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幾個房間轉悠一遍,張聞風對於此地的木行修煉環境滿意至極,走出房門,看到遊夢長腳下一步步丈量著院落尺寸,掐訣計算方位,手中拿著晶亮靈玉陣器在各處埋設,與往常住客院布置防護陣法的隨意相比,多出了幾分認真細致。

天影觀提供的院落布置有常規低階隔絕陣法,入住客人都會重新安排防護。

出門在外,對於自身安全再怎麽重視都不為過。

遊夢長給了張道士一個神秘眼神,沒有隻言片語釋疑,繼續忙碌布陣。

張聞風明白了,遊老發現此地有邪祟之物窺探,或許是那邪物厲害,他們不能言說打草驚蛇,甚至不能傳音的地步,就像鄉下要用鼠籠抓家裏的耗子,事先不能大大咧咧說出來一樣道理。

其實他在心中嗬嗬,跟著他東奔西跑的遊老,就是世人眼中一個最大的邪物。

瞥一眼給院落綠植、小花圃澆水的符骨傀儡,張聞風在心底感慨,穿著變幻鬼衣的傀儡,越發像一個眼中有活沉默寡言的下人。

看了一會遊老布陣,張聞風走回堂屋坐下看書,他不急著回房間嚐試與岩連樹交流,或盤坐樹墊打坐修煉,等遊老布置完了再說,他沒有察覺窺探,不代表此地就安生了。

如此古老的岩連樹,誕生出古樹魍精的可能非常大。

或許還是一頭道行極高的魍精?

他如此猜測著,翻閱著手中一本關於浩瀚大陸的山水遊記。

符骨傀儡澆完水,走進堂屋,從納物空間拿出茶具、茶葉等物,在一旁盛水煮茶,服侍著張觀主。

花了一個多時辰,遊夢長在整個院落和房間都布置了陣器,關閉客院自帶的陣法,啟動他布置的新陣之後,院落上空彌漫一層薄薄的土黃色澤,他滿意地拍了拍手上泥塵,弄出一個水球洗淨雙手,走進堂屋喝了幾杯茶水,與張觀主閑談一陣,便回房間打坐去了。

那番布置到底是針對什麽,他從頭到尾隻字不提。

和其他租住客院的修士一樣,花了些心思布置新的防護陣法,僅此而已。

張聞風又看了半個時辰的書,天近黃昏,起身囑咐符骨傀儡不用守夜,回房間去歇著,他邁步走去院子捧劍漫步,直到月上中天,方走進東邊的主房,盤坐樹墊之上,閉目調息運功修煉。

一夜無事。

第二天黝黑少年似乎不滿意昨天布置的陣法,像一個蹩腳陣師事後發現了問題,四處計算著上躥下跳進行調整,忙活小半天,再隨著張道士出門在山腳一帶轉了轉。

前來此地修行的修士,皆花費不少靈氣石,大都閉門修煉,哪有時間出來閑逛?

樹山一片顯得很雅靜,看不到幾個修士走動。

想要繁華熱鬧,得去百裏外的水影城和坊市。

來此地住了十餘日,黝黑少年前後調整了五次陣法,後麵便再沒有動過。

張聞風得了遊老的暗示,再回房間打坐時候,開始嚐試著與樹墊根須連通的古樹進行交流,他與許多樹木都有過交流的經曆,經驗豐富,雙手掌心握著樹墊的邊緣,集中精神感受著根須的極細微波動。

慢慢地他身上氣息變得冷漠,像是一株無情樹木,有淡淡青綠霧氣彌漫。

他察覺根須傳來的古怪劇烈雜亂波動,像是與他打招呼一樣,他不懂樹木之間的獨特語言,巍然不動,他連呼吸都停止了。

他是一顆樹木,更是一個誘餌。

不配合著遊老逮到暗中窺探的邪物,他如何能放心融入樹木修行?

