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驅魔師
魔都，某地下酒坊內
“哇哇哇！好小子，這樁差事不少成名已久的驅魔師都不敢接，你有種，竟然給辦下來了！”
掛著讓寧熙看來猥瑣且YD的笑容，老李頭笑嘻嘻地從懷裏掏出一疊錢，數了又數，終於交給了前者。
“靠，老頭，你耍我！”寧熙接過錢，略微一點，忽的臉色一變，揪住老李頭嶄新的西裝衣領，惡狠狠地道。
“幹什麽，幹什麽。有話好好說啦，文明一點得啦，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哦，講法律的。”老李頭雖驚不亂的攀了攀衣領上的手，操著一口做作的港都腔，溫溫吞吞地道。
寧熙咬著牙鬆開了手，猛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媽的，說好四千五百八十一，這明明少一百塊！”
此言一出，酒吧裏所有人包括正在點錢的老板娘，都放下了手中的事物，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傻強本來在一旁吱呀咧嘴的為寧熙壯聲勢，現在聽到竟然是為了一百塊錢的事，又引起了如此轟動，臉上頓時羞得火紅，忙湊在寧熙耳邊，小聲道：“熙少，也就一塊錢，要不……咱們算了吧。”
“不能算！”寧熙怒中火燒，“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指著一臉無辜的老李頭道：“你知不知道，這個老騙子這次讓我們抓的是一隻千年黑血鬼！”
寧熙自小在孤兒院長大，八歲開始賺錢養活自己，對社會上的人情淡薄是深有體會，種種因素使得他對錢的需求，超乎常人。但這跟他豁達樂觀的性子絲毫不衝突，他之所以如此氣憤，倒並非真是為了那一百塊錢，而是因為對麵這個男人觸碰了他的底線，那就是“生命”，自己的生命，同伴的生命。
傻強正在一臉沉醉的淺酌著廉價紅酒，聽到這話，頓時“啊”的一聲，手中杯子砰然落地。
黑血鬼，鬼魂中最為暴戾，怨氣最重的一種之一，不僅精通攝心幻術，能暫時屏蔽掉驅魔師的靈力，還能在漫長的修煉中生出實體，體魄力量上與妖怪無異，卻又比妖怪的靈魂力來得更加強硬，這次若不是寧熙事先潛入那賭鬼的意識幻境，擾亂其心神，就算憑借「玄冥四符陣」的神力，後果恐怕也是懸之又懸。
“嗎的，死老頭，原來你想要害死我們呐！”傻強怒目圓睜，沙包大的拳頭已是握得“咯吱”作響。
眼見這邊已經是幹架的節奏，酒吧裏傳來一陣噓聲，陸續有膽小的客人結賬離去，而吧台上濃妝豔抹的老板娘也被氣得並不是那麽美豔了。
老李頭清咳了兩聲，淡定的調了調領帶結，堆起一臉老皮褶子的笑臉，對著驚慌的眾人道：“沒事，沒事啊，小孩子家鬧著玩呢。”說完，又看著寧熙，輕斥道：“你們兩個小子，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小時候一樣，遇點事就這麽毛毛躁躁的，哎，我真是揪心咯。”老李頭苦著一張老臉，歎息連連。
寧熙不屑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傻強見寧熙沒有再發作，自然也不好說話，他是個憨厚性格，生過氣也就算了，跟著便拿出手機，津津有味的玩了起來。
“哎。”老李頭輕歎一聲，燃了支煙，銳利的老眼茫然的注視空中的煙圈：“孩子啊，當初我把你們從孤兒院接出來的時候，你們一個八歲，一個十三歲，是我給你們一個家，也是我手把手的教你們「開靈」、「結蘊」，最後培養成了驅魔師，難道……我還會害你們不成？”
聽了這話，寧熙貓著頭，偷偷瞟了一眼對麵陪伴了自己半個童年的老頭子，隻見這麽多年來，他對打扮仍然是那麽講究，一塵不染的黑西裝，恰到好處的白襯衣，依舊意氣風發，精神奕奕。隻是額上兩鬢匯成線的白發，卻是再也回不去了。
有過溫馨的疼愛，亦有過嚴厲的責罵，甚至毒打，這就是老李頭，永遠的精力充沛，永遠的老不正經，永遠的貪財**，可他同時也永遠是寧熙與傻強的童年記憶中最溫暖的一隅。
