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伍、傅兩人當先快速包抄上山,張聞風“很貼心”地陪著陳青橋一起走,不讓陳觀主清冷地落到最後。

山腳到山坡十餘丈高處,留下好些處搏殺的新鮮痕跡。

灌木樹幹折斷無數,碎石坑洞遍布,爪痕清晰如刀刻,鮮血斑斑灑落,殘留的獸毛沾著露水還沒幹,如此種種,看得陳青橋眼角直跳。

昨晚爭奪醉心果,戰況激烈啊,看這情形,至少還有兩頭妖物參與。

普通野獸可不敢走近陰氣極重的西河山。

行到半山坡,又一片地方留下戰鬥痕跡。

糯米撒得到處都是,火焰烤過的樹木花草,岩石碎裂,還有什麽厲害毒物噴過留下的看著駭人黑色殘痕。

必定是有修為極高的道士參與進來,會是誰呢?

陳青橋怎麽都不可能想到會是身邊的張觀主,在他的認知中,化炁境修士憑一己之力,於昨天晚上闖西河山,無異是找死,他都不敢在醉心果成熟的日子上山。

山上有什麽恐怖存在,他得師父告誡,隱約知道一些。

山頂上,伍乾平已經與一個道士打扮的老者朝麵搭上話。

“老修行請了,怎麽稱呼您?”

老者年歲頗老,麵上起了老人斑,皺紋堆疊,身上一股衰敗之氣,眯眼打量從山下縱躍上山,沒花多少時間的高手,抱拳回禮:“老朽清水觀韋光宗,可是伍院主當麵?”

他沒有自稱貧道、老道之類,而是用了“老朽”這個詞。

傅孤靜看出老人不是修士,從另一邊鑽進山洞查看去了。

伍乾平瞥一眼山坡處還未走上山的陳青橋,衝老者點點頭,笑道:“我是伍乾平,您老這個時候上山,可是有事?聽說這山上不怎麽幹淨,師父有事,可以讓弟子服其勞嘛。”

他昨晚特意翻看陳青橋和清水觀幾位道士的卷宗,知道韋光宗老道與陳青橋是師徒關係,是清水觀的前任觀主,卸任不到一年時間。

在剿滅鬼物之後的第一個上午,山頂上見到這位。

他不得不懷疑清水觀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老者腳下踩著枯草中的瓦礫殘磚,笑著搖頭:“不用,他有正事忙,再說從此以後,山上已經變得幹淨,上來走走看看,無妨!”

陳青橋上到山頂,躬身行禮:“師父,您今天怎麽來這裏了?”

張聞風抱拳行禮,卻不出聲。

剛才山頂上兩人的對話,他已經聽到,倒要看看清水觀如何解決自身的麻煩?

老者讓陳青橋起身,笑道:“伍院主,不知可有閑暇,聽聽老朽講一些陳年往事?西河山鬼物作祟不是一年兩年,有數百年了,這期間,清水觀每隔數年都要派遣道士,前來做法鎮壓或誅殺鬼物,清水觀為此,折損了不知多少先輩。”

老者講了個話題引子,便住口不言。

伍乾平笑道:“洗耳恭聽。是非曲直自有公道,老修行請說!”

老者衝張聞風抱歉笑了笑,與伍乾平伸手做請,跳下丈餘高的坡坎,身手還矯健,當走進堆著墳包的山洞,看情形是要單獨說話。

伍乾平稍一遲疑,跟著跳下去往山洞裏走。

張聞風聽不到故事無所謂,他事情已經辦完,戰利品上交,善後的事情有伍院主和老傅經手,他沒那麽多好奇心參與。

口袋裏裝著兩顆醉心果,是額外所得,他不可能腦門被驢子踢了拿出來上交。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很快,傅孤靜從山洞走出來,手上還沾著一些黑色泥土。

陳青橋再也沒了先前的從容淡定,顯得有些沉默和一絲急躁,在雜草荊棘叢生的山頂走來走去,不知思索著什麽。

傅孤靜與張聞風聊聊外出巡查的見聞,輕鬆氣氛。

真相未曾明了之前,清水觀與西河山鬼物有勾結的事情暫時不能下定論。

出於隱秘和安全考量,剿滅西河山鬼物、妖物的大案,張聞風和伍、傅二人商議達成一致,主動隱瞞他一個人獨自所為的功勞。

對上頭遞呈的卷宗,將會是以伍乾平親自指揮,傅孤靜布置安排並動手的皆大歡喜的故事,一些細節補充,做上司的擅長,借調宗門好手什麽的,都是心照不宣的事,上頭不會深究,功勞紮紮實實的就行。

