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事。

早課不見嶽安言參與,張聞風雖覺奇怪,卻不怎麽在意。

女人總有那麽幾天不方便,來了月事見紅,不能進正殿拜祖師這是規矩,在自個住處茅屋打坐念經做功課,也是一樣。

待天亮了吃早膳的時候,還是不見嶽安言出現,張聞風與二師兄相視一眼,默契起身往外走。

兩人同時想到一個可能,必須得去看看確認一下。

“哎,你們兩個幹嘛去?炊餅和稀飯端上桌冷得快。”

老瘸子忙叫道:“喊四丫頭用膳,去一個就行了,怎麽兩個都去?”

“瘸叔稍等片刻,我們去去就回。”

聲音從門口飄進來,人已經走遠,兩人顯得有點迫不及待。

老瘸子探頭到外麵瞄了一眼,回頭摸摸蹭他肩膀的驢子,道:“還是你好,不管野多遠,到了飯點準時回來,不用人操心。來,今兒瘸爺給你準備了好料,多吃點,晚上守夜也辛苦。”

驢子在討瘸子歡心這點上,無師自通,吃香的喝辣的(酒)。

張聞風和二師兄站在嶽安言茅屋門外,默聽了片刻,張聞風能察覺裏麵有人的氣息,他不便偷窺,問道:“師姐,是給你留膳,還是現在一起用膳?”

很快,裏麵傳出嶽安言的聲音:“麻煩幫我留膳。”

停了片刻,嶽安言的聲音再次傳來:“觀主,我破境了,穩一穩修為,等下就來。”清淡聲音中有一絲壓抑不住的喜色。

“恭喜師姐破境成功,福生無量天尊!”

“恭喜師妹破境,道祖慈悲!”

門外兩人再次相視一眼,果然如同他們猜測,嶽安言昨晚服用一次清氣散,順利破境,兩人抱拳道賀,這對仙靈觀是大喜事。

“同喜同喜,福生無量天尊!”

屋內的嶽安言回應一聲。

張聞風和二師兄不便過多打擾,兩人轉身離去。

二師兄眉宇間有些羨慕,他原本想調理幾日,待心緒更加平和,挑選本月吉日十五晚上吉時服藥,沒成想師妹連一日都不肯多等,直接服用藥物,並且還一舉成功。

“二師兄,你且莫急,保持平常心做事修行,此刻更能磨礪心性。”

張聞風瞥一眼身邊不出聲的二師兄,輕言提醒一句。

“罷了,等再過幾日服藥,我不急於一時,這麽多年都等了。”

二師兄想通後,神色間恢複輕鬆。

出了後院,見驢子在廚房屋外側麵,就著一口木槽埋頭大嚼,吃得很香,聽得兩人回來,搖了搖尾巴,頭都未抬,也不知吃些什麽好東西?

“瘸叔,師姐突破了,麻煩您幫她留一份早膳熱著,她等些時候再用。”

“啊……大喜事誒,好嘞,我給她留一份,就說今兒個早上喜鵲子在枝頭不停蹦叫,果真是報喜來了,哈哈,咱們道觀行大運咧。”

老瘸子笑得合不攏嘴,突然醒起張聞行還沒有破境動靜,忙安慰道:“老二,你也甭急,好飯不怕晚的。”

“不急,我穩得住。”

早膳後,兩人在西殿喝茶閑聊,順便等嶽安言出關。

約辰時六刻,洗沐一新換身嶄新靛青道袍的嶽安言,用完早膳,跨過門檻走進來,臉色紅潤,未語先笑,道:“勞你們久等,觀主煉製的清氣散果真厲害,助我一舉突破關竅,也實屬僥幸!”說著衝觀主抱拳感謝。

人逢喜事精神爽,她一高興,平日的恬淡清冷氣質衝淡了幾分。

張聞風起身抱拳回禮,伸手示意落座,道:“師姐你先穩一穩修為,待過幾日,我與你去一趟城裏,考核散人身份。”

“我先修煉幾日,不急著去城裏。”

兩人沒有多交流晉級化炁境的新奇,須得顧忌到二師兄的感受。

待兩個葫蘆裝的靈泉水燒著開水泡茶全部喝完,二師兄起身,外麵太陽升高到樹梢,他要去把收攏的豆杆上麵的稻草抱走,將豆杆鋪開晾曬。

“師姐,你且等等,我與你說件事情。”

