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靜抱著半邊衣裳染血的尚卿雲,往記憶中沒有陣法的東南退去,鐵錦林半抱半拖著小胖子快速撤退,隊長手持恢複原樣的大槍在後麵押陣。

來不及將地上四處散落的巫修屍體裝袋帶走,幾人看著驢爺往前不緊不慢迎去。

這麽長時間,他們鮮少看到驢爺出手。

偶有兩次,皆是劍氣在空中一閃,巫修已經授首。

兩名巫修從雨霧山嵐中衝來,左邊中年壯漢赤手空拳,須發戟張,看到鮮血泥濘地裏身首分離的女子巫武者,怒吼一聲,腳往地麵一踩,整個人箭矢一樣從山頭破空激射而來。

另外一名年輕男子也沒用染料塗抹臉孔,左手揮舞一根三尺骨杖。

離得有百十丈遠,二三十顆拳頭大的岩石在雨霧中凝聚,對著驢子一頓亂砸。

驢子四個蹄子左右斜躥,踩著點往前方它瞅準的空地避讓,一道道指頭粗的銀色雷光將空中拐著彎鍥而不舍追著它砸的岩石擊偏或擊碎。

“小心,它會雷法!”

落在後麵的年輕巫修加快速度,出聲提醒同伴,那匹驢子很不簡單。

他們接到的消息是仙靈觀那張姓賊子的五名弟子,來定西城時日不長,已經多次斬殺他們巫族精英弟子,身後跟著的驢子善於藏匿氣息,據說是三階靈獸。

他們推算多次,加上得到諜子傳訊,今天特意前來截殺。

驢子張口對著撲到二十丈外的中年壯漢噴去,雷光耀眼,霹靂聲響,砸得不避不讓的三階巫武者漢子全身雷光閃爍亂躥,它其實很喜歡攻擊特別自傲的巫武者。

這些家夥一個個眼高於頂,皮子賤得很,對於法術攻擊不怎麽重視。

眼見那家夥披著雷光恍若天神下凡,威風凜凜拉風得緊,驢子蹦跳著躲避後麵那個三階占筮師的岩法攻擊騷擾,猛地一頓待在原地,衝著撲到近前的巫武者壯漢一聲巨吼:

“啊呃……”

(唵、嘛、呢、叭)

它現在已經掌握法遠傳授的“金剛獅子吼”四字疊加秘法。

超大而充沛的驢嗓門,首當其衝,吼得中年壯漢往前飛撲的身體前進不得,衣袍往後拉扯,臉皮**漾起劇烈波紋。

僅僅堅持兩息,壯漢七竅溢出鮮血,可見驢子有心算無心的一吼威力有多驚人。

距離委實太近了,驢子的口水噴了三丈外的壯漢一臉。

後麵三十丈外的那個占筮師亦被音攻波及,震得心神微亂,他不是驢子的主要攻擊目標,忙揮舞骨杖往下狠狠一劈,他看出驢子在施法當口,不便動彈移動,否則法術頓止。

該死的禿驢,居然教一頭驢子學會“金剛獅子吼”。

幾塊磨盤大石憑空而降,狠狠砸中酣暢淋漓用獅子吼對付壯漢的驢子頭頂、背脊、腰腹等要害位置,然而讓年輕男子吃驚的是那驢子聲音都不帶打顫,繃緊身軀受了巨石砸擊,石頭粉碎,驢子除了沾染一身粉末,毫發無損。

他著實吃了一驚,那匹驢子體魄不輸三階巫武者,居然法體兼修。

如此重要的情況,怎麽沒有收集到?

同伴老邩危險了!

下一瞬間,年輕男子便顧不得救援同伴,他猛地轉身。

看到無數犀利劍光在細雨中閃著晶亮,無聲無息從三個方向朝他攢刺。

他揮動骨杖,身周出現一片黃蒙蒙的薄薄霧氣。

隨著他手舞骨杖,霧氣一層疊加一層,黃色越發濃鬱,聽著劍氣刺破黃霧薄紗發出的連續刺耳撕裂聲,年輕男子在考慮撤退的問題。

那匹賤兮兮的驢子,還他娘的是一個用劍高手,都什麽玩意?

聽那驢子難聽的嘶吼停頓,他忙叫道:“老邩,風緊,快撤!”