的確，這個男人，於他和傻強而言，幾乎與父親無異。
寧熙鼻子忽的一酸，嚅嚅齧齧地道：“那我們……不也給你賺了不少錢麽。”
聞言，老李頭笑容一僵，有些尷尬地摸了摸後腦勺：“額……說錢就太俗氣了，咱先不提這個，還是說說那隻千年黑血鬼吧。”
說到這，他神秘地笑了笑，深邃的老眼如同一柄利劍，仿佛能直擊人的靈魂深處：“小熙，你這次收獲應當不小吧？”
寧熙猛的一怔，心亂如絞道：“糟了，這老頭難道知道「凝魄珠」的事情？不可能啊，這件事除了我跟傻強……難道是傻強說露嘴了？”跟著看了一眼旁邊玩手機玩的不亦樂乎的傻強，卻見後者頭埋在桌下，正在嘿嘿淫笑，指不定又在瀏覽什麽不良網頁。
“你別看他了，他可沒有說露嘴。”老李頭笑著飲了一口紅酒，高深莫測的看著寧熙，吐出了讓他膽戰心驚的三個字：“凝魄珠。
“你……你怎麽知道？”寧熙驚異的道。
“哈哈，不單單是我知道，“協會”也知道哦，驅魔師在任務中意外獲得像凝魄珠這種等級的寶物，可是應該上繳的哈，我不會沒跟你說過吧？”老李頭打了個哈欠，臉上的笑意更加詭異了。
“協會”指的便是“驅魔師協會”，據老李頭所說，這是一個隱藏於現代都市的平行空間中的古老組織，傳聞是洪荒時期，一群修仙問道的俠士所創，起初名為“紫宸宗”，而後更名為“證道盟”，正道、證道一語雙關，其意不言自明，既作為名門正道，降妖除魔，匡扶正義，又行修仙問道之事，立誌飛升，後來由於社會進步，現代文明高速發展，便改名為“驅魔師協會”。
但驅魔師一般是世家傳承，所以多是曆經千萬年風霜的名門大族，像寧熙和傻強這種野路子出身的D絲驅魔師，自然是進不了高富帥聚集的驅魔師協會。
也正因為這樣，他們一直以來的任務都是由老李頭向協會領取，酬金也是老李頭代發，若要問這老頭到底是什麽身份，或者說他在這一來一去之間，有沒有拿些回扣……
用寧熙的話來說：“隻有鬼知道了。”
“協會也……知道？”寧熙吞了口唾沫，一顆心驚得咚咚直跳，一直以來這個神秘的協會總給他一種很恐怖的感覺，就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牢牢掌控著一切，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哈哈哈……看把你嚇得。”老李頭像遊戲得勝的孩子一般，撫掌大笑：“好啦，老實跟你說吧，這事，除了我們三個人，絕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關鍵你怎麽會知道的？”寧熙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怎麽知道？哼哼。”老李頭麵帶嘚瑟，捋了捋短須，道：“我剛才察覺你跟傻強麵帶霞紅，散發出的靈氣純度也是無端端提升了不少，若不是你兩尋得了什麽絕妙法門，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便是那“聚魄歸元”的神物，凝魄珠的功效！”
“你……”寧熙忽然止住話頭，轉為一聲歎息：“算了，談條件吧，這東西我要定了。”
“條件？老子看著你倆長大，你們還不了解我嗎？我是那麽勢力的小人嗎？”老李頭眉頭一撇，滿臉憤然的道。
寧熙與傻強對視一眼，認真的點了點頭。
老李頭老臉羞紅，尷尬地打了個哈哈，小聲道：“其實呢，也不是沒有事情，但也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啦……”
“少廢話，你再不說我就走了啊？”寧熙早看出來這老頭心裏有鬼，看到他這副裝模作樣的表情，心中更是來氣，立馬站起身來，作勢要走。
“哎，來來來，先坐，年輕人這麽心浮氣躁，還怎麽幹大事。”老李頭一把拉住寧熙，愁眉苦臉抽了半天悶煙，才壓低了聲音道：“你們知道嗎？血羽狂妖……逃走了。”
聽到這個驚天噩耗，寧熙兩眼恍惚，鐵青著臉一言不發。而傻強的也是驚得手一抖，“啪”的一聲，把他新買的“愛瘋十”掉在了地上。
事實上，他們倆比誰都知道這個遠古妖怪的恐怖，三年前，正是他們兩拚盡性命，與這妖魔鬥法三天三夜，最後寧熙更是不惜以眼盲為代價，孤注一擲，將「火眼金睛」激化到「天焱」境界，才將它製服，由老李頭交給協會監獄接管……
