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真的?”

趙高用力抓住胡亥的肩膀,瞳孔瞪大,語氣極為激動。

“老師,痛。”

胡亥麵露痛楚地連忙點頭。

“這個不重要。”

趙高放開手,似笑似哭地來回踱步,臉上浮現癲狂至極、卻強行忍住的扭曲笑容。

真的,是真的!

他雖早就有猜測,也早有傳聞,但當陛下真正宣布時,他還是想肆意放聲大笑!

“太子…皇…權傾朝…”

趙高胡言亂語起來。

“老、老師?”

胡亥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他有點怕怕。

老師怎麽跟瘋了似的。

“公子!我們一定要奪到那個位置!”趙高轉過來,雙眼血紅,牙齒咬得哢哢作響。

隻有胡亥登基為皇帝,

無論是扶蘇、蒙毅、還是那個嬴弈,他才有辦法、才能真正的做到弄死這幾人!

否則……

不管是扶蘇、還是嬴弈稱帝,胡亥死不掉,但他趙高是必死無疑的!

所以他沒得選!

隻有賭上身家性命,不擇手段、殊死一搏!成了,權傾朝野,沒成,三族皆亡!

“好!”

胡亥小臉嚴肅道。

但他想的卻是,成了皇帝後,就會有好多好奇珍異獸、鬥雞走犬,供自己玩…

就在此時,

一道破壞氣氛的聲音傳來。

“公子,大人…”

“有自稱公子弈家仆的人來傳信,讓我務必交到趙大人手中。”

一名守門的家仆跑來。

“嬴弈?”

趙高臉皮一抽。

這家夥送信來什麽意思?勝了他一局,就迫不及待地想炫耀?

“拿來!”

一把扯過兩卷竹簡,趙高一看,頓時臉色發黑。

第一卷是和胡亥的賭約,沒有加璽印的那種,應該是謄抄的,提醒他該履行賭注了。

第二卷更誇張,

從右到左,全是密密麻麻的字,有的他認識,有的他不認識,看起來像是什麽稀缺的藥物、石頭啥的。

“不是隻有三個要求嗎!”

趙高怒罵。

這一眼下去,三五十個都有了好吧,欺他趙高不識字?!

“那個…”

門衛遲疑了下,撓頭道:“那送信的人說,如果大人問起要求來,就讓我轉達,這才是第一個要求。”

“什麽!”

趙高憤怒的一把將竹簡扔地上,罵道:“欺人太甚!”

“哦對了。”

門衛似乎又想起什麽,接著道:“他還說,如果大人說欺人太甚,就讓我轉達…‘就欺你了,你能怎樣’?”

“……”

趙高咬著牙,一腳將門衛狠狠踹倒在地,陰森道:“狗雜種,你想死?全部說出來!”

“沒、沒了。”

門衛忍著痛恐懼道。

“滾!”

趙高沒好氣的罵了句,門衛急忙連滾帶爬離開。

“這個小雜種!”

趙高緊咬著牙,胸膛起伏不定。

現在想來,嬴弈那雜種,目標明確,一開始就是衝他來的!

胡亥被誆騙算計了!

“心思夠深沉…”趙高眯了眯眼睛,太子之爭中,這嬴弈是個大敵,威脅度還要高於扶蘇!

隻是…

對方怎麽進了趟宗人府大牢,就突然開竅了?奇怪。

“老師,九哥是要錢嗎?”

一旁,胡亥唯唯諾諾地問道。

“我寧願他是要錢!”

趙高冷哼,想想那些不認識的什麽石、什麽礦就頭疼,但是…

“罷了,慢慢尋給他。”

趙高咬牙切齒道。

他才勉強的陛下寬恕,若是又不認賭約,嬴弈那小雜種又陰險,再去告他一狀就麻煩了。

不過這些都是小事!

下一刻,趙高攬著胡亥,走到案桌前坐下,低聲道:“公子,時間緊迫,我們先商議一下之後的大概計劃…”

~~

乾元宮。

“今日是第二天,還有三天係統任務才完成,排毒丸怎麽給父皇呢。”

嬴弈頭疼地思索著。

金丹爆雷了,他又拿個這東西過去,說是排毒,父皇怕是不會吃吧?