這地方離定西城可不是很遠,那幾個小家夥已經發出傳訊通知了高手,被驢子拖住他們倆的樂子可就大了。

臨走之前,他準備順手施展法術,砸向退到百丈外的那幾個小家夥一記群攻。

“嘭……咚咚”。

夾雜著淒厲慘叫聲,年輕男子像見鬼一般往斜刺裏低空飛去。

他的神識看到老邩被驢子縱身甩臀,用兩個碩大蹄子一路踢騰,從丈許高位置踩到泥地裏,老邩傻乎乎像腦子壞掉一樣,從頭到尾沒有像樣反擊,他不相信驢子一吼能把老邩吼成傻子,玉樓門三階中期巫武者,沒那麽脆弱。

那麽隻能是驢子另外又施展了看不見的厲害手段,不是劍氣!

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他當機立斷想要逃出去再說。

修士報仇,十年百年不晚,下次再行截殺,不可能隻有三兩個人手了。

驢子一輪踐踏,撂起蹄子將重傷垂死麵目全非的巫武者踢得往後飛起,兩道劍氣在空中一閃,分別射入巫武者眼眶和鼻竅,徹底解決巫武者,它不會給韋敬傑他們留下隱患。

驢子足不沾地朝三階占筮師追殺去,它既然動手,便不會留下活口。

它平素喝酒、聊天、或沉默,不動聲色間皆在用雷光淬煉身體,隨時還能停下來,不像從前需要木頭木腦呆著不動。

區區幾塊磨盤岩石就想砸傷它已經淬煉超過三十遍的身軀,做夢去吧!

無數劍氣堵截那個逃跑的占筮師,驢子幾個起落便到了近前。

韋敬傑伸出長槍一搭,接住巫武者屍體。

鐵錦林已經拿出油布袋,一氣嗬成麻利地裝進去。

他對驢爺的佩服猶如那滔滔嶢西河水一發不可收拾,驢爺太猛了,三兩下便陰死一個三階巫武者,哦不,是正麵對決踩死的,他們這次賺大發了。

嚴靜給蜷縮著趟地上的施南關服用了一份藥粉和一顆丹藥。

讓幾個男子轉身不許看,給昏迷的尚卿雲號脈後,嚴靜伸手連點幾下,將尚卿雲衣物幾顆盤扣解開,露出大半個肩膀,再抓住插在尚卿雲胸口處的三寸尖鏢穩穩拔出來,有鮮血湧出,她飛快地止血塗抹膏藥,貼上白紗布,從尚卿雲衣物內裏取出一麵龜裂破碎的護心鏡法器。

那個巫武者女子偷襲一擊,尖鏢刺穿了尚卿雲身上穿著的法衣、護心鏡和內甲,尖鏢入肉不深,震斷了幾根骨頭,震傷了內腑。

幸虧隊長考慮周全,給陣師以最好的防護,否則尚卿雲難逃一劫。

她用手法接骨,迅速用短棍固定綁紮,將同伴衣物恢複。

現在五人皆穿著法衣和內甲,身上都有納物袋裝著各種需要的物品,早就今非昔比。

嚴靜再才有時間關注遠處的爭鬥,驢爺的戰鬥風格凶悍無比,一聲驚天嘶吼將那個困獸之鬥的三階巫修吼得麵無人色,所有重重疊疊的黃霧薄紗掃**一空。

一道恢宏劍氣將那個無力揮舞骨杖的家夥斬得身首分離,幹淨利落結束了戰鬥。

“驢爺威武!咳咳……”

小胖子看得心神大爽,叫出聲,然後是一陣劇烈咳嗽。

嚴靜忙蹲下,探手放到小胖子身上,平複逆轉的氣息,低聲囑咐:“你別激動,別說話,平心靜氣,回城了我再幫你拔除侵入體內的異種巫力!”

韋敬傑頭也沒回,低喝道:“小胖,你閉嘴!”

鐵錦林笑嗬嗬掏出一疊油布袋,這次托驢爺的福,能夠斬殺兩名三階巫修,應該能夠收獲納物空間吧?

城內接到求救傳訊的三名自在境高手,他們身上有自由進出這邊城外陣法的玉佩,聯袂趕了過來,看到正在收拾戰場的幾人,同時將目光放到了沾染血跡的驢子身上。

兩名三階巫修人呢?

……