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源大陸,東南端的荒木城屬於妖修地盤,千裏之外有一片雷池沼澤。

體型龐大的山獾,盤臥在沼澤內一座高出地麵約五十丈的岩嶺山洞,棕黑毛發閃爍微亮金屬光澤,呼嚕聲相隔刻餘鍾響起一次,附近五十裏內,大小妖物不敢輕易落腳,都知道那頭愛睡覺的山獾被打擾了瞌睡,脾氣相當不友好,而且實力強橫。

山下是一望無際的沼澤,稀稀拉拉生長著盤根錯節的枯瘦伴雷草,遠遠看著倒也顯得青翠,沼澤裏常年有煙雲般瘴氣和細微雷光彌漫。

岩嶺北麵有一處雷眼,約莫五丈方圓,附近伴雷草生長相對繁茂。

雷眼汩汩冒著渾黑泥水泡,偶爾有指頭粗銀色雷光隨著水泡溢出,升起三丈左右炸開,飛濺的細碎雷光,便成了伴雷草的養分。

隨著水花翻湧,一頭體型神駿的黑驢從雷眼水底鑽出,渾身雷光纏繞,水氣蒸騰,他搖身一晃,化作黑大個人類形象,正是尋覓到此地閉關修煉的閭子進。

收斂雷光,閭子進掃一眼岩嶺山洞,放聲罵道:“驢日的,老子讓你前來護法,你成天見的睡懶覺,將老子的話當耳邊風,還不快滾下來,咱們啟程回家了。”

山獾打一個哈欠鑽出山洞,對於驢子老爹的責罵,他聽習慣了不怎麽在意,實在煩了才會呲牙反抗一下。

閭子進沒甚心情多罵,他急著趕回宗門。

他遊曆南源大陸不像土護法那般霸道,他每到一處城池都先去拜碼頭,這是當年老瘸子教他的基本江湖規矩,然後出示方白蘭的信物,道明來意。

他與土護法不同,他是出門增進閱曆感悟,行萬裏路,練萬裏功,不是惹事踢場子來的,所以他每到一地,都得到當地勢力的熱情招待,在南源大陸幾年,交到不少人族和妖族的朋友。

別人下意識將他當做西大陸的妖修,誰會料到這廝與在南源大陸結怨無數的土靈是一丘之貉。

“我閉關多少年頭了?三年還是五年……算了,問你小子也是白問,得早點趕回去,或許還能見著老瘸子最後一麵,當初聽楊水蘭說過,老瘸子能活一百二十至一百三十歲。唉,修真無時間,難怪觀主經常這樣說。”

閭子進嘀嘀咕咕,到後麵自說自話。

他與老瘸子感情非同一般的深厚,他出關第一件事情,便是想著趕回宗門去見老瘸子,剩下的遊曆不遊也罷。

老瘸子,怎麽樣也得等他回去,好好地喝一頓酒再死啊。

“十年了。”

山獾硬邦邦蹦出三個字,他惜字如金。

“啥?十年過去了?”

閭子進火燒屁股一樣往北方急速飛行趕路,他沒料到潛入水下雷眼,一個不小心閉關了這麽長時間,這是他的修行路上破天荒第一次,以往都是半年幾個月。

他也是在遊曆途中,聽得新交的朋友提及,荒木城千裏之外,有一片毀於幾千年前戰爭的古跡雷池,方圓約五百裏,或許還能尋到一處不錯的雷眼,用於雷術修煉。

他便慕名找了來,花了些時日尋找合適的雷眼,不曾想在水底沼澤中意外地找到一顆上古雷珠,將能量差不多枯竭的雷珠納入體內,他在尋到的雷眼處閉關了。

山獾緊隨閭子進身後,片刻間,天邊便不見蹤影。

……

昏暗的山穀口附近,龜紋虛罩散發著明亮的黃蒙蒙光澤,照亮十餘丈一片。

天魔女子退到三百丈外上空,繞著虛罩轉悠了好幾圈,用出多般手段攻擊那座小小的如山符罩,女子擅長亂魂、吞魂、附身、陰術等偏法類的手段,要防備那個人類用出古怪的神通偷襲,她不敢太近前,一時間奈何不得那個烏龜殼和功德之力組成的防護。

她擔心再多耗一陣,會招來冥域的巡視陰兵。

“人類,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夢魅,咱們各走各路。”

天魔女子隻是舍不得到手的美味與其它同伴均分,想要獨吞好處,當然會分一點湯水給報信的小家夥,要不然她用得著磨磨蹭蹭與人類耗這些時候講條件?

張聞風沒做理會,他繼續舉起左手默默呼叫白無常。

“算你狠!”

女子揚手拋出數道幽光,在昏暗空中一閃即逝。

很快,附近便聚集了五個形狀各異的域外天魔,聽得女子用天魔族語言簡單簡述一遍,一個個盯著盤坐在龜殼虛罩中的人類,像打量著送上門的美食。

“人類,你從哪裏來?”

一個揮舞八條黝黑觸手的天魔用人類語言,好奇地問道。

“還能從哪裏來?自是從人間過來。”

張聞風這回滿足了對方的好奇心,他順勢道:“這裏是域外戰場?怎麽不見冥域的鬼修?”

“這裏當然是域外戰場,冥域的陰兵輕易不會在風起之時到這裏來巡視……喂,人類,你說說該如何去往人間,我們可以饒你一命。”

天魔緩緩揮動八條觸手,也回答了張觀主的問話。

其它幾個天魔相互交流著。

“聽說下界人間遍地美味食物,那些食物修為低得可憐,可惜咱們過不去。”

“抓著那人類,不就知道如何去往人間嗎?”

“別跟他廢話太多了,小心遲則生變,那人類很是狡詐,趕緊動手吧。”

天魔女子催促道。

見再也問不出有用的線索,那個人類拒絕回答任何問題,像章魚的天魔突然發起攻擊,觸手前端猛地砸出一顆顆黑色水珠,其內有幽黑雷光縈繞。

另外幾個天魔幾乎同一時間發難,試圖打那人類一個措手不及。

符罩內張聞風見勢不妙,趕緊激發另外一枚趺山老人幫他定製的六階玄龜緇衣符,藏青色道袍外麵符文環繞,如同多了一層半透明的光符緇衣。

“砰砰劈啪”,一連串密集攻擊打在如山符罩上,巨大的爆炸轟得虛罩劇烈波動,光澤明滅不定,堅持了約五息時間,虛罩終於化解不及出現龜裂狀細紋。

“那個龜殼要崩了,再砸他一輪!”

天魔女子欣喜叫道。

張聞風已經揭開腰間黑布袋,從槐木瓶內取出那枚滋養多年變得黝黑的石俑,渾身光華斑斕,他不管不顧往石俑中灌注能量。

這裏既然有陰兵存在,他便將當年陰兵們送他的替死鬼符當救命稻草,姑且一試!

“是陰兵符,他要搬救兵,快,打破龜殼生擒了他!”

天魔女子興奮尖叫,終於讓她誤打誤撞逮到一條落單的大魚。

其它幾個在域外戰場廝混多年的天魔,自是認得大名鼎鼎的陰兵符,一個個像見了腥的貓,各種攻擊呼嘯著蜂擁砸去。

石俑頭頂陡然射出一道灰白亮光,穿過崩潰虛罩,直入昏暗空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