“公子。”

秦冶從外麵走來,道:“木匠們說,馬桶和牙刷做好了,等候公子去查驗。”

“這麽快?”

嬴弈微微詫異。

馬桶就算了,隻是個外形而已,放在旱廁上麵,方便他坐著舒適點,牙刷可就精密麻煩得多。

“還有蔗糖的材料。”

秦冶繼續道:“今早有一批嶺南剛到的柘,我已全部買來。”

“那就好。”

嬴弈點點頭。

柘,就是甘蔗,他想要製作蔗糖,隻有從甘蔗中提煉才行。

緊接著,

他隨秦冶一起,先是進工坊轉了圈,又去研究所看了看,給方士們普及一些基礎認知,修改了下步驟。

下午則是命人送信給趙高,詢問收集得怎麽樣了,順便氣氣對方。

沒意外,趙高又是連連怒罵。

就這樣,五日一晃而過。

這幾日,嬴弈先是把醬油和耗油提煉出,靜等它們發酵,又製作出精鹽與蔗糖,以及部分辛料的加工。

玻璃的進度比較緩慢,紙還在嚐試中,火藥的配比待進一步試驗。

午時,宮殿庖房。

“公子,公子呀!”

“您尊為公子,怎麽能親自做飯嗎?這可…這可使不得啊!”

秦冶急的團團轉。

“廢話!他們做飯那麽難吃,我不親自上陣教,以後不得餓得瘦骨嶙峋?”

嬴弈哼道,繼續炒菜。

後麵一排庖廚麵色漲紅地站著,又努力盯著看,又下意識移開目光,怕冒犯了公子之尊。

終於,一盤菜出鍋!

“好…好香!”

有庖廚瞪大眼睛,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公子怎麽做到的?

放進去的那些料他們都認識,怎麽合在一起,就能化腐朽為神奇,這麽香呢?

“學會沒有?”

嬴弈拿著鐵鏟拍打鍋邊,語氣不善,很是嚴厲。

“會了!”

庖廚們挺直胸膛。

見此,嬴弈很是滿意,不愧是皇室一級廚師,基本看一遍教一下就會了。

“你們先練著。”

嬴弈吩咐一聲,徑直離去。

身後,秦冶端著盤子,盯著裏麵的未知菜肴,不斷咽著唾沫。

此刻他想的是,

雖然公子屈尊做菜有失體麵,但…話又說回來,這菜,是真的香啊!

回到正殿之中,

嬴弈深深吸了口香味,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雖還差些,也比秦朝的煮肉強!

“開吃!”

就在他要動筷子時,門外有家仆來報:“公子,長公子扶蘇,和右相大人一起來了!”

“嗯?”

扶蘇回來了?

李斯怎麽也來了?

“請他們進來。”

嬴弈剛說完,馬上又感覺不妥,道:“算了,我親自去迎吧。”

宮外,

扶蘇和李斯恰巧碰麵後,相互行了個禮,僅是聊了幾句,雙方便不再多言。

兩人信奉的不同。

一個是儒家,一個是法家,說話都說不到一塊兒去。

李斯心中暗歎。

“看來扶蘇去長城曆練幾年,仍是未變啊,虧老夫還想著、他對法家有所轉變,全力支持他當太子…”

他試探了一番,發現扶蘇還是那樣,就不想再說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現在,隻有另找一位支持法家的公子,不知公子弈是否…”

李斯眼中帶著精光。

如今滿朝文武,表麵不動聲色,實則暗地都在琢磨,準備向哪一位公子靠攏。

這時,門內有人影踏出。

“哈哈哈。”

“大兄,你終於回來了!”

