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村莊,低矮的房屋,泥濘的小路七扭八歪,一間四麵漏風的茅草屋中,一位老人躺在吱嘎亂響的破木床上,苟延殘喘。

羅蘭踏進這間茅草屋,看著形容枯槁的老人,在刺鼻難聞的味道中,鼻子有點微微發酸。

“奶奶,奶奶!”小鮑勃進屋之後,顧不得羅蘭,一下撲到破床牆麵,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住老人的胳膊。

老人睜開雙眼,用渾濁的目光在陰暗的屋子裏麵尋找,廢了好半天力氣,才看見小鮑勃,緩慢地抬起瘦如雞爪的手,輕輕撫*摸小鮑勃已經滿臉淚痕的小臉。

“我們有救了,來了位善良的騎士,他願意幫助我們!”小鮑勃跪在老人麵前,有些口不擇言,擅自說出幫助的話,滿心忐忑。

“是的!”羅蘭語音低沉,表明了對小鮑勃擅自做主的態度。

“奶奶,您聽見了麽?”小鮑勃聞言大喜,“騎士大人會幫助我們,他會借給我們金幣,我們就可以給您治病了!”

老人這才看到與這件茅草屋格格不入的羅蘭,身穿皮甲,腰佩長劍。

老人艱難地掙紮著要起身,微微起身,又重重地摔了回去,隻不過是最簡單不過的動作,就讓老人的喘氣聲如風箱一樣,沉重,短促。

“我想……”沉默片刻的羅蘭,開口說話了:“我是不能借金幣給你們的……”

小鮑勃猛然回頭,透過滿臉的淚水,是一張震驚的臉,一滴淚水被狠狠地甩出來,在陰暗的茅草屋中,劃過一條弧線,落在羅蘭的腳前,濺起微微的塵土。

“金幣是解決不了你們的問題的。”羅蘭繼續說下去,“最近的真神教堂在哪裏?”

小鮑勃狂喜。

“真神的牧師,至少在現在,比金幣要有用。”羅蘭說完,靜靜看著小鮑勃。

沒有想到的是,小鮑勃臉上的狂喜一點一點地黯淡,直到消失。

“牧師,是不會為平民治病的……”

真神教自從建立以來,一路宣揚真神的榮光,發展迅猛,除了各大王國對其大力的支持,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真神教,掌握著神術。

對於普通民眾而言,神術就是真神的榮光!

在神術出現之前,神賜大陸醫療狀況相當原始,常用的草藥甚至都沒有一個完整的醫療體係,甚至草藥的名字在不同的地方都會有不同的稱呼,往往一副草藥下去,有的人病好了,有的人病得更加嚴重。

對於這種不靠譜的治療手段,無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基本就處於一種小病扛著大病等死的狀態。

而這種狀態的改變,是因為神術的出現。

不管多麽嚴重的疾病,在牧師的神術之下,會消失的一幹二淨,相對於五花八門的草藥,神術擁有立竿見影的效果。

福音!榮光!神跡!

各種各樣的溢美之詞,全部被貫到神術的頭上,更為神奇的神術增添了一種神秘的色彩。

神術的存在,在真神教建立初期,為真神教在平民之中贏得的廣泛的支持。

但是,事情總會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變化。

隨著真神教在大陸的地位越來越高,和貴族的接觸越來越多,真神教之中也出現了一些其他的聲音,比如真神的榮光隻能播撒給神所選中的人,又或者,真神的榮光隻能播散給虔誠的教徒。

而衡量虔誠的標準,自然是對真神教會貢獻的大小,而對於生活在相對和平年代的普通平民和貴族,這個貢獻的標準又被簡單的實際化,那就是是光華耀眼又肮髒不堪的金幣。

不但真神的榮光被實際化,就連施加神術的對象也被區分開來。

有的教區,甚至已經堂而皇之地,將其當做牧師施展神術的規則。

雖然對這種變化,教會內部也產生了激烈的爭吵,但是在爭論結束之前,各個教區還是各行其是。

當然,這種真神教之中的辛秘,不是小鮑勃一個六歲平民小孩能夠知道的。

但是,這並不妨礙小鮑勃自下而上地通過身邊的事情和人,來了解真神教的牧師。

奶奶的病,如果能夠請牧師來釋放神術,當然是最好的,但是,這種美好,是永遠可望不可即的。

事實上,小鮑勃理解的對,在科爾郡這個地方,如果請牧師的話,第一個前提是大量的金幣,第二個前提,是貴族的身份!

需要是貴族,才能得到真神的榮光?很奇怪,在真神的教義中,無論哪一本典籍都不會有這樣前提,但是,這就是真神教在科爾郡的現狀!

所以,在羅蘭提出尋找牧師幫助的時候,小鮑勃狂喜之後才會有黯淡。

“這樣麽?”羅蘭沒有想到,在科爾郡還能有這樣的事情,但是這並沒有改變羅蘭幫助小鮑勃的信心,隻不過過程要麻煩一些而已。

“拿著這個,”羅蘭遞給小鮑勃兩樣東西,“去最近的真神教堂,告訴那裏的牧師,它的主人,需要他將真神的榮光播散在小鮑勃奶奶的身上。”

羅蘭說話之間,不自覺地帶出了上位者的威嚴,小鮑勃在羅蘭嚴肅的語氣中,結果了羅蘭的饋贈。

一小袋金幣和一個半個巴掌大小的金屬片。

借著屋子裏麵昏暗的光線,小鮑勃看到金屬片上構畫著一些圖畫,怎麽看怎麽像山邊的野草。

小鮑勃根本就不知道紋章這個詞怎麽拚寫,也不知道手裏的金屬片代表了多大的權勢和財富,隻不過隱約記得,自己的領主好像也有這樣的一個金屬片,可謂視若珍寶。

不過領主的橡樹,可比這些雜草要威風多了。

小鮑勃不明所以的盯著羅蘭,雖然不知道這個金屬片有什麽作用,但是那一小袋金幣可是實打實的。

“快去吧,你奶奶可沒有時間,等著你發呆。”羅蘭說道。

小鮑勃將信將疑,不過看著奶奶痛苦的躺在床上,狠狠一跺腳,出門而去。

鮑勃,這不過作為羅蘭成為騎士道路上的一個小插曲而已,羅蘭也並沒有多想,他不知道今天的行為,會給自己以後帶來多少幫助。

牽馬離開,能夠幫助到別人,讓羅蘭心情大好,翻身上馬的時候,羅蘭沒有聽見,風聲中淹沒了一句微弱的話。

“感謝你,善良的荊棘花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