幸福呢！”
兒子的反對是雨宮最擔心，對這段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最沒有把握的一件事，聽他說這樣的話，她的心立刻放了下來：“真的嗎？那可……是太好了！”
“還有第二件事，就是關於我們的婚禮的。雨宮，我和父母談過，準備在美國結婚……聽我說完，美國這邊的同事，朋友，如果要求他們到日本去，實在是有點不現實，所以我想，婚禮在美國舉行一次，然後我們回國之後，再舉行一次，那一次是邀請在日本的家人，朋友，同事出席。您認為可以嗎？”
“嗨咿嗨咿！隻要是您同意的，我也會完全同意。”
“下一件事，媽媽的意見，她希望您在結婚之後，不要再工作了。”
“誒？”雨宮倒是沒有想到這一層內容。身為艾飛的助手和秘書，現在又是他的未婚妻，這幾年的時間裏她的腳步一直陪伴著他，除了兩個人的感情因素之外，還有一個很大的原因就是這樣的工作給她展示了一個以前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世界，這個世界是這樣的繁華，絢爛，多姿多彩！俗話說，隻能沒了有，不能有了沒！讓她再回到原來那個隻為家庭瑣事操勞的女人，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適應得下來呢！
“雨宮？”
“啊，對不起，我走神了。”她趕緊調整了心神，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微微低下頭去：“嗨咿。”
“什麽？”
“我是說，我同意夫人的意見，在結婚之後，停止工作。”
艾飛也覺得很是無可奈何：“雨宮，我知道這件事對您來說是個傷害，但是，世界上的事情本來就是有失有得，不過我們可以變通一下，如果您願意的話，可以在美國繼續……擔任公司中的職務。”
雨宮又為他的話開心起來：“真的可以嗎？”
“行當然是行，但是我想，可能要等到幾年之後了。”艾飛壞壞的一笑：“在我們的寶寶長大一點之後。”
還不等女士臉上的紅潤消退，辦公室的門就給人敲響了：“請進來。”
“是艾克回來……”探頭進來的赫然正是卡爾.施密特：“早上好，艾克先生。”
卡爾身上的那種德國人的認真和縝密是艾飛非常欣賞的，包括打招呼的方式，甚至也更為同是異族人的他和雨宮井子願意接受，不像美國人那樣親熱，卻總是恰到好處的表現出自己的歡迎：“早上好，卡爾。”
卡爾舉步走進辦公室：“我不會打擾您吧？”
“不會，當然不會。”艾飛含笑搖頭：“有什麽事情嗎？”
“呃……很多人知道您來了，希望我可以為您給大家做一番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