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月下的對峙!

清冷的夜,寂然無聲,遙遠的地方傳來河水流動的聲響,這看不見的水似乎已融進了空氣,化作了浪潮,深沉而壓迫十足,散發出一種極致的冰冷,而那五人正被一種涼入骨髓的恐懼折磨著(盜墓荒天塚37章)。△↗小,..o

這五人走南闖北,見過無數大風大浪,一顆心早已鍛煉的比鐵還堅硬,可眼前的一幕,卻是如此離奇,別說見過,就是連聽都沒聽過。有誰的臉會出現發亮的印記,有誰的眼睛可以比血液更紅!

人對於未知的事物會產生天然的恐懼,哪怕是一件看似無害的東西,都唯恐避之不及,更何況這突然出現的“人”,明顯不屬於無害的範疇(盜墓荒天塚37章)!

滾刀肉肥碩的脖子上一粒喉節快速聳動,他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花胡子,你說這家夥是李清一?我們要找的竟是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這夜色雖深,但我還不至於到眼瞎的程度,畫像就在這裏,你拿去看吧!”

華福安語氣不善,但脾氣火爆的滾刀肉卻反常的沒有做任何辯駁,而是接過飛來的畫像,仔細的端詳。

“嘿嘿,莫非一向自詡英雄無敵的滾刀肉,也會有害怕的一天?若這事讓手下弟兄聽到了,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長眉擰住一邊垂下的眉毛,但因手上力氣太大,被扯斷了小撮,借著自眉角傳來的痛意,他好歹清明了幾分。

滾刀肉被這譏笑一激,昔日裏的血性立刻湧了上來,抄起扣進馬鞍旁的兩柄大斧子,縱身躍下,瘋狂的大笑,一雙眼睛脹的滿是血絲,“長眉小兒,你好好在邊上待著,可得小心大爺揮起的風閃了你的腰。哼哼,在大爺斧下可不分是人是鬼,朝準脖子一斧頭砍下去,就算是人也得變成鬼!”

“好好好,大爺您一顯威風,就由小弟們在旁壓陣。”白痞子雙手環抱,一條腿橫架在馬鞍上,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不過大爺您可得悠著diǎn,對方若真是鬼的話,憑一把鋼鏰兒未必就能起作用。”

“唔,激將嗎。”華福安冷眼看著這群臨時找來的夥伴,暗自想到,“滾刀肉最受不起激將,平常時候都能紅眼,遑論現在。這幫家夥,是想找個人試試水嗎?”

“白痞子,管好你那張臭嘴,否則,大爺就幫你撕碎了它!”滾刀肉掄起巨斧,揚起一片煙沙,整個人如同一隻被激怒的野獸,怒吼響徹,“該死的家夥,老子的斧頭早已**難耐啦!”

滾刀肉身上的肥膘估計已超過四百斤,那雙斧頭全由黑鐵打造,想必也同樣重量非凡,當他全力奔行之時,後麵幾人分明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不由暗暗吃驚。這簡直就是人間兵器,根本不需要手中的斧頭,光是這重量壓上去,尋常人非死即傷。

然而,隻有七步,滾刀肉隻跑了七步!

黑夜下,他的身軀仿若一隻巨大的猿猴,兩柄巨斧斜插向天,一隻腳還保持著跨出的姿勢,但他的人,卻再也不動,完全僵在原地,好像被一具看不見的枷鎖給束縛住一般!

“喂!滾刀肉,你怎麽了?該不會是怕了吧。”白痞子陰笑起來,下一刻,笑聲停了,似被一雙手給掐住了脖子,他的眼睛瞪的比銅鈴還大,聲音也變得異常尖利,刺的人皮毛發疼,“不……不可能!”

滾刀肉鬆開了手,兩柄斧頭“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接著,那雙手掌狠狠的蓋在了臉上。因為是背影,華福安四人不清楚在滾刀肉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不過,很快他們就知道了。

滾刀肉轉過了身……

那匹已沒人乘坐的駿馬,驟然蹬起前蹄,伴隨著一聲嘹亮的嘶鳴,躍入身後的黑暗。四人身下的馬匹也同樣受到了莫大的驚嚇,馬蹄在地上來回蹬踏,若不是韁繩被拉住,早就逃的沒影了。

那是一張萬分痛苦的表情,撫住臉頰的手掌,指甲深深的嵌進肉裏,滾刀肉似乎感到奇癢難當,用已扣入肥肉中的指甲胡亂撓抓,不消片刻,一張臉竟被抓的血肉模糊!那尚在淌血的傷口,縱橫交錯,布滿了他的整張臉!

他的動作忽然一頓,嘴巴大張,從喉嚨裏冒出“喀喀”聲。四人瞧見,在滾刀肉脖子上的白肉裏忽然隱現一條條紅色的印痕,跟李清一左臉上的印記幾乎一模一樣。然而,他們很快知道自己錯了,這些條紋僅僅看著相似,實際上……是滾刀肉脖子上的血管!

