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且,飄零,遠方,彷徨,加上獨仙本島,構成了獨仙群島的大體框架,再加上零零散散數十個百裏以內小島,組成整個遺落大海域深處的流放之地。

遊夢長抵達苟且島附近,嗅到人煙氣息,便與張道士分道揚鑣,先行一步鑽到島上,尋訪他需要的美質良材去了。

擁有一頭四階鬼物的遊夢長,等於多出一條性命,即使遭遇五階高手,他也能輕鬆遁走。

張聞風知道夢魅老頭不想聽他說教,他亦樂得輕鬆自在,獨自踏足島上尋找陰氣、惡煞匯聚之地,晚上擺下簡單祭壇,念經超度鬱結不散的陰氣、煞氣、殘魂等物,積賺功德淬煉玉骨。

而獨仙群島凡人深入骨子裏的本能惡意,他也沒辦法化解。

二十多年過去,經由東大陸各王朝勢力以惡製惡,收繳邪門功法,培養本土修士管理本地人,情況相比以前已經有了極大改善,至少不會有外來修士走在路上被本地修士群起攻之。

目前的獨仙群島,不僅僅有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東大陸修士,西大陸和南源大陸修士也前來曆練,人多混雜,而且待得越久,修士的負麵情緒會趨於爆發。

獨仙群島情況又在走向複雜,野外的晚上,開始變得危險、血腥。

張聞風心底明白是此地獨特煞氣影響修士的心智,放大心境上的瑕疵,將欲望膨脹到無法遏製所致。

修行路上的坎,都是修士自找的,渡得過便能繼續前行,渡不過去萬劫不複。

用遊夢長的話說,“符合天道無情法則!”

他戴著鬥笠以念經道士行走野外,晚上有修士窺探,不過沒人打他主意。

在苟且島待了一個多月,白天、晚上見識了無數次爭鬥、廝殺,張觀主不聞不問,我行我素地尋找陰地煞地,幾乎每個晚上都要做一場法事。

有一次,兩夥修士在野外火拚,亂轟的符籙、法術,將張觀主念經聚攏的陰魂、煞魂攪亂,張觀主用一根桃木條將七八個修士追打得鼻青臉腫,全部打落山溝泥地,逃都無處去,罰他們排排站,給他打下手燒了一晚上的紙錢,到太陽升起才讓兩夥修士滾蛋。

飛到飄零島的第三天,有一夥修士找上了名聲遠播的戴鬥笠念經道士。

“師父,可算找到您了,徒弟玄安給您請安!”

為首的是一身黑色勁裝英姿勃發的張玄安,落到地麵大禮參拜。

“靈寶觀佟觀拜見長老。”

“懸雲觀古棠拜見張觀主。”

另外四名男女欣喜上前,一一報名拜見。

張聞風虛抬右手讓一眾修士起來,都是當年得過他劍術指點的晚輩,隨口問了幾句,再看向有好幾年不見的徒弟,笑道:“張玄安,你是準備鞍前馬後跟隨師父腳步,天天在野外熬夜念經超度陰魂煞氣,給我打下手,還是另有事情做?”

他一搭眼能夠看出,張玄安身上有煞氣纏身,沒少經曆血腥廝殺,但是情況還好,沒有放縱殺意,不像當初水清如故意將自身陷入危險境地。

張玄安黑瘦顯得精幹的臉上露出自嘲笑容,推脫道:“徒弟在念經方麵天賦平平,又毛手毛腳,怕是伺候不好師父,要不我把莊師兄誑來給您打下手?他念叨好些次,甚是想念師父,想日夜恭聽您的當麵教誨。”

以他的精明,哪聽不出師父的當麵調侃。

張聞風哈哈一笑,道:“你就等著莊玉收拾你小子。”又問道:“你大師姐什麽情況?”

其他幾人知道張觀主沒甚架子,見人家師徒有私密話說,便趕緊行禮往一旁避開,將地方讓給張觀主師徒說話。

“大師姐去年春上走脫凡路,嚴師姐在大前年夏天出關,順利晉級金丹境。”

張玄安將宗門情況簡單一說:“山長還在脫凡路上,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趙竹兒師叔仍然在西大陸的文齋書院潛修,土護法去了南源大陸遊曆。”

張聞風默默一算,山長當初開玩笑說過,要走十年脫凡路,不知不覺到現今已經八年,希望能夠順利,笑問道:“你回到家鄉感受如何?聽說你要將當初打你的仇人統統倒插泥溝裏,睡了他們的閨女報仇?”

他是聽山長當笑話說過,山長曾經多次動用傾聽心聲的神通,考察狗娃的品性,所以對當時的小狗娃一直沒甚好感。

張玄安嘿嘿笑著矢口否認:“師父您別誣蔑徒弟清白,您徒弟怎麽會和幾個鄉下老頭計較當年小事?哎,您不知道,我回到彷徨島,當年的仇家幾乎都死完了,剩下幾個老得走路都費勁,那些流鼻涕的小閨女,有好些都做奶奶了,沒意思得緊,要不是師父您將我帶出來,我早餓死在那鬼地方。”

他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再去看當年的人和物,隻覺得索然寡味。

仙、凡相隔猶如兩個世界,差別太大。

他從爛泥溝臭水中滾過,方始珍惜現今修煉的不易。

聊過閑篇,張玄安又道:“法遠大師請您方便時候去獨仙城,他請您喝茶。大前年開始,經常有浩瀚大陸和天乾大陸的修士走獨仙群島,前往東大陸,有些家夥脾氣很臭,將東、西大陸修士視作無物,他說您如果遇上,沒必要忍讓。”

張聞風聽出其中意思,問道:“法遠大師在他們手中吃過虧?”

法遠的本事很是不俗,鮮少與人動手,連法遠都托話讓他不必忍讓,可見那些異域修士的囂張跋扈。

當年陸長遠與法寶和尚從浩瀚大陸過來,便是一副欠扁德性,走到哪裏打到哪裏,後麵要不是法遠陪著遊曆大半年,還不知要鬧出多大風波?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聽說法遠大師去年閉關了半年,今年春上才偶爾外出現身。”

張玄安盡自己所知回道,不偏不倚。

張聞風點頭:“我知道了。”

他的性子是不惹事不怕事,招惹到他頭上,定叫那些家夥吃不了兜著走。

兩人又聊了一陣其它事情,張聞風打發徒弟和眾人走人,他不需要徒弟跟隨。

難得如此逍遙自在,他想體驗一個人的獨行。

遊夢長不知從哪裏鑽出來,大太陽底下,也沒個影子,飄在地麵煽風點火道:“現在就有兩個眼高於頂的家夥,從浩瀚大陸過來,在彷徨島用言語逼迫據守修士比試。張道士,要不你跑一趟,打出他們的屎來。就看不得那些家夥的嘴臉,客隨主便的道理都不懂。”

張聞風瞥一眼老頭,有些懷疑老頭吃錯藥了,怎麽會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搖頭拒絕:“沒時間搭理他們,今天找到一處陰地,得花幾天時間做法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