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傍晚,遊夢長隱身返回客院,告知在庭院捧劍漫步的張道士,他已經去過三處坊市,假借沈夢丹之手,買下來一枚水解錢和一枚土解錢,並將一塊不盡木和一小截玉樹木買下,至於花費幾何,則不必多說。

以他的本事變化做黝黑少年模樣瞞過三階後期的沈夢丹,自是小事一樁。

浩瀚大陸不可能遍地都是四階高手,他小心著在客棧約見生意人沈夢丹,出手大方。

沈夢丹樂得有豐厚的報酬賺,上下奔波跑得很歡,異域來的大爺不喜歡拋頭露麵,她理解為是財不露白的謹慎。

女子當掮客賺得比平常四五單生意還多,而且不需要提前付出成本和寶物,跑跑腿而已,賺的全部進了自個腰包,她越發願意與黝黑少年合作,答應去大陸中部的幾座重城打探消息,幫少年尋找更珍稀的修真材料。

沈夢丹以為是少年的主子在背後操控,她收了訂金藥物趕忙出發了。

“辛苦遊老費心,咱們明日啟程。”

張聞風收劍歸鞘,結束今日的悟劍,這三日他和符骨傀儡跑遍整個坊市,連山下凡人城池也逛過一圈。

他來過,他走過,他看過不一樣的風土人情,作為遊曆路上的積累。

沒有過問具體的細節,遊老做事滴水不漏,不需要他操心太多。

遊夢長笑道:“離崇山城的小型交換會還有半個月,沈夢丹已經提前幫咱們定下客院,咱們路途上遊山玩水,大可從容行走,不那麽著急。”

有一個熟悉當地的生意人幫著打前站,他也可以省些心。

第二日上午,三人穿過南門城,沿著官道往北行走,遇到風景獨特的地方,便停下來遊玩三兩天,或者去有名的古修士遺跡轉轉,老狼穀那一帶被封閉起來,據說浩瀚修真會派遣了長老前來查案子,他們稍稍繞了點路。

十餘日一晃過去,三人風塵仆仆走到崇山城。

……

東大陸上,榮書之一身白色儒袍,他獨自遊曆了五年,跑遍東大陸各王朝的山山水水,鄉野城鎮,尋尋覓覓卻一無所得。

他腰間係著的錦袋內裝著守愼瓶,左袖內揣著他與前世愛侶相認的信物,一隻錦繡香囊,幾百年時光過去,香囊褪去了華麗色澤,變回尋常模樣。

“‘緣來緣去一場空,緣深緣淺皆無蹤’,強求不來啊。”

榮書之獨自行走山間,麵容透著一分苦澀,放不下又如何,人海茫茫,誰知是不是輪回去了其它大陸?即使找到轉世之人又怎樣?很大可能是已為人婦,甚至兒孫滿堂。

那樣且不是自尋煩惱?

滿目秋風蕭瑟,他伸手捏住一片飄零落下的殘花:“‘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罷了,不如放下,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數百年孤苦換來“放下”二字,榮書之歎了口氣,隨手扔掉殘花。

他今後當獨自登高修行不綴,摒棄前世情愛。

五年時間的尋找,等若是與過去做一個了結。

不得,便順其自然放下了。

夕陽下,形單影隻的年輕書生踩著枯葉,繞著當年被打斷半截的“金泥山”現今叫“落神山”的荒廢山穀行走,點點滴滴宛如眼前,書生身上沐浴如血霞光,臉上的回味漸漸變成了冷漠,停步在一處長滿雜草灌木的土堆前。

看著天色一點點黯淡,直到漫天星光。

榮書之取出三炷香,一晃點著,他在夜色中單手舞香火,腳下踏著古怪步伐,口中低聲吟哦咒語,循著飄**的青霧香氣,他走進灌木叢中。

荊棘和雜木無聲無息化作灰飛,土堆往下塌陷露出一個黑黝黝地洞。

以他的多疑和謹慎性子,當年番朝接連戰敗損兵折將,他便開始為自己和秋韻仙子留後路做準備,奈何兵敗如山倒,敗得太快,他和秋韻以及眾多修士被圍金泥山,所做的準備根本來不及用上,唯有戰死盡忠全節。

五百多年後,他再次前來大安朝境內望州的金泥山,他要取回當年留下的資源。

走進地洞,榮書之恢複洞口原貌,輕車熟路沿著往下盤旋通道行走,百丈之後已經深入山腹,來到一座簡陋的石廳,地麵積累著厚厚的灰塵。

揮袖一卷,將十丈左右的石廳清掃幹淨,露出地麵刻繪著的繁複符文。

榮書之將他提前刻製的一尊數寸高石像,擺放在石壁一處凹陷處,踏步地麵符文節點,打入一道道法力,待他一圈走下來,啟動尚完整的山神陣法,對麵石壁露出一個人高洞口,走進去將秘庫中保留完好貼著山神符籙的靈玉盒子一一取出,裝進守愼瓶空間。

三十年內他要晉級五階,做大應朝儒修第一人,憑的便是當年留下的眾多資源。

無心插柳柳成蔭,便宜了這一世的他。

當初那位監守自盜的修士,將他殘魂和一眾山神法器禁於地下,也是因為攻下金泥山之後收獲不多,油水太薄而惱羞成怒之故,想拷打出寶物下落,到後麵為了求長生又改變主意。

榮書之沒有走通往一處深潭水下的另外一條曲折通道,他原路返回,趁著夜色往大應朝方向走去。

孤孑一人,消失在黑暗中。

……

在崇山城客院住下之後,遊夢長將黝黑少年扔在房間打坐,他又隱身跑得無影無蹤。

歇息一晚,張聞風帶著符骨傀儡在崇山城坊市轉悠,用三樣以前繳獲用不上的寶物,換到四顆五階晶石投喂給流珠,增強九星流珠的能量,慢慢恢複著寶物。

茶舍大廳喝茶的時候,他聽到有修士在議論老狼穀的慘案。

“浩瀚修真會的柳大師堪探了好幾天現場,匯同何奇元大師幾人,推算得出結論,老狼穀的案子是另有其人,凶徒很是狡詐,故布疑陣,想將視線引往自相殘殺的方向。”

“嘶,不知是何方勢力,好大的膽子,敢一舉滅殺四位高手,難道不知道事情鬧大了,引起浩瀚修真會的追查,他們也跑不掉嗎?”

“誰知道呢,或許就是修真會的一方勢力做的……”

“噓,你作死啊。”

張聞風看著三人匆匆會賬出門,他品著靈茶,若有所思,等回頭要與遊老打聲招呼,有什麽首尾必須收拾幹淨,不要留下蛛絲馬跡。

在浩瀚大陸地盤上,不能高調行事。

將別人當做蠢貨,那麽離倒黴也就不遠了。

他不懂推衍測算之術,但是好幾位四階卦師、術師聯手,遊老以一人之力抗衡,有點難為人了,何況浩瀚修真會背後還有三位五階高手,驚動了對他們沒有好處。

喝完茶後,張聞風與符骨傀儡徑直回客院,並傳訊招呼遊老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