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內被錢璟抱在懷裏扭來扭去的小獸,突然張嘴露出尖細牙齒,脖頸毛發聳起,衝著院門方向發出“嗚嗚”的怪異嘶吼。

水清如明白雪球發現危險,在向她示警。

她稍稍有些驚訝,奇怪了,先前在山頂時候她也察覺似乎有東西窺視。

按說有師父鎮守宗門,山門地盤不可能潛入邪祟。

一步跨出,繞過擋路凳子在院子留下一溜淡薄殘影,猛地一下拉開院門,外麵什麽都沒有,附近百丈內沒有人影,遠處溪邊林子看到驢爺悠閑漫步,正往東邊走去。

她又施展眼神通往附近探查一圈,驚動雪球的存在銷聲匿跡,院子裏雪球早就沒有叫喚,安靜呆在錢璟懷裏。

“雪球剛剛怎麽了?”

錢璟輕輕撫摸小獸腦袋上絨毛,好奇問道。

“可能是聽到動靜,受了驚嚇。”

水清如關上院門返回來,隨意岔開話題,取出黃符默念幾句,揚手給師父發出,小心無大錯,她現在將自個圈禁在院子裏閉門思過,除了早晚功課,輕易不會邁出院門。

將院子禁製加強,與幾年未見的錢璟喝茶聊著閑篇。

借以放鬆繃得太緊的心弦。

張聞風手中捏著黃符,對左近空中飄**著被徒弟懷疑是邪祟的夢魅老頭傳音:“閭子進和那頭小獸好像很不對付,遊老可知道緣由?”

他想借助見多識廣的夢魅老頭,印證自己的猜測。

“那頭雷公獸幼崽凝出一絲雷電本源不久,對所有身負雷根的妖修和修士,都是無上**美味,你讓那頭驢子吞噬了雷公獸幼崽,最多五十年,驢子能夠晉級五階。”

遊夢長閑得無聊,他也在觀察那頭小獸。

仙靈觀還真是千奇百怪,有四階土靈,有天賦異稟能夠藏匿修為的驢子,有一頭身具蛟龍血脈的鯉魚精,有兩個古木小魍精,有一頭稀罕的雷公獸幼崽,他還發現竹院床榻上躺著一具五階遺蛻。

另有幾處古怪地方,禁製重重,猜測是仙靈觀的藏寶密室。

他對寶物之類興趣缺缺,也不想引起張道士不滿,懶得搞出大動靜一窺究竟。

張聞風沒有采納夢魅老頭的餿主意,從拐彎處轉出來,招呼遠遠看到他想躲著走的閭子進,道:“你別跑,過來聊聊,我徒弟已經告狀到我麵前,你在她院子周圍不懷好意轉圈圈,甚麽意思?”

閭子進目瞪口呆,繼而恍然醒悟,走近前來,拿出掛在脖頸處的五彩珠子,埋怨道:“就說我突然間覺著索然寡味,一個激靈什麽想法全部消失無蹤,還驚動了院子內的小東西,觀主你這事做得可不地道,胳膊肘往小東西那邊拐,咱們還是不是兄弟同道?”

張聞風被這夯貨胡攪蠻纏的倒打一耙氣笑了,罵道:“你還有理了,一頭雷公獸幼崽就勾得你丟了魂一樣,修行路上**多,你這貪心不改的性子,什麽時候能夠克製住?”

見到觀主準備與他較真長篇大論,閭子進撒腿往西邊跑,叫道:“我去瞧瞧小泥兒和胡羌兒他們玩兒,觀主你去忙正事,不用陪著我。”

落荒而逃,眨眼間不見影子。

張聞風給徒弟回了傳訊,又關心空中遊手好閑的夢魅老頭:“遊老,你不進聚水珠潛修嗎?”

