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咆哮,推動烏黑粘稠猶如實質的龍威,覆蓋在黑鏈末端和七八丈外的山石凹陷,如同兩扇大小懸殊的磨盤,轟隆隆盤旋研磨。

龍魂絕對不允許道士靜下心來化解魂毒。

他做夢都沒料到,下界還藏著六階玄龜,在關鍵時刻給他添堵。

道士拿出來的六階護身龜符,不可能是五百年前的存貨,若不然憑道士目前修為,用盡吃奶的力氣也激發不了超過兩階的符籙,至多可以用傳承秘法啟動高一階寶物。

唯有活生生六階玄龜幫臭道士量身定做的護身寶物,才能如此輕鬆施展。

靈氣潮漲還不到五十載,下界人世間連五階修士都還沒有。

也不知是哪個無視仙規的妖龜,躲在由八階、九階高手打造的頂尖洞天福地,保全下來一身的修為與他作對,真是氣煞他了。

龍魂不惜損耗推動龍威消磨那個烏龜殼,然而虛罩的結實令他頭痛,攻擊他的符光時斷時續,又令他不敢放鬆,他和道士耗上了。

臭道士掌握了利用鎖龍鏈攻擊他魂核的秘密,他必須要滅殺道士,永絕後患。

十年前是因為他被鎮壓地下五千多年,閑得快發黴了,好不容易有小修士闖進來幫他解悶,他舍不得一下子弄死,想留著多折騰幾十年逗個樂嗬,給了那個古怪道士可趁之機意外翻盤。

這次他不敢掉以輕心,損耗本源魂力,特意為道士準備了連環計中計。

使得道士中了以歹毒、難纏聞名的“龍涎魂毒”,即使眼下的魂毒不如他頂峰時期十之一的威力,他不信那道士能夠憑四階實力,驅逐消除爆發的魂毒?

且看道士能熬到什麽時間去吧?

至於那幾個以石頭法寶做依仗的小家夥,隨著年深月久的威壓折磨,能堅持多久。

十年、二十年?

暗無天日看不到盡頭的威壓下,遲早會瘋掉跑出來,他要連那塊石頭都磨成碎末。

時間對他來說無所謂,他隨時能夠補充天地靈氣,源源不斷補充修複修為。

“小子,現在投降還來得及,本王心情不錯,允許你做本王的奴仆!”

空中傳來轟隆如天威的龍吟聲。

回複龍魂的是幾道連續的符光攻擊,幹擾龍威的衝擊壓力,以及一聲中氣不足的“我呸”,以示烏龜殼內道士的堅持不屈。

“人類小子,你有一個烏龜殼能夠暫時撐著,想要嚐試解毒,但是你那幾位同伴又能對抗多久,你總得替他們考慮吧?”

“我呸!”

“看你嘴硬到什麽時候?咱們先耗一耗,過些日子我再問問。”

龍魂作為掌握主動的一方,勝券在握,顯得很是大度,不計較對方的不禮貌,耐心十足,與先前動輒暴跳發怒完全兩個樣子。

攻心為上,擾亂對方的心神,他亦是懂的。

他要完整地享受整個勝利過程,聊以打發枯燥漫長的黑暗日子。

深知觀主作風的閭子進,傾聽了老龍與觀主的對話暗戰,已經篤定觀主找到解除龍涎魂毒的法子,傳音道:“老土,那什麽龍涎魂毒厲不厲害?你若是中了魂毒,幾天能夠解毒?”

身處無處不在的龍威肆虐環境,驢子遊刃有餘地放開身上部分雷光防護。

他想知道一個大概時間,用來錘煉身軀各部位。

土堃很是無語傳音:“閭子進,你湊近點,我吐你一臉口水先。”

驢子那廝就不能盼他點好事?

樂子忍不住嗬嗬笑出聲,娶了一個前水神娘娘當夫人,翻身做起了偉丈夫。

他現在已經不懼師父的威嚴,能夠當朋友般開玩笑,輕鬆相處。

閭子進發出一聲驢笑,他是故意的又如何?傳音催促:“老土,閑著也是閑著,說說嘛,觀主用什麽法子解毒,需要耗多長時間?咱們心底大概有一個數。”

“觀主用什麽法子解毒我猜不到,觀主身上的底牌太多了,每次以為他底牌盡出時候……”

土堃傳音說到這裏,他突然停住,似乎想到了一種可能。

難怪觀主不想讓人看到,特別是不讓那頭老龍看到。

“喂,老土別說半截話啊,你這種行徑有點像老瘸子講古到關鍵時候,來一個‘且聽下回分解’,很可恨的。”