“他的身體,好像……就要爆炸了!”一個念頭猛的湧上幾人心頭。

一根根的血管從皮下浮起,已經蔓延到了敞開衣襟的胸口,滾刀肉的表情越來越痛苦,雙手撕扯的力道隨之加大,那是一條條粘著筋肉的血塊,糜爛的肉末塗滿了滾刀肉的雙手,可他卻露出一種病態的滿足!仿佛他撕爛的並非是自己的肉,流下的也並非是自己的血,而是一種叫人上癮的毒品,隻要將其撕下,就能得到極大的快感!

這是一段無比漫長,卻又過分短暫的一幕!滾刀肉的臉忽然冒出一種奇異的光輝,他的手停止了動作,因為那滿是贅肉的胸口再也不能撕下任何東西,那一根根附著血肉的白骨,看上去竟是如此觸目驚心!

“嘭!”

爆炸了,漫天血雨四濺,似在這悶熱的夜晚飄下了紅色的雪!

冷,就算是北方的嚴冬也不曾有過的冷!靜,因為恐懼到了極致,身體再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動作,發出任何的聲音!

月夜,那魔鬼動了。死神的鐮刀一旦開始了收割,區區一條性命是無法填滿他的胃口的,況且這裏,還有……四個人。

風拂過樹林,“瑟瑟”的聲響,仿若少女的哭泣。那是常人難以察覺的悲哀,隱藏在最深的角落裏,它是難以尋覓的,但又好似無處不在。

他來了,發白的月光照著一襲白衫,看去竟是這般孤單。或許,在他的目光裏,一切的生命都被剝下了鮮活的表皮,所謂的活著也僅僅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愉快,悲傷,憤怒,驕傲,痛苦,不舍,遺憾……那多入凡塵的情感離他越來越遠,到最後留下的,隻是風霜刻在肌膚上的皺紋。

他還活著,像是一具血肉尚未腐爛幹淨的白骨般的活著,是需要莫大的毅力去支撐的,光是忍受那沒有邊際的孤獨就能耗盡常人所有的力氣,更何況,他所忍受的,不僅僅是孤獨。

或許是一天前,或許是一年前,時間的界限不知何時變的如此模糊,而在那段日子裏,他曾固執的認為隻要活著就有希望,自己的執著就會有實現的一天,到那時,他才對得起曾經許下的諾言,對得起,那三個字。

白何愁。

他忽然停了,與之一同停下的,是那不斷吹拂的風,這山間,又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在他前麵,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左臉有冒出紅光的印記,左眼透著比血液更紅的顏色。

那奇怪的人也注意到了他,停在了不遠的地方,那人笑了起來,可這笑聲聽來卻像是機械般的單調,沒有起伏,沒有波動,“原來還漏了一個人,那麽,你也去死吧。”

血紅色的印記陡然間比月光還亮,妖冶而絢麗,透著一種誘惑的色彩。白何愁的衣衫一瞬間被染成了紅色,這詭異的一幕預示著將有莫大的凶險降臨。可他卻一動未動,連神情都沒有變過一絲,那道淡漠的眼神,早已對一切都無動於衷了。

這是一場奇怪的對峙,因為與其說對峙的是兩個人,倒不如說是兩個沒有情感的幽靈,從某種程度上來講,他們的確……很像。

官道,靠近安山山腳的地方,剛剛上演了一場血腥的盛宴。主題是野性與鮮血之美。

血肉模糊的肉塊,青黑色的內髒,花花綠綠的腸子組合成一道視覺效果極強的佳肴,拚放在透著幽幽紅光的餐盤上,等待者偶爾路過的野獸去細細品嚐。

這時候,擺在餐盤上的一道主食忽然動了。

他艱難的撐起上身,嘴裏不斷的咳出血沫,胸口的血還兀自淌個不停,他就用衣服簡易的包紮了一下。做完這些,他虛弱的又要昏睡過去,但他明白,如果再睡著一次,就不會那麽幸運了,也許就再也不會醒過來。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不久前的記憶深刻到令人終身難忘,但他多麽希望能夠忘記,再也不要記起當時的感受……被那雙眼睛盯上後,全身血液倒流的感覺!

“咳咳咳,不能再呆在這裏了,否則,我一定會死。”他用出全身僅有的力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馬已經跑了,看來隻能看走著回去,一定要回去,我還不想死。”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求救聲,原來除了他之外,還有同伴從那魔鬼手下逃脫了。

他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正對他伸出一隻手,希望他能拉他一把。

“救救我。”

“白痞子,你也沒死啊。”

“救救我。”

“好,我會救你的。”

讓一個瀕死的人去見閻王是一件相當容易的事,白痞子很清楚這一diǎn,他不止一次這麽幹過,看見對方眼裏流露出對生命的渴望和對死亡的恐懼時,他會感到異常興奮,因為在那個時刻,他似乎化作了掌控生命的主宰,尤其在剝奪了對方希望的同時,弱者那不敢置信的神情,更令他爽快,如同十萬個毛孔張開一般的舒暢。

然而,白痞子從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會這樣的死去,更沒有想到,殺他的人竟然是……

“花胡子,華福安!”

華福安粗重的喘著氣,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又檢查了一下另外兩人,並在咽喉上補了一刀。等做完這一切後,他才一步一拐的朝來路走回。

“能活著回去的,隻需我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