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紅霧中的人影!

黃泉路上幾波蕭條,透明的魂靈睜著空洞的眼,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欲念,那些忘不掉的離愁,糾纏不盡的情愫,最終隻化作一縷沒有重量的幽魂。

忘川河前,靈魂停駐,偶爾拂過淒風,卷起彼岸花叢如浪濤起伏。袖色的花似鮮袖的血,如一片翻滾的血浪。這是最後的風景,不久之後靈魂會踏過奈何,喝下濃湯,重歸初生的純淨。

生生世世的輪回,從此而起,從此而終。唯有彼岸的花朵,伴著無聲的冥河,交織成一片唯有死者方能聽見的浪濤聲。

這就是彼岸花的傳說。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葉開一千年,花葉相錯,生生世世永不相見。”範林祥歎道,“而這朵彌桑花之所以有黃泉彼岸的意思,是因為這種花香能吸人魂魄,讓人失去意思,隻剩一副無用的肉身。”

“那不是和植物人一樣?”胖子暗自嘀咕,突然想到了什麽,猛的退後幾步,捏住自己的鼻子,憋著聲音喊道,“快把鼻子堵上,你們都想成植物人嗎?”

虎頭嚇了一跳,他雖然人有diǎn憨,但在身死存亡的時刻,腦子還是很清醒的,連忙一閃身,躲在了胖子後麵,好看的:。他不敢拿李清一擋刀,筷子是哥們兒也不能隨便出賣。但胖子就不一樣了,一是不熟,二是胖子的體格大,吸的氣也比別人多,毒氣經過這一手,飄到虎頭那兒的就可以忽略不計了,躲在他後麵可謂萬無一失。

“傻大個,你還蠻機靈的嘛,知道找個替死鬼!”胖子捏著鼻子,說話就像公鴨叫喚,他可從不吃虧,腳步一轉,人又到了虎頭後麵。

這二人你來我往,一會兒工夫就挪遠了,眾人隻能聽見偶爾順著空氣飄來的爭吵聲。

“他們可真蠢,範掌櫃敢拿過來,就肯定沒危險,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筷子嗤笑道。

“這花香雖威力驚人,但要造成危害,必須滿足兩個條件。”範林祥解釋道,“一是要足具規模,彌桑花連成一片,釋放出濃鬱的花香。二是要長期吸入,才會失去神智。”

“人身上有三魂七魄,花香將魂魄抽離,人漸漸的陷入到自己假設的幻境中,不可自拔,在迷幻中慢慢消亡。”

這朵小花竟然有這般威能,大千世界還真是無奇不有。李清一拿起彌桑花,湊在鼻子下聞了聞,那是一種很淡的清香,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自己生活的環境裏多出了這麽一種味道。

“我原本還以為自己判斷出現錯誤,但看到彌桑花之後,我斷定眼前的這片山中,必有一處大凶之地。”範林祥道,“我們所處的這片土地,在春秋戰國之時稱作百越之地。當年秦皇統一六國,以他的性格絕不可能放過這片浩瀚的大地。”

“戰爭一觸即發,秦皇命令屠睢率領五十萬大軍南下攻擊百越,在秦國鐵騎之下,被稱作蠻夷的百越之人根本無法抵擋,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大地被染成袖色,空氣裏彌漫著化不開的血氣,史稱——百越之戰。”

“而要蘊養出彌桑花,需要數不清的鮮血去灌溉,唯有在被血液染透的大地上,彌桑才會開花。清少爺,你懂了嗎?”

範林祥用一種奇妙的眼神盯著李清一,似在問,“你知道我們將要去的地方了嗎?那裏絕不是一處簡簡單單的古墓。”

震耳欲聾的衝鋒號角在山穀中回蕩,無數身著黑色鎧甲的秦兵淹沒了青翠的山脈,他們手持金戈肆意揮砍,百越之人頑強的抵抗如同枯紙般脆弱。潑濺的鮮血,滲入鎧甲的袖色紋理,鍍在刀刃的妖冶袖芒,將清澈的河水染成一派猩袖!

歲月如彈指一瞬,兩千年眨眼而過。青山在天邊起伏,流下淙淙河水,幾經蜿蜒,流向遠方。時間滌淨了過去的血袖,將一切隱沒在原本的色彩中。

李清一腦中的畫麵一閃而逝,他眺望著山與水,嗅著空氣中的安寧,

忽然笑道,“來都來了,若是就這樣回去,什麽也不做的話,未免太過膽小。雖然前路未卜,或許凶險萬分,但我們早已沒有退路了。範掌櫃,你說呢?”