嬴弈滿臉笑容,張開雙手熱情地迎上,直接和扶蘇來了個擁抱。

“弈弟。”

扶蘇也是笑了笑。

在所有的兄弟之中,他隻和這個九弟走得比較近,其他人要麽紈絝,要麽與他性格不合。

和扶蘇打了個照麵,嬴弈又向李斯行禮道:“見過右相。”

“見過公子。”

李斯同樣行禮,微微一笑。

“大兄,右相,進去細聊吧,請。”嬴弈做出請的姿勢。

“一起。”

三人並行朝宮殿中走去,李斯略微落後半個身位。

等到了正殿當中。

才坐下,扶蘇和李斯便死死盯著桌上的一個盤子,心中同時冒出一個想法:

“這是什麽菜,好香!”

見此,嬴弈暗道這兩人來的真巧,也算是有口福了。

接著,他命人拿來碗筷。

“大兄,右相。”

“來,你們嚐一嚐,這可是我親自研發的新菜,才命人做出來的。”

李斯笑了笑,隨和道:“有幸一嚐公子新膳,老夫之幸。”

扶蘇麵如冠玉的臉上,則是微微皺起眉頭,欲言又止。

不多時,

下人恭敬的擺好碗,嬴弈為二人各夾了一筷,道:“此菜名為蔥爆牛肉,你們試試。”

“好。”

扶蘇夾起牛肉,送入口中。

隻是一瞬,他的眼睛便明亮起來,神色尤為可見地表現出震驚之色,嚼的速度不自覺加快。

“這…這…”

“大兄,味道如何?”嬴弈眯著眼,小露一手,給古人一點小小的味覺震撼。

“彩!”

扶蘇大為讚歎道。

“我從未吃過如此味道豐富、香味十足的牛肉!大彩!不過…”

喝完彩,扶蘇又語重心長道:

“弈弟,吃食畢竟是庖廚之事,君子遠庖廚,你還是得把心思,多用在國家大事上。”

“此次金丹之事你便做得很好,我早就勸諫過父皇停止服用金丹,可惜無用。”

說到最後,他搖頭歎息。

“……”

嬴弈和李斯都是無語。

像你那麽勸諫,又沒拿出實際證據,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指責哪裏不對的,能勸諫成功那就真有鬼了。

“老夫也嚐一嚐。”

見扶蘇大讚,李斯好奇之下,也一口吃下碗中的牛肉。

隻是瞬間,他感覺舌頭一麻,緊接著,一股難以想象的香味和莫名的味道,衝入他腦中,令他渾身不由一顫。

“好!”

李斯閉目回味了半晌,猛地沉喝,隨之又意猶未盡地夾了幾塊牛肉,送入口中,細細咀嚼。

良久,他睜眼感慨道:

“老夫敢說,世間珍饈美味、沒有老夫沒吃過的,然公子這盤佳肴,可稱第一!”

“謝右相讚賞。”

嬴弈一笑,似早有所料。

“弈弟,你這菜怎麽製作的,為何如此美味?”扶蘇驚奇的詢問道。

“主要是配料。”

嬴弈簡單說了下炒菜方法,又令人取來蔗糖、精鹽,還有他調製混合的辛料包。

“這倆是鹽和糖?”

李斯瞪大老眼,不顧身份地攬起胡須,站起身來彎腰靠近細看。

扶蘇也是疑惑道:

“鹽乃淡赤,糖乃淺黃,怎會有如此白淨?”

“嚐一嚐便知。”

嬴弈還沒說完,李斯就迫不及待地小心分別蘸取一些,入口嚐試。

“嗯?”

李斯再次瞪大雙眼。

好精純!

“公子,你是掌握了新的提鹽煉糖之法?此法難否?可否大量產出?”

李斯急切地問道。

“不難,可。”嬴弈點頭。

“公子,老夫需入宮一趟,就此告辭,此鹽糖借老夫一用,公子此番立大功了!”

說完,李斯急急忙忙離去。

“何意?”

扶蘇茫然,怎麽就立大功了?

“大兄先吃飯吧。”

嬴弈笑眯眯的說道,其實哪怕李斯不去,他都會想辦法主動獻鹽,畢竟鹽可是一個國家的…

太川殿。

“陛下,陛下!”