張聞風落到實惠獎勵,伍乾平、傅孤靜在各自宗門得名聲好處,各取所需。

伍、傅兩人見張聞風不肯透露用什麽法子收走的鬼物,也就不多打聽,再小的道觀,或許五百年前都有大名鼎鼎的存在,留下一些獨門秘籍,很是正常。

收鬼的法門,在目前靈氣潮漲環境下,不是各家追求。

約兩刻鍾後,伍乾平手中提著兩個油布袋子,裝得鼓鼓囊囊,自山洞走出來。

陳青橋忙迎上前,往洞內看,沒見他師父走出來。

“你師父下山提前回去了,他讓你返回道觀,說有些事情與你交代。”

聽得伍院主如此說,陳青橋匆匆抱拳,與幾人打個招呼,往山下急掠而去,顯得有幾分迫不及待。

伍乾平看著陳青橋下山遠去,他舉了舉袋子,道:“清水觀與西河山上最厲害的鬼物,確實有勾聯,是靈氣沒落年代的陳年舊事,我會根據韋光宗所言,從側麵進行查證。

這裏還有兩具黑僵屍,是鬼物煉製,韋光宗交代出來希望能減輕清水觀的罪孽。

他說會拿出誠意,給死去的兩名外地人一個交代,說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命案,最多隻有小鬼鬧騰,他原本想等昨天過去,再向道錄分院匯報詳情,卻不想今日太陽出來上山查看,老鬼已經被咱們剿滅,嘿嘿,他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就難說了。

這座鬼山,形成年代久遠,被鬼物加以利用變成聚陰地,使得那頭老鬼能夠長期沉睡,山坡向陽這麵的醉心花,也是那個年代栽種,但是直到靈氣潮漲,近些年才進化出醉心花靈植,每三年一開花結果。

陳青橋能夠破境晉級,是他師父與鬼物交易,換到一顆醉心果服用的成效。

所以,這裏麵是一段長達四百多年的隱秘,不擇手段為了尋求突破長生,雙方都是夠隱忍。張兄弟你進山用手段收走鬼山的鬼魂,等若是破去老鬼最大依仗。

韋光宗還在找我打聽,是誰有這等本事,能夠收走山上眾多鬼魂?哈哈,他想破腦袋都不可能知道的。

張兄弟這次最大的功勞,還是咱們腳下這片山坡,每三年能夠產出醉心果的地方,對了,張兄弟,昨日晚間你可探查清楚,山坡上共有幾處醉心花靈植?”

伍乾平心情極佳,三具黑僵屍和兩具妖物可以上交。

但是這片寶地,他所在的宗門登天樓,和傅孤靜所在的懸雲觀,必須分一杯羹,今後幾家勢力將輪流派遣修士據紮在西河山,個人之力不可能再染指醉心果。

先前與解智權交流了解到,是解老財聽說西河山接連出現鬼打牆的怪事,飛鴿傳訊報上去,解智權閑著無事前來碰碰運氣,發現是一片醉心花鬧出的幺蛾子,而且醉心果快成熟了。

作為九鶴宮外事采辦的解智權,哪還不欣喜若狂?

他以為撿到寶了,想一家獨吞,不讓道錄分院知曉分潤,最後鬧一個灰頭土臉,差點連命都丟在山上,吃一個大虧做不得聲。

傅孤靜目光掃視山坡,醉心花昨晚凋零之後,莖葉在太陽照射下枯萎倒地收縮,再也分辨不出其中失去靈氣的醉心花靈植。

對於這種奇花異果,他和院主一樣缺少認識。

聽得解智權和方才的解釋,才明白他們似乎錯過了什麽好東西?

張聞風拍了拍身上破裂的袍子,笑道:“昨晚實屬僥幸,我是秉持著一股心氣上山,沒料到會是如此驚險場麵?

用手段將眾鬼魂超度去冥域之後,便與山頂藏著的老鬼,和山下虎視眈眈妖物僵持住了,誰都不敢先動,我探查發現有五處醉心花靈植,山腳處的兩頭妖物爭奪厲害,讓我撿了個現成便宜。”

他沒有多說醉心果下落。

水猴子被利爪掏開的肚腹,有果子殘渣留下,這做不了假。

妖獾在土雞嶺的洞窟,也有碎片血跡混合在地麵。

他出大力氣得一顆兩顆果子怎麽了?

“能有五處醉心花靈植,很不錯了。張兄弟放心,你的功勞不會少你丁點半分。”

“多謝多謝!”

“是我們該謝你才對,哈哈,同喜同喜!走,咱們再去土雞嶺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