張聞風叫住要跟著出門的嶽安言,示意再坐坐。

他自己卻走向對麵,用鑰匙開門,走進靜室去,關門並上閂。

嶽安言坐下等待,作為道觀弟子,多多少少聽聞過靜室裏麵別有玄機,有機關能夠下到密室。

據說早年間,還發生過下山弟子偷偷回山,趁著夜晚潛入西殿密室,卻觸發機關死於非命的故事,不知多少年的老黃曆了,傳得有鼻子有眼的。

不到一個字時間,張聞風從靜室拉開門走出來。

嶽安言起身雙手接過一本厚冊《弱水潮生還丹術》,和一本《元炁化水符咒淺析》,便聽得觀主囑咐:

“師姐,你花些時間將這兩本書冊,抄錄一份,師祖留下的原本,我要存放回去,其它的典籍書冊,等你學會基礎法術,我再拿給你看。”

“是,我會小心翻閱。”

兩人略略交流幾句,嶽安言便捧著書冊出門,眸中有一絲激動。

不到化炁境,終究不算修行中人,她終能修行真正的法術,踏上了尋長生路。

張聞風隨後也出門,他再次來到後山煉藥洞窟,卻不是草率地一鼓作氣煉製第二爐清氣散,他花了一些時間,將用過的藥爐拆卸成幾個部件,仔細清洗去掉懸藥鼎內的藥物殘渣,將洞窟清理幹淨,隨後帶著沒用完的藥包和佩劍回山頂。

無端端的地動問題不弄清楚,他暫時不敢啟火煉藥。

至少也得過幾日再說,左右無事,便與忙完在正殿修行的二師兄打個招呼,又與瘸叔說一聲中午不用做他的飯,牽驢下山。

今日矮山沒有人來開工,也沒甚好說的,徑往城裏去。

到了道錄分院,照例先去與伍乾平問好。

“張兄弟來了,先坐下燒壺茶,我忙完手上雜務,有件事與你說。”

“成,院主您先忙,我不急的。”

張聞風答應一聲,便自己動手倒茶葉加水添炭燒茶。

待茶水烹好,伍乾平也忙完事情坐過來。

“有兩件事情,要拜托你去調查一下,老傅昨日回來一趟,今日一早又匆匆離開,這段時間,到處都是怪異事情,咱們希嶺縣道錄分院能動用的化炁修士人手,嚴重不夠。”

“西河洲鎮附近的西河山出了些怪事,鎮裏的鄉耆、裏正報案到縣衙,說附近村民上山采藥,碰到了‘鬼打牆’,從夕陽下山時候一直困到第二天上午太陽老高,才得以脫困。不是一起,而是接連發生了三起,現在西河山靠近河麵向陽那一片坡地,都沒人敢去,說是有髒東西做祟。

鎮上遊檄與附近清水觀兩位當家道士前去探查,也被困了一晚,所幸目前為止,沒有出現人員傷亡,最多是精神萎靡,大病一場,我已經派遣道錄分院的兩名道士前去,先行探查。”

“另外一件事,就在西河山不遠的一座土山,叫‘土雞嶺’,隻四十餘丈高,前幾天夜裏發生震動異響,連續三晚都是如此,嚇得住在山腳下的十幾戶人家,不敢再住,村正請了清水觀道士去查看做法,也沒找到緣由,想請你代勞跑一趟,查查兩件事情,到底是何緣故?”

“若是看出不妥,覺得沒有把握對付,盡管用信鴿傳訊回來,我再跑一趟。”

張聞風聽得土雞嶺也發生震動,還接連幾晚如此,起了興趣,接過伍乾平遞來的卷宗,拿到手上細看,翻完兩份卷宗,道:

“成,我回去做做準備,明日跑一趟,查查是什麽情況?”

看卷宗上的描述,沒發現甚危險,隻有“鬼打牆”和震動巨響聲。

若是鬼怪做祟,他正好捉了換取功德助益修行。

有驢子同去,他實力和手段大增。

那次糾纏遊檄顧全的紅衣女鬼,換現在的他和驢子出手,不會再給對方出大招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