李斯氣喘籲籲地入殿。

“發生何事了?”正在用膳的嬴政目光一凝,他很少見李斯這麽失態的。

“陛下請看!”

李斯拿出蔗糖和精鹽,放到嬴政案桌上,並道:“陛下,這是糖和鹽!”

“糖,鹽?”

嬴政望著純白無瑕的兩堆晶體,下意識想說不可能,但李斯既然這樣說了,不可能是欺騙他。

他用筷子蘸來嚐了嚐。

瞬間發現不對!

“好純的香甜味,幾乎入口即化,鹽也很精純,比宮中最好的鹽還要好上數倍!”

嬴政震驚地開口道。

“臣剛去公子弈殿中,食得一味絕世珍肴,其中用來炒製的配料裏,就含有這兩者!”李斯解釋道。

“嬴弈?”

嬴政若有所思。

這個兒子才揭露出了金丹劇毒,又搞出新糖和精鹽,是…早有準備,還是徹底不再隱藏了?

“陛下,我們有了精鹽…”

李斯很是激動,鹽對一個國家來說,是大利器,輕則利國利民、重則關乎到王朝的興衰、與對天下的控製力。

精鹽,更是重中之重!

“嗯。”

嬴政麵露嚴肅,道:“關於精鹽,朕明日會召開朝議,討論出一個最為妥善的政策,另外…”

“朕讓你去試探下,試探得如何?他偏向哪一方?”

“咳。”

聞言,李斯有些尷尬。

他前往乾元宮,是因嬴弈和扶蘇交好,陛下擔心對方被儒家影響,順便考驗其一下對國家大事的看法。

所以派他去,試探一些公子弈對“法家”和“儒家”,以及天下、大秦、六國等的觀點。

結果……

“陛下,臣在得知鹽、糖的關鍵後,就立馬趕來了,還沒來得及問。”

李斯苦笑著說道。

他太著急,竟是忘了。

“無礙。”

嬴政想了想,決意道:“既然要選出太子,也不能隻問他,明日朕舉行個家宴,召所有公子來,都考校一下吧。”

“陛下聖明。”

李斯恭維的行禮道。

沒多久。

所有公子就收到了詔令,明日午時,前往涇水殿赴宴,與陛下一同用膳。

頓時,諸公子嗅到了機會。

這絕不是普通宴席!

若放在平常也就罷了,前幾日剛宣布要選太子,考驗他們,今日就傳來赴宴的詔令。

太昆宮。

“公子,若我猜得沒錯,按照陛下的性格,這是要考校你們了。”

趙高沉吟道。

“考校?”

胡亥嚇得手中雞腿都掉了,小臉呆滯,他最怕考校了。

見這慫樣,趙高嘴角微抽。

讓胡亥去考校,先不說對方這豬腦子能不能回答上來,即便是他提前給了答案,怕是都不一定能背得通順。

“老、老師…我能不能不去。”胡亥滿是抗拒地說道。

“當然…”趙高開口。

胡亥眼睛一亮。

“不行!”

趙高冷哼,教責道:“公子,你就不想那些奇珍異獸嗎?不想教訓嬴弈嗎?不想讓博陛下歡喜嗎?”

胡亥小臉上滿是糾結。

他都想,特別是想報仇,狠狠地讓九哥丟臉一次!

但他又不喜歡考校…

有了!

胡亥自以為想到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高興道:“到時候老師替我去怎麽樣,和父皇說我肚子疼,在家臥床。”

“…不怎麽樣!”

趙高黑著臉,為了逃避考校,這什麽鬼主意都想出來了。

“好吧。”胡亥很委屈。

“公子,陛下要考的我大概也能猜到,無非就是那十個八個的,最多數百字,我來寫,你來背。”

趙高耐心地安撫道。

“啊?”

胡亥一聽自己不僅仍要去,還有數百字要背,差點沒哭出來。

另一邊,

其他諸公子處。

扶蘇不是很在意,論學識,他怕過誰?李斯來了他一樣懟!