在修煉關鍵時候,被打擾一次,損失太大了。

片刻後,聽得外麵傳來激烈動靜,緊著響起遊夢長的嘿嘿陰笑聲:“小家夥,被我這個蹩腳陣師困住,不服氣還是怎的?我勸你最好別亂動,陣絲入魂,可不是一般痛疼。”

“卑鄙,我呸!”

院落中傳來一個尖細的童子聲音。

張聞風放開變得燙手的樹墊,飄然起身,房間內的樹墊和朝北那麵岩連樹木牆壁,冒起汩汩青色煙霧。

“省省吧,你釋放的樹毒奈何不了我們,別浪費妖力。”

隨著遊夢長的聲音響起,房間內刮起呼呼旋風,將青煙不停卷出房間。

張聞風沒感覺半分不適,他走出房間,看到院落左邊一顆丈許高岩連樹附近,三色陣芒交織而成的薄網,困著一個渾身暗綠充滿野性的小童,懸浮空中,離地麵三尺左右。

遊夢長手上掐訣,那個穿著樹衣露胳膊露腿的小家夥頓時發出痛苦尖嚎,非常刺耳。

“識時務者為俊傑,先說說你叫什麽名字?”

遊夢長慢條斯理問道,突然一跺腳,後院傳來動靜,他笑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種小魍精不止一個,與我鬥,你們還嫩了點,過來吧!”

張聞風的神識已經看到後院突兀困住的另外一個魍精,被束縛在光團內,飄到了前院。

兩個魍精幾乎一模一樣,穿著、神情和皮膚顏色,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這裏是我們的地盤,你好大的膽子,敢捉住我們?”

後麵被捉的童子露出尖細牙齒,凶惡叫囂道:“你們即使有兩個四階修士又如何?天影觀修士眾多,底蘊深厚,隻要龐觀主啟動大陣,你們便是甕中之鱉,跑都沒地方跑,隻要放了我們,我可以做主饒恕你們的冒犯之罪。”

遊夢長像是看白癡,盯著要比第一個狡猾聰明的小家夥,冷笑道:“像你們這樣見不得人的妖物,天影觀修士隻怕想逮到你們好長時間了吧?還敢狐假虎威嚇唬我們,嘿嘿,你打錯主意了。”

“你們到底是誰……”

第一個被捉的暗綠皮膚的魍精不敢亂動,陣絲入魂太痛了,他臉上露出驚恐神色叫道。

“閉嘴!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後一個魍精趕緊阻止同伴說話,多說多錯,不說還有救。

對方布置巧妙,算計之深出乎他的意料,想從如此對手的手中逃遁,難度之大超乎想象,但是還有機會。

他們占著地利!

對方有備而來,看破他們不屬於天影觀,麻煩有些大啊。

黝黑少年露出一個陰森微笑,道:“聽說古樹魍精用特殊法子蒸著吃是大補之物,反正手頭抓了兩個,要不將這個多嘴狡詐的小家夥吃了,補補修為,留一個活口問話如何?”

說著還舔了下嘴唇。

那樣子要多邪惡便有多邪惡。

張聞風看到兩個小家夥皆色變,他笑著接話:“吃一個靈物,說不定能夠突破到五階。”

“你們敢吃……就不怕遭天譴?”

第一個魍精嚇得瑟瑟發抖叫道。

“嘿嘿,古籍中連怎麽添加輔藥,什麽火候蒸著吃古樹魍精不流失藥力,都有詳細記載,從來沒聽說吃了古樹魍精的修士遭過天譴?你說我敢不敢?”

黝黑少年盯著轉過頭去的第二個魍精,話頭一轉道:“如果你們乖乖聽話,我問什麽答什麽,我可以考慮不吃你們。”

“當真?”

“哎,你閉嘴啊。”

第二個魍精無奈地衝第一個魍精喝道,他感覺前途一片黑暗,很漆黑的那種。

這次要被兄弟的愚蠢害死在這個院子裏,少說幾句很難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