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一聲高喝之後，是“砰”的一聲巨響，城頭之上所有人，都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眩暈，就連城頭仿佛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八牛弩！

射程足足八百米，號稱守城最強利器的八牛弩！

城頭上眾人分明先看到五道閃電呼嘯而去，然後才聽見那一聲震人心魄的響聲！

隻見五道閃電夾帶著風雷之勢，披星趕月一般直直衝向城下的路易斯軍陣，路易斯人無論鬥氣修為如何，挨著就死，碰著就忘，八牛弩攢射出來的五條鐵槍，生生在路易斯軍陣之中犁出五條鮮血鑄造的壕溝！

一射之威，竟然如斯！

果然是號稱最強利器的八牛弩！

“哈哈……路易斯的小崽子們，嚐到了大爺的厲害了吧……”

開口之人正是從貝爾薩城撤回來的斷腿軍漢，正把著八牛弩放聲大笑。

城頭之上，歡聲雷動！

不遠處正是扶劍而立的羅德裏克，卻見他麵目凝重沉吟不語，就算是路易斯人前進的攻勢受阻，羅德裏克的臉上也沒有任何一點笑容。

說實話，羅德裏克真的高興不起來，因為蓋亞小城的情況，並沒有想象得那麽好。

雖然無論是蓋亞小城的城衛軍，還是羅德裏克從貝爾薩城帶出來的邊軍家屬，大家都同仇敵愾，決心與路易斯人一拚到底，士氣更是一貫長虹，但是戰場征戰畢竟不是流氓打架，僅僅依靠一股子血勇之氣就能戰而勝之。

戰鬥之中還涉及到很多東西，比如戰陣之間的配合，比如長時間的訓練，再比如袍澤之間在生死拚殺之中培養出來的默契……等等這些東西，都是蓋亞小城守軍所欠缺的。

大家一腔熱忱報國殺敵，在沒有多年訓練的約束下，很容易就會變成好狠鬥勇，其結果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第一天的時候，路易斯人得軍陣緩緩推進，剛剛到達八牛弩的射程，還沒有等羅德裏克下令，早就憋紅眼睛的守軍就擅自發動了八牛弩！

更加讓人氣結的是，竟然有六架八牛弩指向了同一個路易斯人！

雖然蓋亞小城的守軍，成功地把那名倒黴的路易斯人射成了碎塊，但是這在羅德裏克眼睛裏，完全就是一種浪費！

一種對戰爭資源的浪費！

六架八牛弩一起攢射啊，明明可以射殺至少二百多名路易斯人，但是實際的戰果僅僅是射碎了一個，輕傷的倒是有不少，但是路易斯人隻不過簡簡單單地包紮了一下，就從新站在了蓋亞小城的城下！

更加讓人無奈的是，在八牛弩開火之後，城中的弓箭手竟然也不管不顧的放箭。

八牛弩的射程是八百米，普通弓箭的射程僅僅有三百米好不好！？

弓箭手，都跟著起什麽哄！？

看著城下三百米範圍內，密密麻麻的羽箭插在地上，羅德裏克差點腦淤血氣死過去！

這怎麽行！？

羅德裏克不顧腦袋嗡嗡地疼，趕緊調整部署，將自己從貝爾薩城帶來的預備隊調整弓箭手的隊伍中，甚至將貝爾薩城的傷病士兵，也全部調換到控製八牛弩的位置上，才勉勉強強滿足了自己的要求。

但是在第一天守城戰結束，羅德裏克一清點所剩的物資，差點再犯腦淤血。

自己和奧爾特加費盡千辛萬苦準備出來的，明明可以打上十幾天的城防戰的物資，在第一天蓋亞小城守軍玩了命的浪費下，竟然被使用的一小半！

照這種情況下去，別說打上十幾天的攻防戰了，就是能不能堅持到第七天，都是個問題！

雖然在羅德裏克和奧爾特加共同三令五申之後，情況算是有所好轉，但是依然有很多守城的物資被浪費掉了。

麵對這樣的情況，羅德裏克也沒有什麽更好的辦法，畢竟隻有經曆過長期的訓練和磨練，才能讓軍士最大程度上使用好守城的物資，這樣的一個提高的過程，非是人力能夠扭轉。

沒辦法，羅德裏克隻能一邊不斷地強調，一邊甄選健卒，出城騷擾，期望能夠用自己的帶隊騷擾，來配合蓋亞守軍的防禦，盡可能地延緩蓋亞小城中守城物資的使用速度。

剛開始的時候，路易斯人也沒有想到羅德裏克如此大膽，竟然膽敢帶領著一幫老幼病殘出城拒敵，著實讓羅德裏克打了個措手不及。

但是可一可二，不能再三再四，路易斯方麵，傻子哈維在征戰之中，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就在羅德裏克第三次準備出城騷擾的時候，剛剛把城門打開，路易斯方麵的飛羽投石車等等戰爭機械，早就瞄準了蓋亞小城的城門，一頓集中火力的攻擊之後，羅德裏克不但無功而返，而且還損失了蓋亞小城中諸多的馬匹。

