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霞光萬丈,水波粼粼,美不勝收。

霧氣籠罩的河洲島上出現一條條淺淡流螢,聚散不定,光芒變幻,白色濃霧漸漸染成五彩霧靄,風起水湧,河麵卷起一陣接一陣的濤濤潮水,推波助瀾消失在十餘裏外的下遊。

遊夢長與池青河神虛踏水麵,在河岸邊注視著張觀主推演劍意規則,呈現“劍域”弄出的奇異動靜,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盯著令他們心湖起伏、或驚悚的絢麗景致片刻不肯放過,偶爾有所得,臉上便露出會心微笑。

更遠處的上遊水中,有數位河伯、河婆浮現,觀摩難得一見的劍意演化。

河洲島方圓百裏,不論是陸地還是水域,早已經被池青河神劃為禁地,不經允許,他人休得窺探,得到了魏然與齊棲的聲援讚同。

閭歡肩頭馱著離火蟲子,沿著百裏邊緣飛行巡視,他們對劍道興趣不大,這幾年觀主弄出的動靜越發大了,遊老頭叮囑他們在關鍵時候更要用心。

約刻鍾後,流螢、光芒、彩霧一一消隱,白霧依舊,河麵恢複本來的模樣。

“‘水意無形,劍域不爭’,張道友好開闊玄奧的劍道,高遠、縹緲、威嚴、浩**,不一而足,妙不可言。”

池青河神幽藍的長發鍍了一層朝陽金色,麵上如冰雪融化,有感而發。

他能修煉到五階河神,除了本身積賺的香火功德,對於水運、水勢、水道的理解自是出類拔萃,這些天他守在這片水域,天天觀摩河洲島上的劍意異象,收獲很不一樣。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何況是五階巔峰的演法。

遊夢長暗道,你才看到觀主演化一門劍意,殊不知觀主掌握了五門,陰險狡詐背後打悶棍的觀主你是沒見識過,口中附和道:“順勢而為,劍意生出萬般變化,確實了得。”

他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大道氣息,卻不會與池青河神掏心窩子細說。

暗自感歎,擁有雙重有功德華蓋就是了不起啊,關鍵時候天地都會出力。

他突然覺著自己幾千年混得不像個人樣,要什麽沒什麽,還倒黴透頂……有對比就有傷害,一時間心頭說不出的滋味。

轉而又慶幸,讓他遇到了命中的貴人,運氣自那時開始轉變。

池青河神低聲道:“看情形張道友近兩年將破境出關,我待這裏守著,聚集水運精華,保證水氣濃鬱,也防著有宵小前來打擾。”

遊夢長口是心非替觀主謝了一聲,心中明白,河神是覺著有大收獲,賴這裏不肯走了。

兩人不鹹不淡聊幾句,突然往北方出海口方向看去。

一道雷光在空中囂張閃動,無視此地已經被劃為禁地,很快便清晰出現在二三十裏外。

“遊老頭,乖兒子,我來看望你們了。”

遠處顯出閭子進粗獷的身影,他一開口叫嚷,便讓遊老頭臉色變得有些微妙,將“遊老頭”和“乖兒子”連起來叫,這是故意占他口頭便宜?

“老夫不認識那黑廝,池青道友,你按規矩辦,將他驅逐出去。”

遊夢長低聲進讒言。

池青河神笑而不語,他已經看到黑胖子飛快地迎了上前,恭恭敬敬行禮叫“驢老爹”,他猜出來的是誰了,遊老頭實在是太陰,他沒有見過蠻聲南源大陸的五階驢妖,然而“閭子進”的大名他快要聽得耳朵起繭子。

“哈哈,不錯不錯,再加把勁,爭取修為趕上你家老爹我。”

閭子進高興地狠狠拍打著比他還寬還塊頭大的幹兒子,用自己的方式鼓勵著,看得出幹兒子這些年跟著觀主混沒有偷懶,修為氣息大不一樣,頭發暗紅帶著波動的火氣,他又盯上了豎起在閭歡另外一個肩頭直愣愣看著他的小蟲子。