唯一令他疑惑的是,

幾年不見,自己這個九弟,似乎變…聰明?不,好像是變怪了點,具體又說不上來。

嬴將閭倒是幹勁滿滿。

他請來了諸多法家的老師,日夜講課,開始臨時抱佛腳,針對性訓練。

嬴高依然躺平。

一副我就是來湊人數的、不用管我的態度。

而其他公子,則是各想妙招,都在猜測這次宴上會發生什麽。

乾元宮。

“明日赴宴?”

得到詔令,嬴弈陷入沉思。

傻子都知道,這場宴席不簡單,畢竟政哥才說了要考驗,這就來了?

“考驗什麽呢…”

嬴弈喃喃琢磨道:“一般來說,大多是國事,民事,皇權,還有六國餘孽、諸子百家、權貴這些…”

“或者謀略,政治,軍事?”

他不信會考學問典故。

“都準備一下吧。”

嬴弈心中大概有了方向,針對每種都想了個最佳答案,預備著,以防萬一。

不過他還有個大殺器!

“說起來,這次當著所有人的麵,倒是可以讓胡亥履行承諾了。”

嬴弈嘴角一翹,心情很好。

不知胡亥叫得怎麽樣。

而文武百官們,也得知了這個消息,皆靜靜觀望,等待這場考驗後結果,這關乎到他們靠向哪位公子。

事實上,

嬴政的確想的是,在之後,將表現不好的公子踢出太子之爭。

所有人都明白,這場宴席,是陛下的第一場考驗!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

時間緩緩過去,很快,轉眼間就到了第二日。

午時時分,

鹹陽宮,涇水殿外。

一眾公子們齊聚,就像是前幾日那般,附近不時還有大臣路過。

“胡亥。”

嬴弈笑眯眯走到隊伍末尾,看向小臉煞白、色厲內荏的胡亥,戲謔道:“趁今天大家都在…”

“把第二個賭注履行了吧。”

“什…什麽?”

胡亥咽了口唾沫,不自覺退後一步,臉色更白,心中升起不妙的預感。

不會是想讓他……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嬴弈很滿意他的表情,咧嘴道:“怎麽,你不會想耍賴吧?”

“要不我們找父皇作證?”

!!!

胡亥一聽,連連搖頭,都快哭出來了,“能不能…都不要?”

其他公子們嘿嘿直笑,站在一邊看戲,平時囂張跋扈的胡亥吃虧,他們也樂得見,學狗叫就更好了。

“當然不行!”

嬴弈目光一厲,冷聲道:“如果我輸了,你怕是會更變本加厲!你輸了就想耍賴?”

“不是…”

胡亥語無倫次,小臉通紅,想著要學狗叫就想哭出聲。

“那就開始吧。”

嬴弈雙手抱肩,嗬嗬笑道。

“咋,胡亥,你真想耍賴啊?我們都看著呢。”有公子陰陽怪氣道。

“是啊,別浪費時間。”

“你真想去父皇那兒叫?”

公子們一句接一句的道,昨日嬴弈幫他們說了話,今天他們算是還了這個人情。

“…叫就叫!”

胡亥淚眼婆娑,帶著哭腔大喊道:“汪!汪!汪!”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胡亥你叫得還挺像,有天賦!”

“笑死我了…”

眾公子們大笑不止。

還有大臣路過頓足,疑惑地看向這邊,鹹陽宮裏怎麽可能有犬呢?

嬴弈也是嘴角勾起。

這時,有近侍正巧出來,宣旨道:“陛下命諸位公子入殿。”

頓時,所有人安靜下來。

進入涇水殿後。

公子們按照順序,分別坐在各自的案桌前,神色略微緊張,正襟危坐。

左右兩側,是李斯與蒙毅。

朱紅台階上,趙高跪伏侍奉在帝座之下,引得所有人矚目,這家夥果然是被放出來了。

嬴政高居帝座,笑道:

“今日是家宴,朕想來,也許久未與你們一同用膳了,故定於今日,都隨意些吧。”

“謝父皇/陛下。”

公子們與李斯二人拜道。

行禮中,嬴弈瞥了眼上方的趙高,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但很冷。

早晚幹死你!