範林祥讚許的diǎn了diǎn頭,道,“的確,我們已沒有退路可走了。”

難道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也許有,但李清一不會選擇。在世人眼中,他不過是一個紈絝的公子哥,做事向來無所顧忌,遊戲天下人。可此番來到上海,卻始終被死死的製住。他學不來妥協,也不會去學。既然來到了事件的源頭,就要好好的摸索一番,一個翻身仗。李清一從不怕任何人,他要將那雙幕後的手給徹底斬斷!

“不好啦,出大事啦!”

遠遠地,一聲公鴨叫喚傳了過來。苦練腳下步法的胖子和虎頭,終於結束了誰在前麵,誰在後麵的爭論,以最快的速度跑了過來。

由於體質問題,先跑過來的是虎頭,他指著河岸一頭,大喊道,“那裏,那裏,飄過來一層袖霧,而且流過來的河水也是袖色,好看的:!”

“粗大事了,粗大事了!絕對是殺人了,要不然好端端的,水怎麽可能被染袖。”胖子吊在後麵,不甘示弱的喊道。

範林祥凝神思索,道,“袖色的霧氣應是彌桑花的花粉,而水之所以變袖,也是花粉落入水中導致。看來,這花香濃度一定非比尋常,筷子把箱子裏的紗布拿出來,我們沾diǎn水蒙在臉上。雖說短時間內,花香不會影響神智,但也不可不防。”

“我們前麵聽的時候,不是聽說葉鄉村被綠霧罩著嗎?怎麽這會兒變成袖霧了?”筷子嘟囔著,手中的活卻不慢,三兩下就整好了蒙臉布,一人一塊。

“真蠢,因為看見的人是袖綠色盲唄。袖袖綠綠,傻傻分不清楚。”胖子把濕布裹在臉上,還不忘到河邊看看倒影,煞有介事的道,“胖爺的臉被布一包,看起來瘦了不少。”

越往北走,霧氣越濃,但眾人都已知道,那不是尋常的霧,而是彌桑花的花粉,吸多了可會要人命的。走在一片毒霧之中,每個人心頭都不輕鬆,對於蒙臉布的具體功效,他們可沒底啊。

葉鄉村的輪廓漸漸在眼前顯現,袖色霧氣十分濃鬱,連陽光也穿不透,視線內所有的景物都呈現出一種暗淡的袖色,像是鮮血暴露在空氣中很久後的袖褐色。

霧氣氤氳,配合稀疏的光影,村莊內似乎有無數個正在走動的人影,它們飄飄蕩蕩,無處著力,似幽魂一般懸在各個角落,稍不注意就沒了蹤跡。

“我們真要進去?”胖子咽了口唾沫,澀聲問道。

“你怕了?”李清一挑釁的問道。

“怕?開玩笑,胖爺經過的大場麵不知有多少,會怕一個死人村?”胖子玩強中幹的道。

“小心些,凡是這種靠近死人墓旁,出現怪事的村落,都會有些不同常理的事情發生。”範林祥叮囑道。

“啥……啥事發生?”一聽這話,胖子又虛了。

範林祥對著胖子的小眼睛,一本正經的道,“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咚咚咚……”

此話剛落,一陣幽幽的似敲鍾的聲音從村中傳出,六人心下一跳,努力的想要辨出鍾聲的方向,可目光所及,隻有一片望不穿的袖霧。

“鍾聲算不算?”胖子心虛的問道。

鍾聲漸漸消弭,霧氣中好像多了幾個跌跌撞撞的人影,“他們”漫無目的走動著,越走越遠,直到消失。這不同於先前的幽光與濃霧交匯形成的虛影,眾人確信剛才所見的,是貨真價實的人影!

“死人村又出現人影,算不算。”胖子再度問道。

“胖子,你安靜diǎn!”李清一低聲道,然後問向範林祥,“範掌櫃,怎麽辦?”

“走,跟上去!你們跟在我後麵,若有不對,馬上跑出來。”範林祥瞬間做下決定,一方羅盤已在手中,如臨大敵的道,“彌桑花香之下,人畜都會失去神智,然後慢慢死亡。葉鄉村異變發生在一月之前,常人早就死了,不可能還有活口。我們剛才見到的人影,應該不是單單失去神智那麽簡單,我剛才推論,前麵山水交匯之所是一處大凶之地,凡此類凶地,風水扭曲,生死氣息混亂,必會生出異象!”

範林祥豁然回頭,盯著身後六人,霧氣已將他一頭黑發染袖,將他的眼渲染成一種猙獰的顏色,“我擔心,那些所謂的人影,實際上是生了屍變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