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嗚嗚”吹刮,凶猛似蝕骨的無形刀子,給跨界而來的兩位客人一個非同尋常的下馬威,遊夢長在陰寒苦地煎熬了五千多年,原本又是陰行魂物。

此刻當頭吃一記陰風衝擊,差點維持不了現在的變化人形。

“見鬼了,冥域的陰風都這般厲害,一個不防削去我十數年功力,我得進聚水珠內躲躲,待風消停些再出來,唉,欺負弱小啊。”

遊夢長身上閃爍幽藍色寶光,抵禦著一波接一波巨寒陰風衝擊,往四下裏打量。

大名鼎鼎的冥域,可不是人世間的修士,在活著的時候誰都能有機會見識?

死鬼除外,但是鬼魂看了也白看,沒有完整神智。

“不對,這裏似乎不是冥域?”

張聞風修煉到歸一境修為,凝結元神,性命歸一,有肉身為寶,陰風衝擊下他身上法力流轉,藏木道袍綻放出微亮毫光,輕鬆擋住陰風侵蝕。

道袍上遊走的六道鬼影黑氣,幫他化解大部分的陰風威力。

他曾經下過一次冥域,記憶尤為深刻,而此地荒蕪空曠,除了光禿禿綿延在昏暗中的幽黑丘陵,看不到半點鬼影蹤跡,即便是陰風也透著古怪,其內金煞氣、死氣之濃烈,令他有些懷疑來錯了地方。

就憑著這般古怪的陰風,剛剛魂歸冥域的陰魂,孱弱不堪,誰能抵擋得住?

來多少被吹滅多少,那冥域的存在便失去了該有的意義。

“是看著不對,此地……像是一片常年廝殺的戰場!”

遊夢長見張道士身上道袍發揮出大作用,他恍然醒悟,趕緊拿出一件他用鬼物煉製的“偽器靈”盾牌,其上數道鬼影浮現,他頓時覺得輕鬆。

他自嘲是貴人多忘事,差點忘記這一茬。

兩人知道的是人世間耳熟能詳的那個有十大冥殿,有黑白無常,有牛頭馬麵,有判官、孟婆和地獄的冥域,現在遇到的情況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

冥河沒看到,奈何橋沒有看到,連個鬼魂也沒有看到,他們似乎來到了未知的危險之地?

張聞風將左手冥氣指環舉到嘴邊,他默默呼叫白無常的名號。

從人間絕境走鬼門,遁入冥域避禍,原本就是想著投奔白無常而來,再麻煩白無常將他們送去人間安全之地,算是欠白無常一個人情。

據說冥域廣闊無邊,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而且聽說冥域中是“四階不如狗,五階遍地走”,隱居潛修的高手層出不窮,不像人間有上界下界之分,他才剛剛滿地走的修為,又是與冥域格格不入的生人,為了不自找麻煩,他理所當然先呼喚老朋友。

他這個曾經的臨時冥差,再加上一個不歸屬冥域管轄的重器小天地自封的判官,可不敢隨意亂走。

兩人正觀望熟悉著,遊夢長突然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化作無形,連盾牌都丟了,逃命似的遁入張道士手腕戴著的流珠內裏,用驚恐聲音叫道:“域外天魔……小心,夢魅一族的天敵,它自天外衝著我們方向來了,張道友,你一定要擊殺它!”

他從來沒有這般手腳無措過,天敵出現的瞬間,他體內魂力悸動著似要凝滯。

別說與域外天魔搏殺爭鬥,以他目前的修為,要是沒有張道士能夠提供保護,他根本不敢麵對一頭突然出現的域外天魔,隻有被吃的份。

這鬼地方到底是哪裏?

怎麽會有傳說中的域外天魔,早知道這樣,留在浮玉城冒險一搏,拚著付出極大代價,有五成把握打破城防大陣,也比在這裏擔驚受怕麵對天敵要強。

那份魂核內裏的恐慌,使得他亂了方寸。

張聞風頓時如臨大敵,他絲毫沒有察覺危險臨近,拔劍在手,劍鋒一抹蕭殺寒光流動。

“用功德,用真言,否則你察覺不到它……”

遊夢長隔著流珠傳音叫道。

他已經感知域外天魔到了附近,或許是疑惑到手的美味不翼而飛,那頭域外天魔沒有立刻趁機攻擊張道士,四處尋找著他的蹤影。

張聞風左手掐訣,口中默念九字真言,功德華蓋無形無息被他釋放出來,波動著往身周十丈外迅速擴散。

功德華蓋過處,肆虐的陰風頓時風平浪靜。

“嘭”,一團黑影撞上他掌控著的無形華蓋,發出一聲類似嬰兒啼哭的痛嚎。

劍光如影隨行,匹練一般斬向黑影,殺意如濤,牽引附近的金煞氣蜂擁,使得劍光拖拽出一片銳金寒色,越發絢麗而犀利。

那頭黑影撞入功德華蓋氣息,全身像是被腐蝕灼燒,劇烈痛苦讓它逃跑的動作稍顯遲鈍,哪裏能躲過張道士全力發揮的一招縱劍式劈殺!

“噗嗤”,黑影扭動著被一擊斬成兩半,卻也借助攻擊的巨力,將自身從功德華蓋的恐怖灼燒吸力中掙脫出來,兩片黑影沒命地逃向上空,身上沾染了功德氣息,它一時間不能隱形。

張聞風緊接而來的橫劍式殺著,被斬做兩半的域外天魔一閃躲過。

“好險,好險!”

珠子內裏藏著的遊夢長慶幸不已,傳音叫道:“咱們趕快離開這裏,逃走的域外天魔會召集更多同伴,老夫不想被那些醜惡的家夥吞噬。”

張聞風將功德華蓋收斂到身外三尺,以防著他察覺不到的域外天魔偷襲。

他有些為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

陰風古怪而凶猛,他根本不敢飛上空中自找苦吃。

域外天魔似乎很熟悉此地環境,陣陣陰風根本影響不到,來去自如。

……

日頭上三竿時分,浮玉城上空。

盛從賢以最快的速度,將他用手段控製的幾人打發出去,持他的信物和親筆信箋奔赴各地,獨獨留下的石奇勝盤坐空中,用術士法寶推算良久,神色稍顯古怪。

“怎麽樣?可找到他們的破綻所在?”

盛從賢早已經恢複從容,身上有沒有中毒,他其實沒底,他決定先全力以赴打破下方的烏龜殼,待捉到那頭夢魅,再好生講講道理,用拳頭。

“大人,您試著用城防大陣攻擊下方那團幽光,屬下懷疑他們已經不在?”

石奇勝起身謹慎措辭道。

他先前推算到如此結果,也是不信。

那兩人不可能身陷數重大陣的圍困,而能憑空消失,他特意多花時間用其它法子算了幾遍,結果都是一樣,人去陣空,逮了個寂寞。

“不可能!”

盛從賢臉色都變了,他一掐訣調集雷光狠狠劈下去。

“霹哢”,那團幽光應聲而破,孤懸的泥土柱子一截一截崩塌,煙塵飛揚,卻哪裏還有劍修和夢魅的蹤影?

“混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