這回，就算路易斯不再阻止羅德裏克出城，羅德裏克也不會出去了。

沒有馬匹，就喪失了速度的優勢，出城騷擾僅僅依靠士兵的雙腿，那不叫擾敵，那叫送死！

羅德裏克隻能據城而守，再也沒有了出城的念頭。

不過好在，經過了幾天戰鬥之後，蓋亞小城的守軍也逐漸適應了城防戰的節奏，在貝爾薩城預備役和傷病士兵的帶領下，在羅德裏克的命令下，也算打得中規中矩。

雖然暫時還不能到達貝爾薩城邊軍的標準，甚至不能達到羅德裏克的要求，但是也算是有模有樣了。

羅德裏克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就不能向蓋亞小城的城衛軍要求過多。

戰爭，就進入了最為平穩的消耗階段。

蓋亞小城在不斷消耗著路易斯人的有生力量，路易斯人就在不斷消耗著蓋亞小城的守城物資。

如果蓋亞小城能夠消耗路易斯人的有生力量，達到了路易斯難以承受的程度，那麽，自然是路易斯人退卻，蓋亞小城自然取得了城防戰的勝利。

這也是羅德裏克一開始的構想。

可是，如果路易斯人將蓋亞小城的守城物資，先消耗幹淨，那麽就是最慘烈的登城戰。

以蓋亞小城城衛軍沒有經曆過什麽慘烈戰鬥的情況，一旦讓路易斯人登上蓋亞小城的城頭，必然凶多吉少！

羅德裏克看著城下緩步前進的路易斯人，心中一歎。

職業軍人和沒有上過戰場的菜鳥，僅僅稍一比較，就高下立判。

這已經是蓋亞小城攻防戰開始的第五天了，五天以來，路易斯人在蓋亞小城的城下，至少已經扔下了兩千多具屍體！

但是，路易斯人好像一點影響也沒有受到一樣，無視袍澤倒在血泊之中，依舊掀起一波強似一波的攻擊狂潮。

腳步沉穩，麵目平靜。

這就是路易斯的正規軍啊！

反觀蓋亞小城的守軍，有多少人受不了戰場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有多少人看不了肢體橫飛的血型場麵，有多少人已經吐得快把膽汁吐出來了！？

好在還有貝爾薩城的預備役和傷殘士兵在穩定軍心，要不然地話，真不知道會怎麽樣！

真要是讓這樣的蓋亞守軍和路易斯人貼身肉搏……

羅德裏克搖了搖頭，心中的陰霾又加重了幾分。

“大人，給八牛弩配備的鐵槍，不多了……”

羅德裏克抬頭，正看到一位老者，羅德裏克有點印象，這位老人有個孩子，好像叫做霍克，就在貝爾薩城的邊軍第七大隊，再加上老人生性開朗人緣極好，羅德裏克就安排他作為一個小隊長，負責統領一部分貝爾薩城的邊軍家屬，為蓋亞小城的城防軍運輸一些守城的物資。

“嗯……知道了……”

這樣的情況造就在羅德裏克的預料之中，沒有什麽好驚奇的。

“通知下去，命令八牛弩發射人員，把路易斯人再放近一百米再發射……”

“是！”傳令兵應聲而去。

羅德裏克轉向霍克他爹，“老人家，辛苦一下，再安排運送隊多運送一些羽箭上來，咱們很快就要大量使用羽箭了……”

“是！大人！”

霍克他爹也學著傳令兵的模樣，對著羅德裏克行了一個不倫不類的軍禮，不等羅德裏克回禮，轉身小跑著下了城頭。

他要將羅德裏克的命令，盡早地傳遞下去，他要把更多的羽箭搬上城頭，他要讓蓋亞小城的城衛軍更多地射殺路易斯的小崽子！

其實，老人心底中，還有一個聲音在隱隱約約地呼喊，他要為自己的兒子霍克報仇！

羅德裏克當然不知道老人心中的所念所想，就算是知道了，羅德裏克也沒有時間去勸慰一下這位可能老年喪子的老人，因為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關注。

路易斯人已經接近城牆！

在控製了八牛弩的射擊頻率之後，即使蓋亞城頭箭如雨下，對路易斯人來說，威脅也已經大大降低，僅僅需要高舉手中的大盾，保持著密集的陣型，密集的飛羽就不能帶給路易斯人多少有效的殺傷。

長長的雲梯，在大盾的保護下，被路易斯人從軍陣之後一點一點地運送蓋亞小城的城牆之下。

直立，搭設，被推倒，再搭設，攀爬……

在蓋亞小城的城防戰開始的第五天，路易斯人終於登上了蓋亞小城的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