趙高同樣也看到了,心底大恨的同時,臉上也是露出冰冷的笑容,陰鷙如毒蛇。

早晚弄死你!

兩人的想法驚奇一樣。

家宴開始,在走了遍“祝大秦萬年”“祝父皇/陛下萬年”的流程後,眾人吃菜喝酒,但他們的心思卻不在這上。

而沒多久,

嬴政和蒙毅、李斯聊了會兒後,目光轉到扶蘇身上。

“扶蘇。”

“你去長城待了數年,親眼看到、也親身經曆了不少事,說一說你認為最重要的。”

眾人望去。

扶蘇直起身,行了個禮。

“稟父皇。”

“兒臣前往長城的途中,這數年期間,以及回來時的途中,有一件最為重要的事情。”

他臉上浮現堅毅之色。

嬴弈一看,壞,這家夥又要直衝著那堵“南牆”去了,不禁暗自搖頭。

果然,下一刻。

扶蘇的話直接讓整個大殿沉寂下來,公子們的動作直接僵住,李斯和蒙毅也是眼皮直跳,暗暗歎息。

“兒臣所過之處!”

“百姓無一不談暴秦!無一不言暴君!秦法苛責,貪官酷吏,天下動**不安,民不聊生!”

!!!

大殿死寂一片,所有人仿佛被按了暫停鍵一般,絲毫不敢動,冷汗唰唰往下流。

嬴弈嘴角**。

好家夥。

幾年不回,一回就開大懟臉,也就你是長公子了,換別人,估計墳頭草都快三丈高。

“……”

嬴政麵色雖難看,但更多則是失望,對扶蘇一點長進都沒有的失望,還是幾年前那樣的幼稚。

緊接著,

他深吸口氣,低沉道:

“好。”

“關於扶蘇說的此番言論,諸位公子,你們有何看法?盡管說來。”

所有公子心中一動。

父皇這意思,是給機會,讓他們盡情地反駁攻擊扶蘇啊!

胡亥擦了擦眼淚,首先站出,紅著眼大聲道:

“父皇功蓋三皇、德過五帝,令天下一統,萬世安康!哪個逆賊敢說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該殺!”

嬴政麵色微微緩和。

下方,趙高麵色怪異,胡亥可以啊,都能帶入情緒地背台詞了,偷偷練過?

這倒是令他意外。

頓時,其他公子紛紛起身,臉上帶著義憤填膺之色。

“大兄,此言大謬!”

“父皇一統天下,為萬世開太平,讓百姓免於戰亂之苦,怎麽能說此大逆不道之語!”

“父皇可稱之為聖君…”

“那些盡是六國反賊之話,妄圖複國的流言,大兄你被騙了!”

諸位公子竭力反駁!

他們不管真假,隻要能打壓扶蘇,讓父皇開心就成功了。

一時間,

扶蘇似乎成為了眾矢之的,但他神色並沒有任何變化,依舊挺直腰背跪坐著,氣質儒雅。

唯獨嬴弈沒有開口。

帝座上,嬴政目光掃來。

“公子弈,你至始一言不發,對此有何主張?”

嬴政忽然開口點名,

所有人停下指責,統統朝嬴弈看去,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笑容,看你怎麽辦!

和扶蘇關係好就不罵?

嗬,被逮到了吧,你是跟著一起罵扶蘇,然後被無情取笑,還是違背父皇的意誌?

人情已還,現在開始針對!

坐位上,扶蘇麵色複雜。

胡亥笑得燦爛無比,難道能報仇?趙高也是冷冷一笑,想兩頭兼顧?錯!

兩頭皆失!

蒙毅兩人也是靜靜望來,李斯還想著是否幫忙,卻被蒙毅給搖頭製止了。

在眾人的注視下,

嬴弈緩緩起身,平靜道:

“我認為,父皇太仁慈了!”

嗯?

所有人麵露愕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