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神秘白裙女子離著約五十裏外,已經引起雙方押陣觀戰的四階高手注意,暗自警惕著還在思索對策,遠遠地傳來女子冷冽輕音,如金石相擊,清越聲傳百裏海域。

“萬事過眼如雲浮,一言伏波,靜!”

波濤起伏的海麵隨著最後的“靜”字出口,像是有無形法術掠過,將大大小小的波浪給撫熨抹平,以極快速度往交戰雙方的海域蔓延而來。

風停了,浪濤神奇地伏靜。

連各種轟鳴、爆炸、嘶吼聲也詭異的弱下去三分。

交戰雙方修士察覺不對,在各自頭領隊長的喝令下,已經開始往後分開撤退。

有人出手用法術撈起變得不一樣的海水中漂浮著的殘屍、重傷同伴,看向緩緩飛來的兩名女子,眼中都充滿敬畏。

陳青橋眼皮狂跳幾下,傳音幾人叫道:“是五階儒修高手,施展的是‘口誅筆伐’神通,沒聽說大應朝有厲害女子儒修,快,傳令隊伍撤回來列陣!”

有兩人抱拳應“是”,身影連閃,去傳令組隊列陣,以應對突然冒出的高手。

另有四階高手接連發出飛劍傳訊,向東大陸各國都城示警請援,他們這支隊伍孤懸海外,哪裏會料到有如此變故,遭遇這般不可測危機?

大應朝派遣出征的新晉四階儒修淩奉禮見其他人都看向他,忙傳音道:“大應目前登記在冊的儒修,沒有四階女夫子,連三階女儒亦不多,更不可能有五階女儒修。”

那般口出一言定海波的儒術神通威勢,令他心生神往。

隻可惜對方不是大應儒家前輩。

這場衝突不好收場啊。

陳青橋遠眺西大陸那邊也是忙著一團,在收縮隊伍做相同的布置,他心中略微疑惑,難道不是西大陸那邊的儒家高手?

或許兩名女子也是如同當年的陸長遠、法寶和尚,從浩瀚大陸遠遊而來?

希望是如此。

此時在修士隊伍中朝東南方列陣的陳重,和身上染血頗為狼狽的高冷,兩人驚愕相視一眼,來的其中一名戴著帷帽用薄紗遮麵的女子,怎麽那麽像是趙師叔?

熟悉的劍袖流蘇長裙式樣和嬌俏身影,即使隔著二三十裏,他們不會認錯。

在宗門閑著的幾年,他們應趙師叔邀請,擔任清正別院授課道長,教導第五批學徒,與沒有甚麽架子愛開玩笑的趙師叔相處時日多,是極熟悉的。

原本不顯山不露水從沒展現過修為實力的趙師叔,在去年秋天時候,突然閉關十數日,再出來便成了高高在上的金丹境高手。

沒有走脫凡路,一切都挺突然。

“來的是趙師叔!”

“是她!”

“要傳音告知陳道長一聲嗎?”

“靜觀其變,趙師叔與那名女子一樣的裝束,其中必有隱情,或許不想顯露身份,咱們不必多事。”

“那名前輩好厲害的神通法術,下方海水仍然無風無浪,平滑得像塊巨大半弧形鏡子。”

“五階儒家高手,能不厲害!”

兩人心態輕鬆,傳音交流著見識五階高手出手後的感受。

陳青橋與幾位四階修士傳音商議,很快有了應對策略,見兩名神秘女子停在二十裏外,沒有再前行逼近,心中皆有種釋然,那代表著一種可談的善意。

陳青橋率著幾人飛出隊列百丈,拱手見禮:“東大陸修士陳青橋,率眾拜見前輩,見過道友,不知前輩有甚吩咐?”

十餘裏外的西大陸那邊四階修士,不甘人後,同樣行禮問候。

都不是傻子,看出雙方都不認識來的兩名女子。

趙竹兒掃視遠處海麵上空兩處嚴陣以待的陣勢,她還沒有自大到能夠和方白蘭橫闖過去,一名五階儒修陷入一兩百名三階修士和七八名四階組成的陣勢圍攻,堆都會被堆死去。

那陣勢裏麵不乏各種陣師、符師,甚至劍修、占筮師等,又不是以身軀強橫近戰著稱的武修,她才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何況方白蘭的實力還隻恢複三成,施展神通嚇唬人還行,單打獨鬥更不懼,單挑一群還是算了。

她能利用的是一方對另外一方的忌憚,五階高手偏向哪一方,哪一方便能大勝。

方白蘭清冷的聲音響起:“諸位道友客氣,請起!”

然而下一句話讓東大陸這邊陡然一下子形勢緊張,人人自危。

方白蘭右手五指撥動如飛蝶翩舞,空中出現書冊虛影,一頁一頁嘩啦翻動,有古字隱顯化作清風書樓等異象:“我與西大陸‘文齋書院’有舊,可有文齋書院儒修在此?”

西大陸那邊頓時傳來一陣壓抑的低呼,再看向東大陸的修士陣列,帶上了不可名狀的幸災樂禍。

有兩位身穿白色書生長袍、袖口處有獨特銀色花飾嵌邊的年輕男女儒修飛出隊列,在空中激動地作揖躬身下拜:“文齋書院弟子方昉、鍾瓊拜見太上長老!”

他們認出那位神秘前輩施展的是書院不傳之秘“清影書風”,種種神異,典籍中多有記載,而清影書風秘法則深藏於密室石壁上,除了書院的山主,和四階儒修能夠揣摩參悟,其它門生弟子不得觀看。

可憐文齋書院現今沒落到沒有四階儒修撐門麵的地步。

突然見到一位自稱與文齋書院有舊的五階前輩,施展出來獨門秘術,他們哪還不大喜著先認下再說,至於真假與否,待眼下大戰結束後請回山門再說。

陳青橋率著幾位四階修士已經退回陣勢,傳音囑咐幾人:“若是事不可為,大戰混亂時,咱們幾個兩兩一組分頭逃命,切記不可戀戰,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仇可以容今後再報,不能將高手盡損於此地。”

有一名擅長神通之術的五階儒修加入西大陸,他們已經沒有半點勝算。

至於近兩百三階修士隊伍,隻能各安天命,能逃一個算一個了。

所有人拚命,隻會盡皆喪命,於事無補。

方白蘭虛抬右手,讓兩名書院修士起身,又道:“我身邊這位道友,乃東大陸仙靈觀護法,可有仙靈觀修士在此地?”

陳重和高冷在眾目睽睽下,接到無數傳音,兩人回複幾句,趕緊飛出隊列,抱拳行禮:“見過趙師叔,拜見前輩!”

他們心底有一絲不安,趙師叔沒有被那個文齋書院的老怪物控製住吧?

趙竹兒摘下帷帽,露出一張宜嗔宜喜的嬌俏麵孔,抬手示意二人起身,笑道:“方姐姐的意思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諸位求的是長生大道,不是銅臭狗苟,她想做個和事中人,雙方坐下來好生談談,折中求同,息兵罷戰,諸位以為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陳重和高冷放心了,趙師叔沒有被綁架。

趙師叔此舉功德無量。

兩邊修士隊伍中頓時響起陣陣低聲歡呼。

有鎮得住場子的高手監督著和談,不愁談不攏來,沒有幾人是真正想打死打活,將性命拚掉的。

求長生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