這尼瑪才三年呐！
“我隻想問，協會那幫人都是飯桶嗎？”盡管寧熙竭力遏製住心中的憤怒，但額頭上的青筋還是狂怒的暴了出來。
砰！傻強一手將杯子捏為碎片，勃然大怒道：“嗎的，說什麽能進入協會的，都是有實力的驅魔師，要我看，都是狗屁……不對，比狗屁還不如！”
老李頭輕歎一聲，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安靜，隨即沉聲道：“其實……也不能完全怪協會……那血羽狂妖在獄中潛修三年，居然讓他煉成了“七魄離竅”之術，竟然一夜之間幻出六個元神分身，這樣一來，禁錮他體內妖靈的「天譴玉」的靈力也被大量轉移，終於還是讓他給……哎。”老李頭一聲重歎，啜了一口悶酒。
寧熙和傻強聽得兩眼發直，就如同聽神話故事一般。
“哈哈哈哈……原來是這樣，太好笑了。”寧熙忽然笑出聲來，劃破了氣氛的寂靜。
見狀，老李頭愣了一下，腆著老臉，笑嘻嘻地道：“怎麽樣，熙少，熙大英雄，又是見證你實力的時候到了呢，嘿嘿。”
“管我屁事，傻強，我們走。”寧熙冷冷地離開座位，拍了一下傻強的肩膀，就要離開。
“你給我等等，等等，聽我說完好不好？”老李頭有些急了，連忙起身拽住寧熙。
“我說老頭子，我大魔都什麽品級的驅魔師沒有啊，實在不行，去帝都隨便借幾名頂級的驅魔師往那一站，那血羽狂妖還不嚇得束手就擒？什麽時候輪得到我們兩這種半吊子的驅魔師了。”掠過一絲嘲諷的笑容，寧熙冷冷地說道。
“我說你小子……還要任性到什麽時候！”老李頭雙目暴攝出精光，右手將寧熙衣領擰起，撲！竟將一米八高的寧熙一個空翻，死死地按在了桌上！
酒杯壓得粉碎，紅酒灑了一地。
“好……好強……”傻強早已是看得雙腿發顫，十年過去了，這個滿臉滄桑，微微駝背的男人還是如當年一樣強悍！
“你入門之時，我便告訴過你兩件事情，第一，永遠不要懷疑自己，第二，隨時隨地都得記得驅魔師的頭號使命，降妖除魔！”一隻強壯的右臂將掙紮的寧熙牢牢地按在桌上，老李頭用左手淡然的摸出一隻煙，抽了一口，隨即放在了氣喘籲籲的寧熙口中。
“九歲完成開靈，十歲結出靈蘊，十二歲突破精進期完成「開靈」，你這小子不僅是個天才，還是擁有著世界上最強的驅魔聖器—「火眼金睛」的男人啊！也隻有你，能夠破除血羽狂妖的元神分身！懂了嗎！”老李頭眼睛血紅，如同雄獅一般咆哮道。
寧熙震驚地看著前者，半晌，像是癡了一般僵在桌上。
“你們別擔心，魔都驅魔師分會已經前後派遣出了五名「二品驅魔師」，十名「三品驅魔師」四處搜查，一旦獲知了那妖怪的下落，便會通知於你們，總之……”
說到這裏，老李頭頓了頓，聲音忽然溫和了不少：“這場仗，你們是絕對的主角，我這輩子欠協會太多太多，我老了……就當是幫幫我，好嗎？”老李頭目光淒然，聲音竟是有些懇求，酒吧的昏暗燈光下，那張半月形的老臉顯得愈發的蒼老了。
寧熙和傻強相視苦笑，心知這趟渾水又是非趟不可了。
“另外，酬勞方麵你不用擔心，隻會多不會少。”走到酒吧門口的老李頭忽然頓了頓，回頭道：“對了，會長親自答應過我，任務完成後，準許你破例參加驅魔師品級評定考試，偷著樂吧，嘿嘿。”話畢，捏著半瓶沒喝完的紅酒，揚長而去。
“先生您好，歡迎光臨龍之聖凰酒吧，一共是兩千八百塊，請問是現金還是刷卡？”一位長相甜美的服務妹子走了過來，笑吟吟地道。
傻強聽得虎軀一震，求助一般的望向寧熙，看他在門口來回踱步，似乎已有些吃霸王餐的意思了。
“不好意思……你能跟我們說說具體怎麽算的嗎？”寧熙臉頰緋紅，猶豫再三，還是開了口，因為這個價位在他眼中實在太離譜了！
尼瑪兩千八，可以交兩個月房租，可以買五十株虛靈花，兩百多張空白符紙！
服務生妹子衝寧熙微微一笑，聲音甜膩地道：“您跟這位先生的紅酒加起來是三百塊，而那位老先生點的是珍藏了五十年的，聖瑪麗皇家至尊典藏版，價值兩千五。”
“嗯……知道了，謝謝。”寧熙掏出還沒捂熱的錢，心中一萬匹草泥馬在奮力奔騰……
“死老頭！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