閭子進不滿地催促。

土堃抓著機會訓斥傳音:“動動你的驢腦殼,觀主下麵有人……”

“呃呃,懂了,觀主請白無常前來幫他解毒。”

閭子進恍然大悟,隨即又搖頭晃腦不讚同:“不對啊,你能想到的法子,那頭精明似鬼的老龍且能想不到?聽說十年前,觀主曾經召喚邀請白無常前來幫忙對付老龍,結果白老大來了屁都不敢放一個,裝聾作啞,罵不還口打不還手,任由老龍打爛投影。”

他一針見血得出結論傳音:“所以老龍料定白老大不敢插手他們之間的因果。哈哈,老土,你這土靈腦殼,比我這驢腦殼也高明不到哪裏去啊?”

土堃對驢子刮目相看,也不氣惱,傳音讚歎:“閭子進,到底不愧是掌控一片地盤的當家妖王,想問題能夠舉一反三,了不得啊!”

“哈哈,過獎過獎,土護法這話我愛聽。”

驢子咧嘴怪模怪樣笑。

土堃稍想了片刻,繼續傳音道:“如果是我不小心中了龍涎魂毒,我會第一時間舍棄那部分靈體,對我們土靈一族來說,隻要不是魂核中毒,隨時能夠解除魂毒危險。觀主用什麽法子解毒,我還真猜不出來了。”

看向盤坐地麵,身上波動藍色水光的楊水蘭。

楊水蘭搖頭:“觀主詭計多端……不是,觀主足智多謀,底牌眾多,我也猜不出觀主的解毒法子。”又補充一句:“以觀主的行事方式來看,他會盡量幫咱們拖延時間,估計三兩個月沒問題,各位,抓緊機會接受龍威磨礪修煉吧。”

幾人頓時陷入沉寂,不再分心交流。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黑暗依舊,狂風呼嘯威壓如故。

那個龜殼虛罩不動如山,黃蒙蒙變化不大。

黑色巨鏈上偶爾會有符光閃爍,相比以前,越發的沒有規律了,有時半天不見動靜,有時連續攻擊幾次。

龍魂隔十天半個月會打破沉默,問上幾句廢話,卻再也得不到答複。

隨著威壓持續的時日增加,黑氣磨盤之下的兩處位置,靈氣日益枯竭,兩個月後徹底斷絕,龍魂用手段耗費修為將圍困地方變成了初淺禁法之地。

岩石山穀內的幾人對此表示“嗬嗬”。

用閭子進拽文的話說:“正合吾意。”

龍魂利用龍威氣息形成的禁域,相比當年他曾經闖**過的陌嶺幽境,天壤之別,在秘境內他別說動用妖力,觀主連納物寶物都打不開,禁得非常徹底,而此地他能動用小部分妖力,可以取出納物空間內的丹藥吞服。

老龍的意思是要用這種絕戶計,讓他們心生恐慌。

丹藥終歸會有一日耗盡,逼迫他們自亂陣腳,甚至相互殘殺。

然而驢子正愁錘煉的難度太過溫柔,他的身軀遠遠超出其他人,不能盡興鍛體,老龍簡直是在他瞌睡時候送來了枕頭,好龍啊。

轉眼間又是兩個多月過去。

龜殼虛罩依舊挺立在黑氣中,已經好些天,鎖龍鏈沒有動靜了。

這日,所有黑氣、威壓一下子平息下來,從嘈雜到安靜得過份,隻在轉瞬之間,龍魂聒噪的龍吟聲沒有響起,似乎銷聲匿跡躲了起來。

過了好半響,虛罩突然撤掉,顯出神采奕奕的張觀主。

他臉上笑吟吟,看向遠處黑暗中巨大如山峰的龍骸。

龍魂不傻,遊夢長拖了好幾個月,就在前幾天把收集的龍魂絲用秘法全部清理幹淨,應該還是引起了老龍的察覺,即使是失去靈性的魂絲,彼此間或有感應,道:“感謝龍王厚賜,無以為報,張某誦經為你祈福!”

左手掌心和手臂仍然殘留著絲絲淡黑紋線,夢魅老頭很不負責說,反正不礙事,暫且留著殘紋,慢慢地會淡化消失。

他握緊黑鏈,專注念誦經文為龍魂超度。

經過九星流珠增幅的念力,在鎖龍鏈蜿蜒遊走如閃電,刺向黑暗中的深處。

一道緊接著一道的攻擊眼花繚亂,將藏匿起來的龍魂灼燒得痛不欲生,慘嚎出聲,空中龍吟哀嚎陣陣,想忍都沒能忍住。

山穀石坳處的眾人聽得無比解氣。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