這老頭也是個無事生非的禍害,睡去了他耳根子落得清靜。

遊夢長裝著沒有聽到,化作一股無形清風往縣城方向遁去,趁著醒來的空隙,想多接觸世間形形色色的人類,對他來說,即是消遣也是修煉。

“都是些什麽人啊,心累。”

張聞風笑著搖頭又改口:“都不是人,一個個的不讓人省心。”

半個月過去,接到莊玉從極西之地傳來的信息。

擾亂千汐島國海上地盤的是西大陸四家大宗門拉攏的勢力,起因是千汐島國一座叫“迷霧礁島”的小島下,發現了靈玉礦,某家小宗門行事不密,引來群狼爭奪,最終爆發大亂子。

千汐島國海上地盤分散長達萬裏,陸地上僅僅一州之地,對各島約束力不強。

目前千汐島國已經向東大陸各國求助。

張聞風回複莊玉之後,不準備理會,由得道監、大天師他們能者多勞去,目前大安四階高手湧現,人手不缺,他還是趕緊帶人下鎮龍洞,打劫落難的龍魂吃獨食比較過癮。

七月初十的夜晚。

天高月黑,野蟲唧唧。

五人再次齊聚駝峰山下,仍然是楊水蘭率先下水探路、檢查洞窟口陣法。

穿過幾座水洞進入石室,還是上次的排兵布陣,土堃當先開路沿通道下行,路上沒甚耽擱,等眾人鑽過無形結界進入鎮龍洞,裏麵黑暗依舊,寂寂無聲。

張聞風一個眼神示意,幾人快速掠過十餘丈距離,抵達鎖龍鏈末端。

不管有甚麽蹊蹺古怪,先將自身立於不敗之地。

仔細檢查黑鏈上沒有做過手腳,張聞風揚聲道:“龍王閣下,張某再次前來拜訪,還請一述。”

聲音轟隆隆回**在黑暗空中。

龍魂仍然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沉睡不醒。

“那家夥在裝睡,不知有什麽陰謀詭計?咱們怎麽弄?”

閭子進傳音問道,他們提前考慮過無數種硬碰硬可能,唯獨沒有料想到龍王會是如此反應,對他們的到來不聞不問,反而讓幾人心頭不得勁。

“肯定要幹一票,摸幾顆龍爪草到手,觀主,念經攻擊老龍,沒甚客氣可講。”

土堃稍一思忖,給出建議。

“對,念經攻擊裝睡的龍魂五天五夜,看誰熬得住?故弄虛玄對咱們沒用。”

樂子傳音附和,他不會念經,站著說話不腰疼。

張聞風沒有多說什麽,握著黑鏈起韻念誦超度經文,念經念到吐也是一種心境磨礪,他如是寬慰自己。

一道接一道符光在黑暗中穿梭,攻擊龍骸深處的某個位置。

黑鏈嘩啦作響,伴隨起伏不平經文聲,在空曠黑暗中仍然顯得枯燥單調。

閭子進眼珠轉動,刺激一句:“還真能忍啊,那頭龍魂莫不是有縮頭烏龜的血脈?上次、上上次皆是如此,打不過便裝死不出,丟他龍族的臉皮。”

土堃懂得起,道:“他是龍龜的祖先,忍字當頭,唾麵自幹,沒臉沒皮的。”

“等會驢爺去敲碎那些枯骨架子,看他躲哪裏去?窩都給他拆了,別以為躲起來就完事,上次的威風呢?繼續耍啊,原本還敬他是一條漢子,這個孬樣讓驢爺失望。”

兩個變換著花樣極盡嘲諷之惡毒能事,言語攻擊了半天,口幹舌燥,沒有半點用處。

閭子進沒轍了,罵道:“龍王莫不是死球了?”

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能夠在這地方熬過五千年的龍魂,會輕易死掉?

就不知隱忍不出的龍魂,準備用什麽樣的惡毒手段,對付到時接近龍骸挖取靈藥材的他們?

黑暗裏的沉默,太討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