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撫住激動得連續幾次被暗流拖入水下的小泥兒，張聞風沒有出手的打算，問了一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問題：“小泥兒，你自己覺得還能在水中堅持多久？十年，還是二十年？”

沿著激流和漩渦邊緣飛快遊動以便擺脫吸力的巨大鯉魚，聞言差點沉入水中，叫道：“觀主老爺，這裏不是魚呆的地方，我一天都受不了。”

張聞風笑道：“小泥兒，你沒察覺你額頭上的龍角有了變化嗎？”

“呃……咕咚……”

小泥兒驚愕之下被拖入水中嗆了一嗓子的冰冷，她堂堂高貴的蛟龍血脈青霓鯉王，困在古怪水域經常被嗆水，說出去忒沒麵子。

奮力鑽出水麵，小泥兒擺動尾巴遊得飛快，搗騰得水聲嘩啦，這麽多年在水中沉浮掙命，哪裏會注意額頭上幾百年沒變化的一點點隆起犄角，得了觀主提醒，她分心用妖識仔細看去。

還真長大了一點點，有個隱約的分岔出現。

“小泥兒，我建議你留在化龍潭，盡可能多待些時日，你如果想離開，我可以立刻將你拉出來，但有一點要提醒，這座化龍潭隻能用一次，等你離去，水域陣法消失，你沒有尋到的機緣也隨之失去。”

張聞風落到水麵上方丈許，翻湧的浪濤悄然下落，水麵方圓十丈變得風平浪靜。

巨大鯉魚終於贏得難得的喘息之機，可累壞她了，肚子上的肉肉都瘦了一圈，斜躺在水麵上，她終於體會到龜不動老是喜歡浮在水中一動不動的感受，太舒服太享受了。

小泥兒陷入思索、矛盾，她好想出去玩呐。

可是她又舍不得機緣的**。

額頭上的犄角成長，已經證明她困在這片古怪水域得了巨大好處。

“要不算了，外麵很好玩的，你在這裏十五年都沒有尋到機緣，再待也是浪費時間，出去吧，下次不來了！”

觀主轉而很是善解人意勸說。

請將不如激將，正話、反話他都說得在理。

小泥兒支棱一下噗通出巨大水花，身子擺正過來，義正嚴詞叫道：“不行的，十五年我都熬過來了，或許再堅持三五年就找到機緣了，觀主你說過不能輕言放棄，我想我還能堅持。”

魚兒眼中迸發出財迷的光芒，精神倍增。

原來不知不覺過去了十五年，她覺得自己又能行了，要不前麵的苦且不是白吃？

何況觀主都出關了。

“觀主，你會經常來看我，是吧？”

小泥兒體會到觀主的良苦用心，還是不放心補充一句。

觀主是她的主心骨，是她背後的陡峭有力靠山。

張觀主臉上掛著不坑自己人、春風化雨般的和煦微笑，道：“必須經常來。”話不在多，舉起拳頭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道：“我在岸邊看著你的，不能時常飛近打擾你尋找機緣。”

以他對莫夜的了解，小泥兒想要得到水潭機緣，必須付出艱苦的代價。

輕輕鬆鬆在水中泡一泡就機緣上身，那好事想都不要想。

他也看出小泥兒還沒有盡力，隻是他再不出現，心氣兒肯定要泄。

轉身往原路返回去，任何時候，信心才是堅持下去的動力，他帶給小泥兒的正是信心，憑著小財迷對好處執著的韌性，再堅持個十五年問題不大。

到時即使沒有尋到機緣，小泥兒一身實力將得到極大提升，心境也磨礪了。

那樣不是機緣都變成了機緣。

“觀主老爺，我家娘娘來了嗎？”

“來了，在岸邊，還有你家姑爺，他們都說你遊得漂亮。”

張觀主這張騙人沒商量的嘴，沒有個把門的，輕飄飄便送出一頂高帽子，整個人消失在遠處水霧深處。

小泥兒“嗷嗷”叫著迎接洶湧撲來的巨浪。

一下子覺得生活充滿了挑戰和幹勁。

來吧，泥兒是最棒的。

張聞風回到水潭邊，笑著與出現在附近的趺山老人和茫公打招呼，拜托他們和桃娘子多照看著水中的小鯉魚，他不可能時刻待在秘境，真要是覺察小泥兒狀態不對，也有人幫他遞個訊。

他早就知道三位大妖手中有莫夜賜予的令牌，能夠短暫走出秘境，還能再次返回，隻是三位不想招惹下界天道雷劫，輕易不願外出。

九命當初用一枚能遮蔽天機的寶物，走出秘境打算在外界待一些時日，後來被捉去冥域，那是運氣太撇了。

聽說小泥兒已經得了不少好處，自願在化龍潭再待些年頭，桃娘子算是放心了。

“道友實力和神魂大有進益，可喜可賀啊！”

趺山老人一眼看出張觀主的實力，較二十年前有了很大不同，他已經初步修煉出元神，察覺到的較另外兩妖要多，心照不宣拱手笑道。

莫夜大人選中的修士，果然不同凡響，還不到六階，才五階中期便開始參悟元神之秘。

張聞風嗬嗬笑著拱手回禮，說了一陣話，婉言謝絕三位留客的好意，說下次再聚，與躲得遠遠的不將自身置於危險的遊老匯合。

出了秘境，張聞風拋出符鶴，兩人落到鶴背往北飛去。

請教一陣第二元神方麵的疑惑，待飛臨衝州城時候，張聞風驅使著符鶴往邊上繞過，城池有兩位修士飛起，遠遠看到鶴背上的修士麵容，趕緊降低身形恭敬拱手。

張聞風揚手示意，符鶴飛過衝州城好遠，他還在回頭張望。

“怎麽，碰到以前的熟人了？”

遊夢長問道。

“不是……”

張聞風停下符鶴，指著遠處城池，道：“我剛剛看到城池上方有士卒據守和巡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浩瀚大陸地域比東、西大陸加起來還大三成，除了各宗門勢力掌控的世俗王朝，記得還另有四五家處於荒僻偏遠的部落王朝，長期分裂，政權動**，相互間征戰不休，你說那位存在……”

他在浩瀚大陸待了那麽多年，即使跑的地方不多，也了解浩瀚大陸的勢力劃分和各處部落王朝地盤。

遊夢長立刻明白其中意思，魔頭要是潛伏在戰亂部落王朝，蠱惑凡人勢力相互間發生戰亂，一次戰爭死掉成千上萬士卒，魔頭躲在一邊坐收漁翁之利，不廢吹灰之力，便能收割到無數的凡人靈魂，根本不用親自動手。

他當初交待莊玉鋪開人手，密切關注天禪石寺法寶和尚的消息，重點注意偏僻村落，以及哪裏發生百人以上的失蹤奇案，有失偏頗啊。

“很有可能，難怪老夫心頭略有不安。”

遊夢長傳音道：“聽說法寶和尚閉關多年未出，如此看來，大可能是個幌子。”

他心頭越發沉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