“離火精?觀主豢養的那個小東西,長這麽大了。”

“是,觀主閉關,將離火交由我看護。”閭歡多年未見老爹,心中高興,用指頭戳了戳蟲子,道,“離火,與我老爹打聲招呼。”

離火翻轉身朝著叫它“小東西”的漢子放出一串細碎的火星,表達它的不滿。

閭子進哈哈笑著一指頭戳去,被蟲子化作火光遁走躲過,笑罵道:“還有脾氣啊,肯定是與遊老頭學的,放屁帶火星,惡心人是吧。”

說話間,已經飛到河岸邊。

閭子進大大咧咧與遊老頭見禮,他躲了這麽多年,當初一點小事風頭早就過了,回宗門待了些日子,又去西大陸看望竹兒師妹,可惜竹兒閉關,他順便尋到南源大陸瞧瞧觀主。

遊夢長與這粗人沒法生氣,介紹池青河神給閭子進認識,在河岸上的亭子落坐,述說這麽多年的經曆。

待了三天,閭子進尋親訪友去了,他在南源大陸狐朋狗友一大堆。

一個月後,又返回來替觀主護法,在河岸住下。

成天以調侃遊老頭、教訓幹兒子、捉弄小火蟲為樂,日子過得有滋有味,遊老頭搖頭取笑,“狗見了你都得繞路。”

時間一天天過去,河洲島上的異象漸漸消失。

三年後的一個早上,大雨如注,河水翻湧,天上烏雲黑暗。

岸邊院子裏,遊夢長站在屋簷台階上,盯著水霧蒙蒙的河麵,他仔細感受著,低聲道:“時來天地皆同力,觀主要破境出關了。”

說著,走出院子,冒著傾盆大雨飛到河邊水麵上。

堂屋裏與離火玩耍的閭子進忙跟了出去,以他們的修為,自不會被大雨淋濕,他這會也察覺到河中心的異常,那團濃霧在擴散,他妖識放出,三十裏外竟然是太陽天,大雨就下在這一片。

“好濃鬱的劍氣潮汐!傳訊閭歡,讓他不要接近河洲島十裏之內,免得遭罪,更不要在正前方河麵停留。”

遊夢長傳音閭子進,他眯起眼睛盯著雨幕一動不動,左手不停掐算。

閭子進忙給在外麵巡視的幹兒子發出傳訊。

他肩膀上豎起站立的小火蟲,微微扭動,小家夥不喜下雨天。

池青河神無聲無息從河水中冒出,飛到兩人不遠處,一頭幽藍頭發迎風飄動,道:“張道友要出關了?”

閭子進比劃一個噤聲手勢,不要打擾遊老頭。

一道劍光突然從河洲島濃霧中乍現,似乎撕裂了上空的烏雲,露出一線湛藍,天地靈氣瘋狂湧去,大雨突兀收歇。

一陣排山倒海的巨響,自十餘裏外的前方爆發,一直往北麵出海口奔去,中間河水下沉,岸邊水勢猛漲。

池青河神臉色微變,河水與他有某種聯係,忙揮了揮手中的水玉法杖,施法消除河水衝擊兩岸的一波接一波力道,霧氣落入水中不見。

河洲島清晰出現,隻剩孤零零的石台和閣樓,劍氣早就將其餘地麵消磨殆盡。

張聞風一身輕鬆懸浮在閣樓上方,臉上掛著和煦微笑,注視著前方他一劍斬出七八十裏的赫赫威勢,果然是不同了。

天空烏雲散去,東方朝陽照耀在他身上,金光跳躍浮動。

他一鼓作氣借劍道打破規則,晉級六階超脫境。

相比四晉五時候的艱難,這次連心魔都沒有冒頭,輕鬆破境成功。

“哈哈,恭喜觀主,賀喜觀主,仙路坦途,仙運昌隆。”

“恭喜張道長晉級六階!”

幾人拱手行禮,口中說著吉言,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池青河神簡直是笑得合不攏嘴,他付出不少,但是後續將跟著沾光,張觀主在他的地盤成就六階,他能分潤部分天地氣運反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